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杀案凶杀案，先死人后破案。这是沈遥一早就清楚的事，他似乎完全忘记了，“死人”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能通过读档在下一周目看见上一轮回死亡的人，所以，他认知中对于“生命”的概念，出了些许偏差。他更多是后怕于死亡时的痛苦，而忘记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死亡意味着完全的结束。
推测出陈倩倩的死讯后，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在冷静地分析处境——开始时并不觉得什么，后来闲下来一琢磨，沈遥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我还是我么？’
记得来这个世界之前，大学的某个教授说过，当一个人开始漠视生命的时候，他的心理就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
馄饨比较可口，但沈遥吃得索然无味。在校门口和何筱筱告别后，他走回了教室坐下来。今天发生的事是他漫长的侦探生活中会经历无数次的日常，但在那之前，他需要花点时间来适应，适应心境的改变。
但是上天并没有给他时间，坐下来不一会儿就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沈遥抬头一看，愣了一下，竟然是从早上就离开的班主任老邹。老邹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示意他跟出来。
此时教室里只剩两三个趴在桌子上假寐的不回寝室的同学，倒是也没人看见这一幕。沈遥轻手轻脚地跟着老邹走出去。
“邹老师，怎么了？”
老邹眉头始终皱成一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回答：“崔芸芸她们说你可能跟陈倩倩关系比较亲密，警察有点事想问你。”
啊咧？亲密？我？沈遥有点无语，估计是之前何筱筱说的，昨晚她们几个女生的聊天，产生了些许误会吧。不过也好，正巧没理由去问情报。
‘对了，正常来说自己现在应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遥在心下一定，做出一个迷茫的表情：“警察？那个邹老师，陈倩倩出了什么事啊？”
老邹还是紧锁着眉头，也没有抬头看他，只顾看着路：“过会儿说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派出所距离学校不是特别远，跟着老邹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接待室里几个警察叔叔站得一丝不苟，面无表情，给简洁的房间添加了几分肃杀之气。
沈遥在这里看见了那两个女生，她们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唇无血色。他走过去，和两个女生轻轻打了个招呼。
‘不妙，何筱筱只说了座位的方向，在这里不知道哪个是谢敏，哪个是崔芸芸哇。’
好在坐在一旁的方脸警官没让他们过多交流，他站起来，向沈遥递过一杯水，并招呼他在一旁坐下。
沈遥接过水小喝了一口，跟眼前的警官问到：“请问，我那个同学，陈倩倩她出了什么事？”
“我们很抱歉，”方脸警官拿过记录本和一支笔，“她已经罹难了，具体死亡原因我们正在调查，听说你和死者生前关系不错，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让我们能够尽管知道死者的真正死因，如果是他杀的话，我们会尽快抓住凶手。”
‘死因？而且还不确定是不是他杀？’沈遥一边想着，一边做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他用发颤嘴唇问：“陈，陈倩倩死了？为什么，她……她是怎么死的？！”
“过会儿我们去医院再详细说吧，现在需要问你点问题，”警官翻开记录本，把黑色钢笔的笔帽摘下来，“陈倩倩平时身体有什么疾病，或者是奇怪的地方吗？”
‘这我怎么知道嘛，不过，警察是怀疑陈倩倩自身发病死亡吗，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沈遥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用力摇摇头“没有，倩倩平时挺健康的。”
如果把误会解释清楚，说自己和陈倩倩实际上没什么关系，说不定就被劝回学校去了，他厚着脸皮用一个亲密的称呼把误会承认了下来。
“有没有对什么东西过敏？平时喜欢吃什么东西？抽烟喝酒吗？”
没有，喜欢吃低热量低脂肪的粗粮食物，不抽烟不喝酒。沈遥虽然跟陈倩倩不熟，但是只要站在“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死”的原则上，再加上平时记忆里和舆论里的一些印象，他还是回答地比较轻松。至于抽烟喝酒，就算他说错了，从“为了在他面前保持良好形象所以装作不抽烟喝酒”的角度也说得通。
之后的这类问题也是毫无坎坷地回答完毕了，方脸警官把记录本交给另一个警察收好，站起来拍了拍衣摆：“走，我们去医院看看她吧。”
陈倩倩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洁白的杯子像裹尸布一样盖在她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看不出来。谢敏和崔芸芸看见这副场景就小声抽泣起来，沈遥也弓起身子捂住脸，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死者是在睡觉的时候心脏突然停止了机能，然后迅速脑死亡而死的。”在方脸警官的示意下，一个医生摘下口罩对几人复述了一下陈倩倩的死亡原因，“我们在等待她的家属赶来，之后会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陈倩倩是从外地过来读书的，据说家住在省外。不过已经过去了半天，她的父母应该快要过来了。
之后沈遥和两个女生被劝了回去，老邹则是留下来等陈倩倩的父母。
‘封闭的寝室里，心脏骤停而死的吗，这种事情物理手段应该是做不到的，恐怕是被下毒了吧。而且到现在警察和医院都没查出来什么，说明极有可能是新药。有意思啊这个班级，难不成背后真有只大手在推动？’沈遥不禁想起了一周目里好人王明给自己讲的都市传说，摇摇头甩开跑远了的思维，转头跟两个女生问到：
“那个，倩倩昨晚吃过什么东西吗？”
小眼睛的女生回忆了一下：“嗯，下午吃过悦事的薯片，晚饭吃的校门口对面那家的凉面，和避雨塘的奶茶，放学后吃了一根校门口小吃摊新出的鸡肉肠……早上警察也这么问过我们。”
“对，这些东西我们在一起吃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圆脸的女生也接口说道：“沈遥你别太伤心了，不管怎么样，生活总要继续的。”
‘额，难不成她们把我当成陈倩倩男朋友了？算了，做戏做全套吧。’沈遥做出一个悲愤的表情：“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查出倩倩真正的死因！”
嘛，实际上谢敏和崔芸芸是把沈遥当成陈倩倩的前男友了，毕竟陈倩倩那句“男朋友要是不会玩，那就毫无意义”实在是有点暧昧，两个女生的脑补里，估计是因为沈遥没有情趣然后被甩了。
下午老邹依然没有回来，沈遥默默整理着思绪，虽然知道了大概死因，但从两个女生的情报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信息，他也不比任何专业的刑警聪明，连警察现在都摸不着头脑，他也只能是瞎琢磨一阵。
“那个，沈遥？”有人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居然是何筱筱：“听说，陈倩倩她……而且，你们两个，是，那个吗？”
何筱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声轻语地问到。
“不，不是，那个，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沈遥忙不迭回答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唯独不想让何筱筱误会。而且以他对何筱筱的了解，就算跟她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回去跟那两个女生说。
‘对了，何筱筱是陈倩倩的同桌，应该比崔芸芸她们更了解昨天的事吧？’他寻思了一下，跟安静着点头的小鹿问到：“何筱筱，你还记得陈倩倩昨天做过什么事情吗？或者吃过什么东西吗？”
歪了歪可爱的小脑袋，何筱筱沉吟了一下回道：“没有做过什么事，吃东西的话，下午吃了一点崔芸芸的薯片，晚饭吃了一碗杨磊带回来的凉面，喝了一杯让胥玲帮忙却被杨磊一并带回来的奶茶，放学后不知道，我先回到寝室了。”
“崔芸芸”的薯片！“杨磊”带回来的凉面！让“胥玲”帮忙却被“杨磊”带回来的奶茶！
不愧是小鹿同学，这回答，专业多了好吗，瞬间就给迷雾重重的案件找到了一丝可能的方向。
因为那两个女生只给同属一个小团体的何筱筱讲了情况，沈遥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况且没人看到中午老邹来找他，因此也没人来缠着问。拜此所赐，其他同学还是不知道陈倩倩到底出了什么事，三分钟热度很快过去，同学们又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倒是清净了很多。不过一直到晚上老邹也没有回来，守着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数学老师代替了老邹平时的工作，在下课铃最后一次响起之后，宣布了放学。
住校生回宿舍，通校生回家，但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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