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接近早晨八点，到校的学生和老师越来越多，清静的校园渐渐热闹了起来。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皇帝陛下会到校演讲绝对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呀！皇帝陛下要演讲么？”听到这个消息的瑞秋反应很大。
“对啊。”昨天在学校自习过的黎塞留显然不是刚知道这个消息。
“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瑞秋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一脸嗔怪，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
“额，你没问过我啊。”黎塞留一脸懵逼。
“可是你应该提醒我啊……糟了，我今天穿得这么难看。”瑞秋看着自己身上米黄色的长裙，这在上流社会眼里算是不合格的装束——不起眼的地方有缝补的痕迹。瑞秋顿时满脸苦恼。
“陛下他只是作个演讲而已，绝大多数学生都是穿的日常衣物。”黎塞留宽慰道。
“哼。”可是瑞秋显然听不进去，反而更加生气了，扭过头去不理他。
“她怎么了啊？为啥不高兴的样子。”爱丽丝觉得莫名其妙。
“瑞秋一直想着要恢复家族的辉煌……虽然皇帝陛下完全不会注意到我们，但瑞秋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觉得穿的不够得体会在这种场合下失礼。”黎塞留看着生气状态下的妹妹，眼神里透着无奈与宠溺，似笑非笑。
没有自怨自艾太久，很快瑞秋便恢复神气，起身配合老师组织同学排队了，而黎塞留则默默跟上队伍，随着同学一起向学院的操场走去——那里是皇帝演讲的地点，也只有那里能容纳皇家学院的数千名学生。
……
随着一拨又一拨学生在操场集合完毕，神圣雷蒙帝国的皇帝陛下终于在万千瞩目下现出身形，他身穿着帝国军装，走到了操场边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由于站的位置实在是过于偏远，即使以黎塞留良好的视力，也只能模糊地看到皇帝陛下的身影——但是一个隐蔽的“鹰眼术”魔法就能解决这个小问题。
棕发碧眼、皮肤白皙、相貌英俊——这位少年皇帝继承了皇族雷蒙利尔的标准外貌，作为帝国至尊，他的气派远胜于一般的贵族，睥睨之间满是纯正的帝皇威严，华贵的军装衬托着他的英武高贵，代表着帝国赖以立足的军武传统，手里的银色权杖隐约环绕着光晕，象征帝国悠久繁荣的魔法文明。
按照惯例，首先是校长致辞，在和少年皇帝表面谦让了几秒后，罗兰校长推推眼镜，面带笑容地进行了致辞——无非是“学院一直不忘的办学宗旨就是为了帝国输送更多的人才，对于皇帝陛下与伟大帝国的忠诚与信仰才是我们真正的荣耀传统。”一类的官方辞令，简短精当，毕竟皇帝陛下的演讲才是重头戏。
而少年皇帝也没有超出“皇家”与“皇家学院”对话的范畴——
“各位同学都是和我一样的年轻人，朕看到你们感到很亲切。”
“帝国国运绵延数百年，经历了无数风雨磨难，挫败了无数敌人阴谋，这离不开一代又一代帝国人的奋斗与牺牲。”
“皇家学院为我国培养了无数人才，历史悠久，贡献巨大，朕决定加大投入。”
“各位同学们也应当对国家对人生对未来有所思考，并努力投身于国家的发展建设中。”
整个过程中，这位少年皇帝语气沉稳，措辞优雅，在演讲技巧方面也称得上抑扬顿挫，收放自如，帝王之风展露无遗。
虽然黎塞留对这位陛下并无特别感触，但是从周围同学的表现来看，这位皇帝陛下还是颇有魅力的，至少瑞秋整个过程中听得极为入神，沉浸其中。
就在黎塞留以为整个演讲将在这样君民和睦的氛围中结束时，少年皇帝突然话锋一转：
“在遥远的东龙帝国，有一句古话‘不拘一格降人才’，意思就是选拔人才不需要拘泥于既有的规则，只要是人才，都该重用。本着这样的精神，我决定就从学院的在读学员中进行选拔，建立‘宫廷秘书会’，作为我的助手，……”
一开始绝大多数师生都没有意识到这位少年皇帝的意图，但是黎塞留却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有话想说？”爱丽丝在感知黎塞留的情绪方面同样敏感。
“嘘，再听听看。”黎塞留却示意爱丽丝安静，继续听讲，而皇帝的声音则继续透过魔法增幅器持续传达到操场的这个角落。
“他在介绍这个‘秘书会’的组织形式和选拔方式……这位皇帝比我想象中更有野心啊。”很快，黎塞留就得出了结论。
“什么意思？”
“帝国的权力场，通常来说有两大派别的玩家，一派是皇帝，一派是权贵……这两派的特征就在于他们都是贵族……帝国的权力场，没有平民的位置，想要得到权力，就必须努力成为贵族。可是现在陛下提出的这个‘秘书会’，对人员身份不加限制，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拥有才能，即使身为平民，也能加入这场权力的游戏里……”
“哦？意思是只要有才，就能变成皇帝的人？”
“是的……事实上学院里以往的学生，如果出身平民，那么即使他身负才华，也得首先向某个大贵族献上自己的忠诚，才有可能跻身权力场……所以对于有志于政坛的优秀平民学员而言，多年的学习生涯不仅要加强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效忠的贵族，这就是多年来帝国人才的流动机制。对于平民出身的学员而言，选择效忠的对象，是人生最重大的选择之一。而这个‘秘书会’，等同于皇帝陛下直接插手了这个人才流动的过程中，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少年皇帝想通过这种方式，培养专属于自己的亲信，那些真正优秀的平民人才，与其选择那些喜怒无常、随时可能出卖“外人”的大贵族，必然更乐意直接投身于皇帝麾下，为帝国至尊服务。不得不说，这个做法很聪明，但同样地，也代表了巨大的野心。”
“野心？”
“是的，野心。”黎塞留没有深入解释，他望向那位表情坚毅的皇帝陛下，似乎想要看清那副表情下的东西。
……
很快，皇帝陛下的“宫廷秘书会”项目引起了全校师生的热议，更重要的是，无数随行的大贵族和学生里的贵族子弟，都纷纷交换起眼神或是直接议论起来。但真正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意义的，终归还是少数人。
“凯撒，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坐上皇帝的专用座驾后，巴尔豪斯似乎终于思考完毕了。
“我需要人手，叔叔，你知道的。”凯撒从车门的抽屉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葡萄酒，用简易开瓶器拔出木瓶塞，享受地闻了闻，随后又取出一只杯子，倒满半杯后，递给了自己的叔叔。
换做平时，巴尔豪斯在接受之前多半还要表面上谦让礼貌一番，但这会他却闷闷地接过了酒杯，心里思虑着这突发事件的后续影响。
“凯撒，元老会没有通过这项决定，但是你直接就说出来了。”
“没错，我只是在学院范围里找一些同龄人作为助手而已，这也需要高贵的元老会首肯么？”少年皇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却没急着下嘴，而是望着杯子里猩红的酒液，握杯的手规律地轻轻摇晃——车行驶得足够平稳，这让他有余裕完成这样慢条斯理的醒酒动作。
“我知道你不满那帮老头子，我也一样，可这事关帝国权力的运行，而且……”巴尔豪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闭了嘴。
“而且什么？”少年皇帝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猩红的酒液，摇晃酒杯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缓。
巴尔豪斯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拂逆了这位少年皇帝的意志，但仍旧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而且你没有对平民加以限制，这么一来的话……”
“对，我本来就不准备招收贵族，未来的‘秘书会’将会是纯粹的‘平民’班底，”凯撒不再看酒杯，而是直直定看向了自己的叔叔，“叔叔觉得不好么？”随着他这句话出口，整个车厢里的气氛都变了，凯撒紧紧盯着巴尔豪斯的眼睛……像是荒原上，狮王盯住另一头可能挑战自己地位的雄狮！直到这一刻，这个少年才真正暴露出一位帝皇的暴戾威严！！！
“陛下，我觉得好与不好不重要，‘他们’一定会反对的……”没有明确指出自己担忧的反对者，巴尔豪斯也没有回避与少年皇帝对视，却依然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觉得不好，那就对了！”凯撒没有再咄咄逼人地盯着自己的叔叔，他在一瞬间又收回了先前的威势，殷红的嘴唇啜饮着醇香的红色酒液，安静得像是只捕猎成功后痛饮猎物鲜血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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