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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刀刃(11)

第三章 刀刃(11)

希稚宇痛苦地抱紧头蜷缩起身子。每天晚上,每一次战斗,那个声音都会呼唤着他,诉说着他的错,劝他回过头。

闭嘴……闭嘴……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了。

如果这是错误的话,那还有什么是正确的?

“没关系的……你不是……但是我会……永远永远……”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就像是老旧磁片发出的糟乱的信息。

“谁……从我的脑子里……”

或许是响应着着声音,断片般的影像在他的脑海中闪烁,乱码与噪音让他感到十分不快,他紧紧地抱住头,跟随来历不明的影像到来的是撕裂般的痛苦。但越痛,那诡异的影像就更多,希稚宇在精神的压迫下连呼吸也做不到,完全形成了恶性循环。

无助感爬上了他的心,只能用心脏呼喊着:谁来救救我……

“小宇!”

希稚宇在迷蒙之中陷入了一片不断颤抖柔软之中,由远及近的声音突然格外清晰,外界的声音让一切幻象崩溃殆尽,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强烈的反差让他感觉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他却无法忽视身边传来的呼吸声。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姬芸姐……”

他呆滞的眼睛逐渐恢复了光彩,看清将自己抱紧的、因为疲惫而不断颤抖的人。

“你……你问什么会在这里啊!很危险啊!”

他的神智瞬间恢复,打怵的心迫使他质问着姬芸。虽然龙帝的外围有模拟大气层的环流层,但是在战斗期间出现在甲板上的危险指数绝对是顶级的。

所以他现在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包围着——他害怕连她也失去了。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小宇是绝对不会醒悟的!”姬芸抬起头,填斥着悲伤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我们才刚刚重逢,我不想小宇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啊……”

泪水滴在头盔的玻璃面罩上,他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告诉我,不要说谎,小宇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明明只是普通的战斗,为什么要这么轻视自己的命?”

“因为……我是战士,我必须战斗才行,因为我很强,所以我必须要负起更多的责任……”

“你以为你这样是勇敢吗?拿生命负所谓的责任,这不是连背负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吗?这不过是胆小鬼的行为啊!”

姬芸一改温柔的印象,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的泪止不住地流下。

“对啊……我就是在害怕啊!这里是哪里我一点也不知道啊!爸爸妈妈还有月儿不在身边的生活从来没有过啊!继淑不会在一旁卖傻我不会吐槽啊!没有茜茜的傲娇我会不习惯啊!米儿不会叫我起床我没法清醒,所以连睡过去也不敢啊!这里是哪啊!为什么记忆里的姬芸姐已经长大了!为什么太阳是在室内啊!为什么在路上都看不到常服的人类啊!为什么我们会在军队里啊!为什么那个混账舰长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啊!为什么现在都像是在演科幻电影但每个人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啊!为什么醒来的地方不再是自己的家,为什么家里没有家人了啊!为什么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苏醒的只有我啊,那样的话,连适应了这一切的我也变的陌生了啊!我已经快无法理解镜子里的人究竟是谁了啊!什么都变了,我记忆中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害怕了啊,害怕一觉醒来之后连自己也不再是自己了啊……“

他大吼着,啜泣着,泪水在脸上纵横着,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姬芸的怀里,那里是他唯一能感到温暖与熟悉的地方。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受了委屈后终于找到了怀抱可以诉苦依靠的孩子。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就算已经长大,或许与你记忆中不同,我也依然是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永远是你们的姐姐。”

姬芸抚摸着他的后背,嘴角终于微微上翘。

这才对,对未知的事物会感到恐惧,在伤心之时会流下眼泪,在孤独之时会寻求依靠。

“我想要回去啊……可以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可以和米儿他们开玩笑的日常……我和月儿约好了要在秋天送她上学的啊……他们说我有力量,他们说我很强,所以为了回去只能战斗了啊……只要把它们全都消灭,就可以回去……所以,我才非战斗不可啊……“

这才是人类的孩子该有的反应,不必扛起巨大的担子,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若是有泪水的话,就任其奔流;若是感到疲惫的话,就闭眼休憩;若是有忧伤的话,就不必强行微笑。

不应让“强大”变成人的束缚与负担,这样的你,就足够了。

“我觉得小宇不是一个过于‘强大’的人,真是太好了。这样小宇也是个普通人,也需要安慰,这样就好。小宇要是太过于厉害的话,姐姐就帮不上忙,也没人可以安慰太强的小宇了。所以这样就够了,米儿也好你也好,不必一个人承担,眼泪或是其他一切向我倾泻就好,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躺在她的怀中哭泣着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却产生了超越百年的怀念感,或许自己真的有百年以上没有哭过了吧……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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