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钢筋焊接的台阶,想要一探外面的情况,然而刚踩上去一级,爆炸声便从斜上方的窗户传来,受到榴弹攻击的窗口被炸成了一个直径超过3米的缺口,还好深羽刚好处在台阶之下才没有被坠落的墙体砸到。
脑海中忽然对外面所发生的事若有所悟,于是我对深羽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并继续向上登了几级台阶来到缺口的边缘,将脑袋微微探出——
这正是绝佳的观察点,是战场的中央,两台几乎毫发无损的雷瓦汀与遍布弹痕的光世对峙在仓库大门两端,其中一台光世已经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同时背面引擎的位置正冒出黑烟与火星,一眼看上去就是动力系统出现了严重问题,而另一台光世则是用身体挡在它的前面,正对着雷瓦汀的枪口,似乎在试图交涉。
【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不过也差不多了。】
投降也好,殊死一搏也罢,即使联系不上凌他们,我们也有还能做的事。
这时候吉田已经抱着RPG过来了,而深羽则是告诉我她那边的武器被破坏了。
于是我向两人简单描述外面的情况并解释RPG战术已经不管用了,唯一能进行偷袭的窗口已经被炸成极易暴露目标的大洞。
「不要太担心,那两台雷瓦汀很奇怪,它们短时间可能不会威胁到凌和天舞的生命的」
既是安慰深羽也是给予自己信心,我的冷静程度早已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既然如此就更该好好地利用现在的「异常」。
我扫视了几眼死气弥漫的仓库,散落一地的单兵武器,LV工程机,运输卡车以及只剩一条完整机械腿的光世。
「我们想想,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对雷瓦汀造成伤害?」
深羽和吉田听到我的询问后沉默了数秒,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躺倒在地上的光世。
没有坦克,没有直升机,甚至连单兵武器也无用武之地,那么有可能击毁HMA的也只有HMA了,即便分类里的等级差距大得难以丈量。
「没法好好移动的HMA,并且是没有像样武器的HMA」
吉田目光很快从光世身上移开,失望地对我们摇头。
要想干掉两台雷瓦汀,即使是出其不意,但如果无法利用联装发射器这类大威力多目标武器也是几乎不可能达成的。
「不去考虑击毁的话,那么这台没有像样武器的HMA能够实现的价值有什么呢?」我把我正在思考的问题表达了出来。
「HMA自身的一些优势,比如光世的……动能」
「或者铁拳?」
「等等……」
「等等」
我和深羽似乎都抓住了一个重要的思考方向,答案仿佛就要呼之欲出。
「同归……于尽!」
深羽轻轻地双手击掌,兴奋地说出了战术的关键。
「没错,就是引爆这台光世」
我擅自抓起深羽的手再来了一次击掌,惹得我的妹妹笑个不停,不过她很快就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的皱起了眉头,另外吉田则是一脸不可思议样子,
「引爆光世?!」
「对,虽然光世这种古董机蓄电池很小,但是封闭的空间内一但燃料起火,热量绝对足够造成爆炸」
「具体怎么能做到呢?」
尽管表答了疑惑,不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下吉田似乎对我已经相当信任了,于是出于时间的考量我就让他先去驾驶那台缺腿的光世移动到运输卡车的后架上。
「深羽,在想什么?有手榴弹吗?」
「我就在想这个,我们要把爆炸物塞进光世的动力系统中,必须要延迟爆炸」深羽一边说着一边在仓库里四处寻找着什么,
「既然是山区基地,开山用的引爆器是一定会有的……哥哥别傻站着,快帮忙!」
深羽忙活了半天才气鼓鼓地想起我还愣在原地,随即大声地呵斥我一起寻找电火花引爆器。效率翻倍后,我们把手榴弹里的火药和原本残留的黑火药装配在一起,然后接上在角落找到的引爆器。
大型的运输卡车完全能够负载光世的重量,只不过缺少一条腿所导致的移动困难差点在登上卡车的一瞬间将其掀翻,好在吉田的技术确实比较扎实。
紧接着我利用在整备班打过下手的知识,顺利撬开了这台光世动力系统的保护装甲的缺口并将炸药埋了进去。
「我来驾驶,吉田负责用RPG炸开墙体,深羽准备引爆」
我主动决定了最危险的任务,不等两人回应,我便往缺口处跑去,最后一次确认敌机的位置。等我回到车辆旁边时,两人倒是出乎我意料地没有对我的决定表示反对……
「反正总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表演跳车吧」深羽居然露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笑脸!
「反正就算跳车也不可能成为英雄的,这次让给你也无妨」吉田则是恢复到了原来讨人厌的样子!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做端正思想的工作了,我赶紧坐上并发动卡车感受了一番马力输出情况。
「哥哥!就像开悠木叔叔家的那辆车时一样,fight!」
明明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深羽的笑颜都还仿若在学校里那般轻松和自然,让我绷紧的神经宛如放气的气球一般松弛下来,当然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向前方的深羽和吉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往墙外雷瓦汀的方向开去。
仅仅是直线行驶的话即使是这种大型卡车我也没问题,不过在引线长度的限制下我的加速距离只够我将速度提升到40km/h——
这是我跳车前最后一刻仪表盘的显示数值,已经足够了,只要吉田抓住好时机。
随着我身体重新支起,爆炸声也如我期待般响起,火箭助推的榴弹将卡车前进路线处的墙壁给炸毁了,精确度之高甚至让我在墙壁透光的一瞬间便看到了HMA的机影。
然而就在这一切看似顺利的节点上,卡车却因为轮胎撞上墙壁缺口底部的残桓而失去了平衡。
没有办法了。
我的眼神对上了深羽,不需要语言,她便会意压下了T型的起爆器——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无法目视的高光一口气迸发而出,随之而来地则是重物的撞击声,可能是卡车与地面亦或是其它物体碰撞发出的,如果是最理想的情况,本来应该是卡车撞上雷瓦汀的一瞬间引爆,但由于意外,引爆地点过近和时间过早,最能看出损伤的反倒是摇摇欲坠的墙体。
「赶紧躲起来!」我向深羽和吉田喊道。
我们三人各自朝向最近的掩体躲去,不出5秒钟,可怜的墙壁再次受到攻击,缺口被打成了接近仓库大门大小的尺寸,这一次甚至连头顶10多米高的顶棚都被震落了碎石。
这是意料之内的状况,只是反击中出现的意外让我们的逃离时间大大缩短,并且,最让我感到震惊焦虑的是随即进入仓库的雷瓦汀竟然看上去毫发无损。
【不一样,这台是Lævateinn(雷瓦汀)-MK2-DES/M(泛用型),或许承受攻击的是最早遇到的那台?】
我只得一边安慰自己或许凌和天舞抓住机会脱身了,一边警惕地移动着身子,希望能够离那家伙远一些。
全身山地迷彩涂装的雷瓦汀进入之后直接用手中的步枪朝天扫射,令人心惊胆战的高空坠物宛如雨点般洒落,就连伤员集中区也没能幸免,哀嚎声彼此起伏。
雷瓦汀在锁定了角落的伤员区后则是径直地靠近早已半死不活的可怜士兵们,二话不说便切换武器发射了一枚榴弹。
「!」
【这家伙,居然对手无寸铁的伤员下手。】
一瞬间自己就被对手出乎意料的残忍手段给震慑了,可真正让我恐惧的是随之升起的想法。
我顾不上被发现的危险,弓着身子就往深羽的掩体方向赶去,很快榴弹爆炸后造成的遮挡视线的烟气消散,我才发现这次攻击只是一个警告,武器并非瞄准着伤员。
「小老鼠们~再不出来的话……」
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从雷瓦汀的扬声器中传来,驾驶员的音色甚至让我感觉比伊吹还要年幼,轻快而甜美地说出好似威胁的话语。
「要不要倒数呢~嘿嘿」
就在我沉浸在这声音给我的猜想里时,雷瓦汀直接用行动证明了她的话语不需要我们花时间去拿捏——
三米多高的钢铁巨人直接用机械手将一名士兵拎了起来,甚至都没有给予对方求饶的时间,机械手臂便出力把可怜的家伙扔到了远处。
本身就受伤的士兵重重地摔到地上后就没了动静,面对此情此景,死气弥漫的伤员区顿时就像是被激活一般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骚动。
经受了莫名其妙的袭击,几乎单方面的屠杀,等待着毫无希望的救援,许多人的意志早已被摧毁,比起反抗和辱骂声,更多的似乎是哀求和悲鸣。
「第二个啦,嗯,不能用枪~」
好像是在对着心爱的玩具自言自语一般,空气中飘荡着雷瓦汀驾驶员小女孩般天真烂漫的声音,同时机体的手臂却又做着和声音截然相反的令人恐惧的事情——
被选为目标的家伙或许是腿受伤了,拼命往远离雷瓦汀机械手掌的方向爬着,而恶魔一般的HMA则是一边哼着异域的歌谣一边让手掌紧紧地贴在逃命之人的头顶,仿佛地狱归来的死神。
【怎么回事,是我们把她逼到要杀人的程度么?】
一想到这,我心中就诞生出了一丝后悔,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则让这丝后悔无限放大——
最恐惧的事情,最不愿预测的事情,还没赶到深羽的附近,她便已经从不高的掩体后站起了身子,
「喂,我在这边呢」
听到那熟悉而又平静的声音,我真的很想抓住她好好地骂个狗血淋头,会让自己送命的善良在这一刹那成为了我最排斥之物。
雷瓦汀如同动力能源耗尽一般霎时便停住了全部行动,随即像是性能出现故障一样一卡一顿地扭过身子,然而只要听见那仍在延续的歌谣,任谁都能猜到驾驶员只是不正常地刻意在这么做而已。
「武莱的废物,看这边啦!」
不等对方完全转过身子,我便将双手举过头顶,以一副十分夸张的模样一边击掌一边挑衅。
「诶诶诶,怎么又来一个?」
没有第一时间去理会雷瓦汀驾驶员的反应,我迎向了深羽的目光。
【明白了吧,就像你说的那样,做危险的事的时候,你要记得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那就先从近的开始吧,不许动!」
一改活泼幼稚的语调,雷瓦汀的驾驶员以极快的语速下达了冷若冰霜的宣告,直接不偏不倚地将步枪对准了深羽。
原本是打算让这个不在状态的驾驶员更加自负和大意,然后制造点混乱与深羽各自逃散,结果没想到却让驾驶员直接认真了起来。
「喂!是老子撞的你,你个精神病,有本事来杀我啊!对,就用你的手把我投出去呗,只要你做得到的话!」
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我的话语里含有难以掩盖的焦急,不过我聪明而又勇敢的妹妹却在我喊出话语的同一时间飞快地闪躲进最近的集装箱,紧随其后的则是连续打在掩体上的枪声。
不等我思考对策,雷瓦汀的枪口一转,直接朝距离将近百米的我开枪,尽管我抢先一步匍匐在坚固的掩体之后,反弹的流弹还是擦伤了我的小腿。
忍着剧痛度过大约10秒,寂静再度造访了这间残破不堪的仓库,不知道是由于刚才的枪声还是对方行动的原因,我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动静,但由于担心深羽的状况,我只好爬起来将身子稍稍探出半米高的掩体——
眼前直面的不再是突击步枪,而是口径数倍于它榴弹发射器,正被雷瓦汀用单手扛着,穿过机体的手臂和机身之间,黑漆漆的炮口光是看过去就仿若要将人吞噬。
无处可逃。
我咬着下唇无可奈何地举起了双手,因为脚伤只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
【什么声音?】
正当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死」字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由远至近渐渐变得清晰的噪音,面前的雷瓦汀则是当机立断地转身朝来时的缺口驶去,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雷瓦汀消失的位置,然后注意到拖着RPG气喘吁吁地站在远处的深羽也是同样的表情。
「哥哥,直升机来了,是救援吧」
或是察觉了我的目光,深羽扭头朝我喊道。
经由深羽提醒,我终于想起这模糊却不陌生的声音来源的实体,随后,仓库的顶棚被涡环气流掀起一块块松动的建筑材料,黑影陆续遮蔽了阳光。
我和深羽立刻往仓库外跑去——
天空中盘旋着数架直升机,荷枪实弹的霸主级武装直升机姑且不论,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吊着HMA的大型运输机,一个中队数量的罕见的土黄色HMA正在逐一被投放到地面上,紧随其后落下的则是步兵与穿着强化操作服的驾驶员。
「这是中行联合的人……深羽,我们举起手来」
「啊?!知道了」
深羽一脸疑惑的样子,可还是照我的指示举起了双手,我们此刻包括钢盔手枪在内的全身的装备都丢得稀稀拉拉了,对方应该不会过度戒备我们。
不知为何当我看到这台HMA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是不属于武莱也不属于御雷的武器,由夹在御雷公国和皓月帝国之间唯一的小国独立制造的,属于中行联合的只此一型的HMA——承影。
那么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明明他们除了承影外还有更先进的御雷制式的HMA,难道他们和武莱……
落到地上的步兵在接近我们的途中忽然举起了武器,被这一幕打断思考的我刚想做声,中行军人的喝声便让我理解了状况——
「放下武器!」
刚才不知道躲到哪去的吉田崇光全副武装地扛着一把冲锋枪冲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中行那方的人有没有被吓到,至少吉田明显是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武器差点就脱手掉落。
「吉田,放下枪,不是武莱的人!」
就算是,我们也没可能反抗了,何况我更担心双方的武器走火。
「我们是奈原军高的学生,按照御雷公国和中行联合签署的军事同盟条约,我们请求你们的援助。」
不等我酝酿好说辞,深羽就清晰明了地表明了我们的立场与目的。
与此同时,仓库另一侧的转角处,两台HMA的机影显现出来,中行的士兵们也都把部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两台HMA踏着缓慢沉重的步伐朝向我们的所在移动,土黄色的承影走在靠后的位置,配合着前面机体的缓慢步调,既像是保护又像是警戒。
而我定睛一看,坐在机械手掌上被光世像是玩具一样端着的人正是天舞,这次又不等我开口,深羽无视对面的中行士兵,远远地就一边招手一边喊道:
「天舞学姐!我们在这边」
「深羽深羽~呜呜」
好像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天舞双手放在面前比划出一个声音放大器的手形,结果刚喊出深羽的名字,就控制不住情绪发出了小小的呜咽声。
一向如同男孩子般强气的天舞这样子看上去怪让人心疼的,身旁的深羽仿佛也受到天舞感情宣泄的感染,两边嘴角微微弯了下来。
一切都被正在把握状况的中行联合士兵们看在眼里,他们大多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随即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戒。
很多时候,为了表达「生」的喜悦,我们就无法向它的对立面「死」表示轻视,人类对「生」最真挚的态度本身就需要经过残酷的拷问和极致的怀疑,去除掉所有形而上的伪物后,最后剩下的无法释怀的存在,才是被我们所认可的「真」和「生」,如同我们会用与「喜悦」原本最为对立的「泪水」来证明感情的极致与真挚那般,矛盾而又脆弱的人类,如今也在动态的平衡中坚强地生存下去。
是的,我们生存着,我们依然活着。
中行联合的军人们开始抢救我们的伤员,武直与HMA正在追击着武莱的残党,半空中飘来熟悉而又想念的声音,压过涡环范围内吵杂的风声,压过执行抢救和搜索任务的人声,仅仅告别数日,却让人觉得是比谁都要可靠与值得依靠的存在。
正因为经历了以前难以想象的苦难,所以我们才能收获此时最为珍贵的幸福。
救援直升机上,美智留上尉不断地朝我们招着手,写满了急切的眉头在看到我们的回应后终于舒展开来,而在她的身后,不顾阻拦的伊吹和三浦也做出了探身的危险动作。
那时候,我们互相拥抱着,庆祝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胜利」的喜悦,
我们不知道一切,不知道世界的面貌,不知道力量的极限,不知道何谓真正的「艰险」。
我们活着「生」的梦幻中,以为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克服所有的「对立面」。
以为能克服所有……
深绿之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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