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奥莉西亚·罗斯柴尔德小姐对于黎塞留·阿尔芒的印象如何,她的回答多半是这样:黎塞留同学是一个彬彬有礼、温柔友善的人,但是因为太过谦逊和蔼,反而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即使坐在他的身边,依然感觉自己根本就不在他的眼里。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黎塞留突然不再关心她讲解的习题,而是将注意力投注到了其它地方,这让奥莉西亚颇感意外,但很快,这份意外就转为了沸腾的羞涩与些微的愠怒。
“黎塞留同学……”察觉到黎塞留目光停留的位置是自己的胸口,奥莉西亚的脸几乎就要化作第二块红宝石,“这道题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她努力想把对方的注意力扳回正轨。
事实上平日里她鲜少接触如此“粗俗下流”的目光,虽然她优渥的出身并不能隔绝所有无礼的注视,但那通常来自底层未受过教育的民众,像黎塞留这样的同学,在奥莉西亚的人生词典里是从来与这种“亵渎”无缘的。
“奥莉西亚同学,我想问你一件事。”尽管维持这种无礼的注视有不短的时间,但是黎塞留眼中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自然地与面红耳赤的奥莉西亚对视。
“嗯?怎、怎么了……”仍旧沉浸在羞耻里的奥莉西亚反应有些迟缓。
“你的宝石项链,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宝石,它和你很配。”终于意识到奥莉西亚当前状况的黎塞留决定先安抚一下女孩的情绪。
“啊?哦……这、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说这是她的家族世代流传的宝贝……”奥莉西亚虽然看不透黎塞留的想法,但面对黎塞留半赞美半解释性质的问题,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尽管她对黎塞留感到愧疚,但却并不希望受到那样的对待。
“是么……你的母姓,介意告诉我么?”按照贵族礼仪,通常只有关系密切的友人才有立场询问对方的母姓,所以黎塞留紧盯着宝石问出的这个问题,瞬间让奥莉西亚原本退烧的脸再次着火。
“噫……可是……”奥莉西亚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什么,她只是对于当前的情况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面前这个原本礼貌得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男生突然关心起自己母亲的遗物来?
“我知道这很唐突,但事实上,我以前曾在家族的藏书里看到过这块宝石……所以我对它有兴趣,希望这不会冒犯到您,如果您对此感到介意的话,请原谅我的冒失,就当我没提到过这个话题吧。”黎塞留以退为进,态度诚恳,语气真挚,试图缓解奥莉西亚的不安情绪。
“额……我的母亲,她的姓氏是‘海辛’(Hellsing)……我母亲的祖先,以前生活在西罗帝国边境……”面对黎塞留的解释,奥莉西亚想了想,做出了解答。
“海辛!最大的【吸血鬼猎人家族】,是所有吸血鬼的死敌!”一旁的爱丽丝闻言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眼中也渗出再明确不过的杀意,这个原本软绵娇小的萝莉仿佛一瞬间长大了,给人感觉是她下一秒就将露出獠牙与利爪,把这个天真无辜的女孩撕碎!
“冷静点,爱丽丝,她是我的朋……是我的同学。”黎塞留这时的面色也罕见地严肃。
“如果我命令你杀掉她,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呢?仆从……”爱丽丝的脸上再没有以往的轻松随意,她的双眼暴突,像是要冲出眼眶的束缚,一对尖牙从她的上嘴唇下凸显,为她此时的笑容添上了邪恶恐怖的弧度——难以想象这张原本可爱到犯规的小脸上竟然能露出如此凶残狰狞的神情……某些东西也许真的是融入血液里的。
“爱丽丝。”黎塞留呼唤萝莉的名字,声音提了几度。
“黎塞留·阿尔芒!”爱丽丝不甘示弱。
“爱丽丝,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黎塞留摇摇头,既然无法说服,他便自作主张地给出了结论,而后中断了这段对话,回到现实继续面对奥莉西亚,留下爱丽丝在“两人世界”里疯狂咆哮与破坏。
“我看过的藏书里提到这块宝石,说‘她’的名字是叫……‘血’什么来着?”黎塞留欲擒故纵地引导面前的女孩,想从她口里套出更多的讯息。
“‘血色的海洋’,我的母亲是这么告诉我的,虽然名字很可怕,但是也只是块好看的宝石而已,对于我来说,‘她’的意义在于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家族宝物。”奥莉西亚这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不可查地离远了黎塞留。
“可以理解,就像我和我的妹妹,直到今天我们都珍藏着父母亲留下的东西。”而黎塞留不动声色间又唤起了奥莉西亚的同情心。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果然,这回轮到奥莉西亚说抱歉了。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生活总得继续……我想我们还是回到正事上来吧,我猜周二要是完不成这份作业,叶利钦老师会对我发飙的。”
“好!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
走在学院的走廊上,独身一人的奥莉西亚突然开始左顾右盼,接着她像是害怕什么一般,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了身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反应,原本除了这位大小姐外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显现了一位女士的身影——虽说是位女士,却无法看清她的真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扭曲的血红色身影。
随着这个“血红女士”出现的,还有突然灼烧起来一般发烫的空气与墙壁,原本的木质地板上升起了血色的液体,直没脚踝,视线所及的一切也逐渐化作血红,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香……
“奥莉西亚,那个男生想得到你啊。”“血红女士”语气傲慢,内容却十足地轻佻,仿佛是刻意要激怒面前的富家少女。
“不许你乱说,黎塞留同学是个好人。”由下至上,奥莉西亚恐怒交加地望着“血红女士”的身影。
“好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每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做着自己罢了。”“血红女士”似乎享受够了居高临下的**,她蹲下身,靠近奥莉西亚,仿佛要把自己的话语烙进女孩身体里:
“他知道你是罗斯柴尔德家的女儿,所以才刻意靠近你,他有求于你,于是他把自己塑造成孤苦伶仃却又温柔友善的绅士,他知道你这样的女孩会喜欢这样的男孩……他真聪明,不是吗?”
“不,你错了,他是个好人,他不想让我难过……”她回想起那套作业的前半部分,分明解答得简练明确、一丝不苟,是啊,他曾经可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魔法天才,怎么可能需要自己来指导……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感到愧疚而已,他想让她通过这种所谓的“指导”完成“补偿”——真奇怪,这会儿面对让她深深恐惧的“血红女士”,她反而能清醒地理清思路,回忆起原本忽略的细节。
“是么?那他为什么要问关于你母亲遗物的事?他分明是被你撞破了他的眼睛不规矩,所以临时撒了个谎想要糊弄你而已……承认吧,他想得到你……就像是,你想得到他一样……”
“你想得到他”——短短的五个字,像是一道魔咒,彻底击中了奥莉西亚,她呆住了,喉咙里只能发出细不可查的否定音符,却无力反抗“血红女士”不断靠近的脸——直至那血色的红唇覆住她的,她终于拼尽全力,从眼中挤出一滴泪水……
……
走廊里,方才血色的世界消失无踪,只留下缓缓站起身的奥莉西亚,她那原本温柔纯美的脸上此时多了几分妩媚妖娆,青色的眼瞳里更是多了一抹动人心魄的红翳,流转间魅惑入骨。
她眯着眼扫视周遭的一切,突然露出微笑,极尽美艳,同时也极尽阴森。
她迈开步子,沿原路返回她刚刚离开的地方——黎塞留的教室。
不出她所料,黎塞留仍然坐在原位,翻阅着他从图书馆里找来的大部头资料。
“黎塞留同学,你能出来一下么。”她的笑靥是日间最璀璨的阴影,亦是午夜最妖冶的月光,高调的姿态瞬间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
她看到黎塞留面露疑惑地抬头,望向自己,而教室里原本专心学习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来自帝国豪门罗斯柴尔德家的千金大小姐奥莉西亚,此时大胆高调地呼唤黎塞留。
“她不是走了么?现在又在搞什么鬼?”本来在奥莉西亚走后,正对着黎塞留发脾气的爱丽丝此时皱起了眉。
“不知道,她看起来……有点不对劲。”面对奥莉西亚的邀请,即使淡定理智如黎塞留也忍不住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目眩于女孩脸上那不加掩饰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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