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见到了久违的布洛妮娅。
主位上坐着修女穿着的德丽莎，许久不见的各位围拢在一起，气氛却异常压抑，空气仿佛实质性般地压在每个人头上。
除了琪亚娜和符华，所有人看见我时，都露出复杂的神色。琪亚娜悄悄凑到我耳边，告诉我大家已经知道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了。
琪亚娜的变化很大。因为这两个月我一直都在与她接触，所以没有感觉出来，但是德丽莎提了一嘴，她看出琪亚娜这两个月来受苦了。即便重新见到最亲近的伙伴，她也依旧沉着性子，没有半点喜形于色的状态。
按理说这本是一种宽慰。我看见曾经不成人样的布洛妮娅再次站在我面前，与我无言对视，甚至连触感都那么真实，我似乎忍不住有点鼻酸。
但是一想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会突然消失，然后和德丽莎等人一样，不断消失，再不断出现，连自己都忘掉了这些事的发生，那时候人间就真的成了静止的冰窟。唯有思虑到这些，我才能从与布洛妮娅她们重逢的感慨下清醒，并且意识到冷冰冰的现实。
这根本不是宽慰，而是不留余地的残忍。
“为什么只有姬子没有回来？”
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我们也不知道，”回答问题的是符华，她摇了摇头，镜片遮挡下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可能是姬子破坏了这个循环系统，也可能她面对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现在苦恼的这个。当然最有可能的判断是，她死于nexus系统过载，崩坏能将她毁灭，而不是敌人。无论如何，她回不来这件事，大概已经成了定数。”
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德丽莎将是循环中第一个消失的人，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以德丽莎为主。而且按实力来讲，不开挂的前提下，德丽莎也是所有人当中最强的，假如姬子在抵抗幕后黑手时，有德丽莎一起陪同的话，局面会不会就完全不同了？
不过现在也只能想想。幕后黑手必然早就料到如此，不然也不会选择温水煮青蛙，先是不声不息潜伏了数年，把大家都困在无尽的五月里，等到放松警惕后，又逐个击破，一点机会也不留。
小声的交谈声逐渐轻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视线投向主位的德丽莎。即便德丽莎在这次事件的开头就被判出局，但如果要在圣芙蕾雅学园里找个最靠谱的人，我想除了符华之外，德丽莎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她点点头，严峻的表情浮现在年幼的脸蛋上，却不怎么违和。她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大概也有个猜测了。”
“什么？”琪亚娜问道。
德丽莎的视线越过众人，最后落到我身上，“既然幕后黑手有方法，能让姬子永远回不来，那么这种选项的优先级肯定是最高的，毕竟斩草除根，这是谁都懂的道理。而幕后黑手显然做不到这一点，不然我们也不会有机会在此讨论了。除了能力问题，我想，或许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为因素。”
“那就是有人在与他们对抗，那个人大概就是你，齐格飞。或者说，是你背后的崩坏。”
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对于崩坏这种现象，人类自古以来一直以星球意志来形容。”符华接过话题，她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都说是因为人类这种生物破坏环境，导致星球意志想要肃清人类，才会诞生出崩坏。但实际上，即便人类用核武将整个地球夷为平地，让地球数百年，数千年寸草不生，对于地球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保护环境并不是为了保护地球这样可笑的言论，而是为了保护人类自己。地球40多亿岁的寿命，即便人类灭绝，再下代人类灭绝，灭绝到生命湮灭，对于地球来说也仅仅如此罢了。”
“所以想通这个问题后，「星球意志是为了消灭人类而诞生崩坏」这种荒谬的言论不攻自破。假设星球意志真的存在，那他的敌人绝对不是与他一同生息的人类，而是来源于外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可以猜测现在迫害我们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星球意志要对付的外敌。”
符华顿了顿，布洛妮娅便继续开口，看来她们在我过来之前早就讨论过大半，“布洛妮娅从天命档案——也就是那本《第十三次崩坏》中，发现「界外」这个词的出现频率非常大。所以姑且把那些敌人称呼为「界外生物」。”
“界外生物的存在飘无虚渺，符华提出观点，猜测那些界外生物以星球为食，但吞食方式和地球生物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或许将星球上的时间冻结就算完成吞食，或者又是其他的表现形式，总之像现在的情况对于星球来说，基本就是慢性自杀。”
“而齐格飞身为崩坏本身，也是星球意志的代表，和我们一样都是站在界外生物的对立面。如果不是为了和我们站在同一阵营，崩坏根本没有必要投放出人类形态的齐格飞到圣芙蕾雅学园，这或许是一种合作的信号，也可能是为了帮助我们——无论如何，布洛妮娅相信齐格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或许……能够死而复生，就是因为有齐格飞在呢。”
三人陆续发表完在我到来之前得出的见解。我怔了怔，一时间有些恍神。
“谢……谢谢。”
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临到嘴边，声音干巴巴的。
总觉得这个时候说“谢谢”很怪，但是，却是最能表达我此刻心情的一句话。
不论发生什么，似乎都没有一句真正的认同来得更加真切。
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在意这些，但当布洛妮娅、符华、德丽莎，大家一个个都相继真正认同我时，我才感觉到心房有某种被撬动的心情，好像自己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能有时候不离不弃的陪伴，就已经是最有力的支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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