客厅的灯“啪”的亮了。
言叶袖着手站在门口，笑道：“结束了吗？今天是谁赢？”
“笨警察输了。”“臭小偷输了。”兄弟俩同时指着对方，然后游戏抓起一团奶油欲糊哥哥，被抓住双手，相互较劲。
“啊，这蛋糕我做得很辛苦的。”言叶叫。
“诶，不是买的啊？”游戏说。
“不啊，你哥说有好事宣布，我特地做了这个来庆祝。”言叶假装生气，“这下好，让你们给糟蹋了。”
游戏歪过头轻声问哥哥：“所以芥末是叶姐下的，不是你？”
游侠偏过头低声答弟弟：“是她。不过我偷偷蘸了点奶油尝出芥末味儿了，故意留着你吃。”
“你这家伙……”
“请叫我机智的警察先生。”
“我听到了！”言叶红着脸说，“我又加错配方了是吗？”
游侠赔着笑说：“还……还好啦。阿戏平常就很喜欢吃芥末的对不对？”
“是的。明天我去买点生鱼片来配。”游戏说。
“喂。”
“叶姐，下次用牙膏来做调料吧。我们家牙膏快没了。”
“你再说！”言叶伸手来揪游戏，游侠也趁机伸出魔爪，三个人闹成一团。
玩够了，言叶问游戏：“今晚为什么不来吃饭？这种爽约的习惯不改不行啊。”
“对，给我好好反省。”游侠说。
“你才该反省吧，谁会在跟女朋友约会时叫上电灯泡啊？”游戏说。
“臭小子，谁说今天是约会？”
“不然咧？三人同行一人免单的活动？”
游侠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
“我是正式的警察了，明天开始上班。”游侠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本想第一时间跟你们分享这个消息，结果最先看到这个证件的，反而是保安。”
“发生什么需要你出示证件的事了？”游戏敏锐地问。
“问这个前，不是该先恭喜我才对吗？”
“干嘛要恭喜？这难道不是跟吃喝拉撒一样再自然不过的事吗？”游戏笑嘻嘻地说，“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吗？游警官。”
游侠跟弟弟碰了下拳头。
相比游戏，言叶的表情则又惊又喜。
“真为你高兴，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了。”言叶真诚地说。
“老哥是最棒的——”游戏嚎了一嗓子，破坏正经气氛。
游侠开心地笑起来，同时搂住他们。
“还有好事呢。”他说，“姑丈说，他之前拿来租的一套房子打算收回来了，我们可以住进去。面积虽然不大，但是位置很好。”
“那个小气鬼变得好大方。是不是怕你转正了逮捕他？”游戏开玩笑。
“别那么损了，怎么说爸妈过世后，也是他把我们养大的。不过我提出，要把那房子买下来。可能得分期付款很久，但那以后，”他兴奋地说，“我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真是双喜临门了。”言叶说。
“——那个，”游侠瞬间扭捏起来，“言叶，你不是说你住的地方要涨房租吗，而且那里又吵，不适合你写东西。我在想……那个新家有两个房间，你要不要……搬来一起住？”
言叶不知所措，脸红得像那些流量小鲜肉。
游戏窥见，伴随那吞吞吐吐的邀请，哥哥的一只手默默掏出了什么，且仿佛帕金森般颤抖不已。
“好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没必要客气……”游侠絮絮叨叨，手里的东西却舍不得亮出来。
“那……生活费要一起承担才行。”言叶低头，“买房子的钱，当然也……”
“那必须的……哦不是……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游戏苦恼地看着哥哥那呼之欲出却就是不出的手，终于越俎代庖，伸手过去：“哎呀游警官，你是有什么要送给叶姐吗？”
游侠闪电般将一个小盒收进口袋深处，然后将弟弟的手反扭到背后并将他按在地上，在游戏的哀嚎中，他大声打着哈哈：“那就这么说定啦！哈哈哈！工作和新家都有了着落，真、真开心呀！哈哈哈！”
言叶先为这对兄弟的激烈互动愣了一愣，然后笑着说：“嗯，真开心！”
华灯已深。
木棉市的某条公路上，交警拉起了路障，检查酒驾。
车子一辆接一辆停了下来，首尾相衔。有的司机面色坦荡，有的则坐立不安。
车龙不紧不慢地缩短着。
忽然。
连串爆音由远而近。
交警们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只见远处，一辆改装摩托呼啸而来，一位穿皮衣戴头盔、全身裹得很严密的车手正俯身飙车，他显然看见了前方的障碍，却仍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超速。
交警们被激怒了，其中一位伸手拦车。
暴走摩托回以巨大的轰鸣。
面对这不知死活的架势，交警们终于散开，摩托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脚跟冲过，接近路障的时候，前轮还猛地抬起，以毫无必要的夸张动作跃过，尘土飞扬，嚣张到了极点。
交警们气急败坏地联系前方同事，但摩托早已一骑绝尘，过弯道时甚至采取了近乎贴地的高难度姿态，仿佛整座城市是他一个人的舞台。
没人看到头盔之下，那车手满足的笑容。
这种用整个身体去撞碎空气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全世界都只是转瞬即逝的浮光掠影！
“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快吧。”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被亢奋支配的车手不禁一怔。
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确切说，是多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影子”近在咫尺，寸步不离，一度令车手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然而风还在吹，电光石火的疾驰感还缠绕着身体。
车手无法不低头看“影子”的脚，“影子”无疑正在跑，双脚快速交错，完全看不清楚。
如果用漫画来表现，大概会画成车轮的样子吧。
有人能跑得……这么快？！
并且还丝毫没有辛苦感，因为他的说话声是那么从容！
“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快。”
车手的衣服被抓住了。
“影子”轻轻一提，把他从摩托上拎了起来。
然后。
车手只听见头盔传来濒临破裂的压迫声，从缝隙挤进头盔的风尖锐到几乎将他的脸划花，而周遭风景被拉扯成水中墨一般的氤氲线条。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这感觉来得快也去得快。
模糊的视线重新凝聚成有意义的景物时，车手觉得自己刚做了一个整容手术，整张脸都已麻木，仿佛没有一块肌肉是属于自己的。
而他面前是……一排车龙？
一排被拦下来检测酒驾的车龙？
他刚刚明明骑着摩托飞越路障一开老远，那个神秘的“影子”却在抓住他不到两秒后，将他重新送回了起点？！
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啊！
车手还发现，“影子”早就丢下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而他的摩托车，孤苦伶仃地倒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交警似乎注意到他了，似乎认出了他严实的装束，朝他走了过来。
车手当机立断，跑！
跑到路边的斜坡旁，毫不犹豫地向下滑去，让树丛隐蔽自己的行踪，然后继续跑，没命地跑……
交警没能追上他。
他跑到心肺剧痛，但是想起刚才被带着极速移动的感觉，又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一只乌龟。
太慢太慢……
他摘下头盔砸在地上，大口喘气，牙关格格打战，情不自禁望着夜空。
黑云盖顶，深邃神秘，就像这个世界的未知……
北斗激动地笑起来。
新的一天到来了。
游戏睁开眼睛时，看到哥哥正对着钉在墙上的小镜子整理仪容。他努力地变换角度，走远移近，奈何镜子和空间都太小而他又太高大，根本不可能被完全照进去。
从睡在下铺的游戏的角度看过去，游侠更是高得顶天立地，那身警察制服穿在他身上，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游侠捏着警帽的檐，往下轻轻拉了拉，可以了，很完美了。他忍不住一手比枪，立在脸颊边，揣摩镜子里的自己。
“魔镜啊魔镜，世界上最帅的男人是谁？”
游侠吓到帽子恨不能飞起来，“手枪”一歪，呈现出走火的效果，他尴尬地转头，看到弟弟笑得捶床板。
“臭小子！”游侠大叫一声扑上去，却被警帽阻碍视线，一头撞在床板上，四脚朝天，嗷嗷叫疼。
“亲爱的游侠王子，本来这个房间里最帅的人是你，可惜现在破相了，所以最帅的是你弟弟。”魔镜戏用深沉的嗓音说。
“一早起来就浑身是戏。”游侠揉着额头，“还不快去刷牙洗脸！”
“拜托老哥，才六点半诶。”游戏指着闹钟说，“我知道你第一天上班绝不能迟到，但这也太早了！”
游侠确认了一下时间，不好意思道：“我把六点看成七点了。”
“我理解你，被自己帅醒的经历，我又何尝没有。”游戏打个哈欠，缩回被窝。
“醒都醒了还睡什么？起来吧，今天这么有纪念意义，我来做早餐如何？”游侠兴致勃勃地提议。
“既然今天也很有纪念意义，那不如你去跟叶姐求婚。”
游侠大窘。
“拜托老哥，你几岁了，还跟个小男生似的……”游戏哭笑不得，“唉，留你跟她单独相处，你没胆子送出戒指。想说助你一臂之力吧，你把我按在地上。”
“……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游侠挠着脸。
“很好，我本来觉得你刚毕业就结婚太早了，现在看来不早，估计你终于说出口时，已经属于晚婚了。”
“你太看不起我了！”
“就看不起你怎样？不然你今天去说啊，去去。”游戏激道。
游侠立刻又怂了，说：“今天还是不行……我发现戒指还少了点东西，内侧没刻她的名字啊。”
边说边宝贝地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来，红丝绒中嵌着一个小巧的银环。
“你居然会在意这种娘炮的设定？！”游戏歪嘴。
“已经是便宜货了，细节再不用点心怎么行？”游侠敲了弟弟脑袋一下。
“那你快点刻快点送吧。”
“今天上班第一天，我恐怕没空。”游侠说，“我给你卖戒指那店的地址，你帮我送去刻怎么样？”
“这件事你倒是不纠结要亲手做了。”游戏打着哈欠，从被窝里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别弄丢了啊，说是便宜货，也花了我一个月薪水。”游侠把盒子放在弟弟手心，庄严如托孤。
“YES，I DO。”游戏深情地说。
反应过来弟弟在玩什么后，游侠用被子蒙住他的头狂揍。
闹够了，游侠又再次正了正衣冠，说：“交给你了，我得去上班了。你也该起了，记得吃早餐否则会得胃病，上课认真听，马上要中考了。”
游侠正要走出房间时，游戏叫：“哥。”
“嗯？”
游戏一手托脸，笑着说：“那个新家，还是你跟叶姐住吧。”
“啥意思？”
“就你们小两口二人世界啊。别带我了。让我自由地飞翔。”
游侠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返回弟弟床前，一脚踩他脸上。
“翅膀硬了是吧？”
“我去你袜子有没洗过啊——”游戏哀嚎，“那那，我不小了，快十五了，干嘛不能一个人住？我就还住这儿就好。姑丈那屋才多大，完了你们添个小宝宝……”
“玩笑开够了。”游侠的脸色和声音沉了下来，“我看你是睡糊涂了才会说这种屁话，起来洗把脸吧。等你大学毕业、能赚钱了，再跟我谈独立。我不看着你，还不知你小子野成什么样呢。”
游戏不说话了。
“刚才的废话别再让我听见。我要是答应你，老爸老妈分分钟把我拖下去陪他们。”游侠很干脆地下了命令，关门而去。
游戏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抛了抛那个装戒指的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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