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的脚步堪比旋风来袭,浑身散发出十万伏电压的强烈怒气。如果怒气全部转化成毒液,方圆十里内的人可能都会毙命。
玄烨跟在脚后进门,自动熟练的打开冰箱找水喝。现在他对这个制冷的巨大盒子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我坐在桌边吼道:“帮我倒一杯。”
冰凉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勉强压下一丝怒火。可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嚣张气焰,还是气到眼盲。
“她拒绝你了?”玄烨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面,开始挖冰淇淋。
“嗯。”又倒了一杯水。
“所以气喘如牛?”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生气也不用全都表现出来,就算表现了出来,也不用爽快的承认。”
还是第一次有小孩子来教我怎么做人,我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礼仪方面是我的弱点,确实没办法表现得像个淑女。正因此才为自己的零交往率而烦恼。他自小呆在皇宫,端庄的女人看得太多,所以才对我的行为不满吧。
我干咳了一声,说:“那个女人说两个月后把你换回去,之前你还是得呆在这里。”
“嗯。”
“爸爸妈妈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有时候我去参加网球课训练,你要一个人在家。”
“之前你说过了。”
“我只是,只是。”突然感到泄气,问他,“你不害怕吗?”
玄烨淡定地把最后一口冰淇淋送入口中,漂亮的眼睛看向我,“面对陌生环境恐慌是难免,怯懦是常情,越过这两点生活还有很多可能。既来之则安之,道理古老,放在现代一样适用。你说了,他们力量强大,行为无赖,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既然如此,以卵击石不如以静制动。”
口气完全像个大人,眼神和表情也冷静有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风范?我有点被迷住了,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发现先前那样毫无节制的发脾气根本就是疯牛所为,难怪气喘如牛。在学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零交往率吧。男生们远远地看一眼已经害怕的发抖,更不可能产生好感。下课在补觉中度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厚实睡姿,怎么比得上以灵动的步态在走廊上散步和座位上聊天的女生......自怨
自艾加自暴自弃了一会,我感到口干舌燥,打开冰箱冷藏室,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瞬间又愤怒了:“前天才买的二十支冰淇淋,你不会全吃光了吧?”
回答我的只有动画片的音乐声。
“不要假装耳聋,我知道你全都听见了,快把我的冰淇淋还回来!”
接下来是诸如此类的争吵。
“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吃。”
“我最多吃了一支,不,半支,放在桌上的半支也被你吃掉了。”
“口说无凭,拿出证据。”
“证据,你是皇帝啊,竟然还抵赖。”
......
第二天训练结束,我特意跑到几条街之外买冰淇淋。之前来吃过,这里的冰淇淋种类丰富,价格便宜。家里的那只一定伸长了脖子嗷嗷待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吃冰淇淋的皇帝。话说回来,除了退位的重重重......孙,有机会吃冰淇淋的皇帝也只有玄烨。
骄阳似火挂在当空,连带着空气像在燃烧。过于炽烈的日光铺天盖地的倾斜下来,刺激得人睁不开眼,只能往阴凉的树下挪动。
我站在树底下休息,望向马路对面,目光钉住再也无法移开。
坐在对面冷饮店里的女孩,从侧面看来正是青蔓。一个男人伸出手臂喂她喝饮料,她撩起耳边发丝,露出甜美笑容。
那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今天没来上课的教练。
原来真的是约会。可青蔓比他小十岁,怎么能......
不久两人出了冷饮店,分开着走,然后上了同一辆计程车。
青蔓几年前就有了男朋友,有时不只一个。男生们奔着她的美貌而来,围绕在她周围,真心或假意的殷勤,却没有一个人相处到两个月。因此青蔓得到了水性杨花的恶名,比起我在男生中差劲的人缘,她在女生中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下去她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
不出意外,回到家后冰淇淋全都融化了。玄烨扒开箱子,对融化的冰淇淋非常不满。我没有心情安慰他,设想着要怎么劝青蔓悬崖勒马。我想象着我们的对话: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能和自己的老师约会,放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现在又不是古代,封建礼教什么的见鬼去吧。”
“他比你大十岁,你们都有代沟了。”
“在爱情面前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越成熟的男人越有魅力,难道不知道吗?”
“生出的孩子会不协调。”
呃,这句省去,说出来多半会被打。
怎么想都觉得劝青蔓是个艰巨的任务,她听从我意见的概率在我们交情簿上至今为零。
玄烨见我烦恼的打滚,在一旁冷冷的说:“你别再抓头发了可以吗,我看得很恐怖。”
“谁让你看恐怖片,老弟我都没让他看。”
“是你存在电脑里。”
可我并没有教你使用电脑,居然自己就学会了。反正争论下去只怪他太聪明,我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发出长长的叹息。
“发生什么事了?”这次送语气柔和了一点。
如果问问题的是老弟,我绝对不会说一个字。可他是玄烨,与老弟有着九分相像的面孔,心思却缜密得多,成熟得多,他应该能听懂。
“妙龄少女情系师傅。”听我说完后玄烨总结道,“此事一来未经父母许可,二来为道德伦理所不容,你的朋友应当及时止步。”
“重点,重点是那位披着老师外衣的家伙欺骗未成年少女好吗。青蔓怎么可能主动提出约会,她是个好孩子。”
“所以你要找那个披着老师外衣的家伙说理吗?”
“这个,大概不行,我跟男生单独讲话会结巴。”
非常惭愧的承认这一点,低下了头。目光扫过对面,发现玄烨目露寒光,脸色有点难看。然后我意识到,他......也是男生中的一员。
怪只怪他和老弟长得太像,而老弟在我眼中,一直是无性别之人。
第二天去青蔓家,我先问候她的伤势,然后不经意的说昨天貌似见过她。这是玄烨的主意,先探探口风,弄清楚她的态度。如果讳莫如深,就用准备好的凄惨案例加以警告,如果支支吾吾,就用未来人生理想加以引导,如果爽快承认,不,这不可能。总之是顺其心,知其意,避免莽撞失误把双方都惹恼。
青蔓笑嘻嘻地看着我,说:“貌似,这不像你会用的词语,是不是最近看了阴谋复仇类的电视剧,从台词里学来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昨天和男朋友约会了。”她若无其事的靠坐在沙发上,“就是我们的网球课老师。”
“你有没有想过他在欺骗你。”
设计好的台词一句未用,直接便是威胁到感情的。看来临场发挥的确很重要。
青蔓怔了一下,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惘,随即又瞬间盛满了笑意。
“我家水越就是这么看待男生的吗?”她可爱的歪着头,“不愧是男生交往障碍症患者呢。不能因为叔叔的不负责任而否定全天下的男生呀,反正阿姨也快跟叔叔离婚了吧,到时候你就心理平衡了,不用为一个名义上的老爸而烦恼。”
我的脸色越来越黑,青蔓虽然可爱的笑着,其实已经开启了攻击模式,再待下去只会被她讽刺得体无完肤。她想要保护自己的时候,根本不在乎伤害到谁。她按着我的肩不让离开,清澈双眸离我极尽,“这么的话,作为朋友也不能坐视不管,总要帮你克服这项顽疾才行,以后的约会你都和我一起吧。”
“不要!谁爱当电灯泡,我会比你们更难受。”
“不是电灯泡,我会给你安排男生。健壮的,委婉的,阳光的,温雅的,各种类型每天一件,保证绝不重样。”
“什么每天一件,说得像衣服一样。”
“男人如衣服,闺蜜如手足嘛。”
“我抗议!”
“抗议无效哦。”
就这样,原本来劝降的我,把自己贱卖了出去。虽然为自己的交往障碍症感到忧虑,但我更怕坦荡荡的约会,就像占了人家的便宜,心里只有无尽的抱歉,何况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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