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过年的时候了，我的工作终于有了可以称得上长假的假期，比起之前那些零零碎碎的休息日来说。
因为妈妈的要求，我和妹妹回家过年。
其实说实话，我现在处于我一生中最为狼狈的时候，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回到妈妈面前，我是不愿意的。
但是看着妹妹期待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向来我是把妹妹的地位放在自己之前的，她的期望的话，哪怕违抗自己的意愿也要达成。
“我们回来了。”
我和妹妹一起寒暄道。
妈妈笑着眯起了眼睛，白发也渐渐出来了，我难以想象那个独自扛起整个家的强大的女人居然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憔悴，如果有个男人的话，她的担子也会减轻不少吧，我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
进入家门时，妈妈已经站在玄关了。她似乎正在化妆，眉毛一边粗一边细。
妹妹还是处于两个人独居的时候那种状态，很亲密无间，很粘着我，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我预料的，妈妈的表情变得相当微妙。带着困惑的复杂感情旋转搅拌不已，以细纹的方式呈现于还没化妆的眉毛周围。就成年兄妹来说，你们是不是太黏了？客观而言，确实是这样没错。
妹妹带头走向二楼，我正想跟上，看着妈妈微妙的表情，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待在了下面，准备待会再回自己的房间。
在下面磨蹭了好久，我才找机会上去了，一踏入曾经的那
房间，我就吃了一惊，房间的模样与当年毫无二致。看得出来经常有人在打扫，而房间的景象、从窗户看出去的天空，全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就连混着尘埃的空气，闻起来也与当年相同。
直到晚餐时间为止，我在房间或躺或卧，翻着怀念的漫画打发时间。品尝着与休假时无处可去，或者该说没事可做的感觉相去无几的乏味时光。
一旦闲下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无所适从，但我不是热爱工作，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消耗假日。
妹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房间，妹妹似乎也和我差不多。她在房间里或躺或卧，偶尔想到什么似地拿出本子写字，好像在写写画画。
我凑过去之后，妹妹就撒丫子逃走了。很可爱的惊吓反应。
“哥哥——不可以偷看哦”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拉长脖子，装出想偷看的样子，妹妹就会脱兔般地逃走，还挺有趣的。
那晚的深夜，妹妹已经睡了，可是我没有睡意，所以下了楼。尽管说不上心潮澎湃，但是在久违的故乡氛围中，躺在久违的老家床铺上，会难以入眠也是难免的事。
客厅的灯光还亮着，我自然地走了过去。
妈妈还在看电视。
“你们两个该不会到现在还一起洗澡吧？”妈妈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谁会做这种事情啊！”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眼，像是要表达出自己的诧异。
妈妈是这样看待我和妹妹的吗？原来如此，要是这样的话，连我自己也会忍不住担心。
“我们很普通好吗？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兄妹。”看到妈妈很沉默的样子，我又连忙加了一句。
“我，担心你们啊，走错路”
走错什么路，虽然没有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一时半刻说不出话。被父母说成这样，有谁能保持平静吗？最不想被碰触的部分被母亲毫不犹豫地狠狠扼住。面对那样的母亲，我毫无招架之力。
“你离开家之后，月儿完全没有提起你，我当时还以为事情好转了”妈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可是到了要选志愿时，完全没有和我商量过，就选了你念的那间学校，完全不考虑去其他大学。”
听到那些话的瞬间，我冷水浇头般地起了鸡皮疙瘩。
之后我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脑袋里是一片浆糊。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仿佛感染了双亲的忧虑似地回到房间。我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打开门。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注意到妹妹，嗯，妹妹在我的房间里。
“还不去睡?”
我有赶妹妹走的意思。
“刚醒。”
妹妹是在说我已经睡着一次了，看样子是在表明决心。
看来我是不能让她乖乖回自己房间了。
因为刚刚和妈妈的话题，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妹妹似乎察觉到什么，也没有说话。
我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烦闷的气氛。
“月?”我出声道。
“嗯?”
妹妹立刻应声，妹妹果然也没有睡着。
“你之后想做什么？”
被我一问，妹妹吞吞吐吐了起来。
“要是听了，你一定会笑我。”
“不会啦！”
我说过，没有梦想的人怎么会嘲笑又梦想的人呢！
就算我那么说，妹妹还是难以启齿地沉默着。
“我啊，”
“嗯?”
妹妹以模糊不清的声音小声说道:“想成为一位漫画家。”
漫画家?我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妹妹像是以我的反应为耻似地，拉高被子遮住脸。
“这样啊。”
我含糊地点头，再次躺回被窝，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回味着妹妹的话。
“为什么想当漫画家？”
“因为……那是艺术”
艺术——高于现实的意思吗？
在现实中追求不到的东西，所以用了这样的方式另辟蹊径吗？
我这时候心里难以想象地烦躁，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在累计一样。
妹妹也觉得现实中达不到吗？所以才这样做的吗？
同时我又对自己擅自揣度妹妹的意思，擅自烦躁而不耻。
我像是要驱逐那种感觉，接着开口说道:“但是你有在画吗？”
人们必须献上时间与人生，才能把脑中的梦想编织成现实。由于我本来就没有梦想，就某方面来说反而乐得轻松。
“是有画……趁着上课之类的时候”
“有试着投稿吗？”
“还没——”
这样子啊，还在最开始的阶段吗？
“反正——总之你好好加油，我会支持你的。”
“好。”
我发呆了一会儿，连呼吸都忘了似的。
接着，我感受到妹妹入睡后的稳定呼吸声。那声音神奇地让我的心境变得安宁。
之后我和妹妹就一起回到公寓了。不难想象目送我们离去的母亲心里有何感想。因此，我也尽可能地不回头看。走在我身旁的妹妹话虽不多，但是也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感觉。
我和妹妹搭着出租车回到公寓，来到玄关，我正要脱鞋，又回过头。
拿着行李的妹妹不解地看着我，我也望着她，纤细的双肩，柔软的发丝，以及，不曾从我身上移开的眼眸。
“请你留在这里吧！”
“欸?哥哥——”
“你走了之后，我可是很困扰的哦！”
我用的是很轻松的口吻，但我发现这种说法很像是在求婚。
之后就只剩下妹妹紧紧的拥抱和萦绕在我鼻尖的清香。
我也紧紧搂着妹妹的柔嫩的腰肢，茫然地仰望天花板。
什么叫做走错路呢？是指像这样被妹妹抱着吗？
我们正朝着不正确的方向前进吗？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走在梦想的路上的人，怎么可能是错误的！
如果我有梦想的话，那就是和妹妹生活在一起，为此我可以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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