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
如果换做其他人,一定会唉声叹气地这样抱怨吧?
已经到了放学时间,武言还在课室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只手托着脑袋,发呆地看着天空,面无表情,无所事事。
同班的同学,该补习的去补习,该训练的去训练,或者跟朋友到街上随便逛逛,都比这样坐着要强,除了发呆就没有任何事情可干,不就是无聊吗?
但武言挺喜欢这样,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保持最放松的状态,人生一辈子能做到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趁着现在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多享受一会儿清闲的时光——这样子多半会被人说没出息吧?
“武言!”
身旁突然传来呼唤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班里的一位女同学。
个子稍微比武言矮一点,束着高马尾,每时每刻都精神百倍的一个女生,名字叫余凌。
“今天晚上你有空吧?看你这样子绝对有空!对吧!”
“……”
武言没有回答,仅仅是看着余凌,因为不需要明确的表态,被她找上门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会当作是默认的。
“今晚十点,在学校后门集合,记得要来哦!”
说完她就回到两位朋友的身边了。
换个说法,不是当武言默认,而是根本不需要同意,连一个眼神暗示都没有,就把武言拉下水了。
“好!这样就搞定了!”
“这不叫搞定吧!言根本就没同意!”
“在这之前,潜入学校本来就有很大问题。”
余凌的那两位朋友似乎并不同意她的做法,他们的对话也传到武言这边来了。
一位留着长发的女生,左半边脸被头发遮住,半睁着眼,看上去有些阴沉,话音听起来很柔弱,缺乏了活力,是跟余凌相反的另一类型,名字叫巫琴雨。
另一位是个子有些矮、看上去挺可爱的的短发男生,有些胆小怕生,但性格却比其他人都要温柔,名字叫欧宇晨。
简单点来说,在武言之前,这两个好学生已经被余凌拉下水了,不过,他们三人基本上是形影不离,跟以往一样,没办法阻止余凌。
初中的时候,武言也是跟这三个人同班,那时候余凌就非常喜欢搞事情了,到了高中还是不消停。
这么大声地宣称要入侵学校真的没问题?大晚上的回学校做什么?武言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没有上前询问。
总之,跟过去再说吧,让余凌别去是不可能的,只能现场阻止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那么,现在该回家了,早点做完作业,然后跟他们三人集合。
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有“我同不同意”这个说法,毕竟很多事情对武言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就是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
“呼……”
在那之前,他习惯性地来到洗手间,洗把脸,站在镜子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读不出任何感情的扑克脸,虽然看着没有威胁,却不显得平易近人,基本上一天说话不超过十句,沉默一整天都可以。
明伊中学高一(3)班,武言,本人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活力甚至欲望的人,随处可见的高中生而已,没有具体的生活目标,不知为何在班里变成一个任劳任怨的人了,被余凌或者其他人拖走干这干那的也是常事。
不过,也没有深交的朋友就是了,虽然不会拒绝别人的邀请,但他是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深入交流。
并不是不愿意说话,只是没有那种渴望交流的动力……大概吧。
也只是少说话或者不说话而已,内心并非一点活动都没有,不过,洗了一把脸都不见得精神一点的人,这么说也不会有人信吧。
……
……
但在回家之前,还得先去买一些东西。
现在,武言家里只有母亲跟他两个人,也就是单亲家庭,母亲也有工作在身,家里的事情武言要尽力去打理,所以,放学后都要去菜市场逛一圈。
“……”
武言看着手上的便条,确认需要的食材都买齐了,又把便条塞回到口袋里,然后……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因为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节目丰富,平常都是通过看书消磨时间,所以,他来到了经常光顾的那家书店——尘书屋。
一家规模很小的书店,也就只有街边小卖铺那种大小,仅由一位年轻可以当做是同龄人的老板娘经营,平常光顾的人也不是很多,没有教科书,也没有热门的杂志小说,老板娘的说法是:“本店只卖我觉得不错的书!”非常随便的经营策略,也不知道这样子她能不能养活自己。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么奇怪的一家书店,让武言这个“无聊”的人找到了许多市面上少有的冷门书。
“……”
没有打招呼,武言直接走进书店,但并没有看见柜台那边有人,老板娘不知道去哪里了。
先帮她看着店吧——武言第一时间这样想到。
走到最里面的那个书架,一边留意店里面的情况,一边寻找自己觉得不错的书籍。
然后……
“嘿!”
有个人突然间从后面飞扑过来,扑在了武言的背上,双手搂住脖子,从他脑袋一侧探过头来。
武言也立刻弯下腰,免得她摔下来,不用思考对方是谁了,会这么做的,也就只有老板娘。
“哼哼~果然来了吧~”
“……”
元气满满的萝莉音,但武言没有回答,慢慢把腰挺直,老板娘也从背上滑落,然后放开手臂。
转过身,武言看向这个飞扑到身上的……“小女孩”。
俏丽的短发,锐利的吊眼,自信的微笑,身材纤细,下身穿的是一条热裤,上身的运动背心勉强能展示出她那不明显的身体曲线,气氛跟这个静谧的书店完全不搭调。
名字叫白羽爱,虽然个子很矮,像个小学女生,却是不折不扣的成年人,比武言大三四年,还得叫她一声姐姐,叫老板娘也不怎么合适,毕竟……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我就猜到今天你回来,以你的习惯,那本书也该看完了。”
“……”
“这次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找哦。”
“……”
“那就让姐姐我来帮你选一本吧!蹲下!”
白羽爱拍了下武言的胸脯。
武言也没什么意见,转过身蹲下来,等对方跨到自己身前,坐到肩膀上后,然后抓住她的小腿,慢慢站起来。
“……停下!”
站起到一定高度,武言听从指示,曲腿定住了,看向上方,白羽爱拿钥匙打开上面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旧书,再把柜子锁上。
“手臂架好。”
没有让武言把自己放下来,而是让他抬起右前臂,把书递给过去之后,利索地从肩上下来,坐到武言的手臂上,让他抱着。
“……”
武言看向手中的书,是一本散文集,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类型,而且看上去有些旧,并不像是摆在店面售卖的商品。
“这本是我以前无聊的时候看的,念在这么长久的交情上,就借给你吧。”
“……(点头)”
非常随便的,武言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不是看不下,只是没什么兴趣而已,用来打发时间还可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所以就借这本吧。
不过,这位老板娘什么时候能下来呢?
“嘻嘻~”白羽爱并没有从手臂上下来的意思,只露出调皮的笑容,“今天很忙吗?”
“……(点头)”
“涟姐今晚又不回家吗?”
“……(点头)”
“说起来,我妈今晚也不回家呢……那我到你家过夜吧!”
“……(摇头)”
“有什么所谓嘛,以前我们还睡同一张床呢!你还抱着我‘姐姐~姐姐~’地喊呢!”
“……(摇头)”
喊姐姐是以前的事情了,武言跟白羽爱睡觉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现在都这种年纪,动不动就说到青梅竹马家过夜,怎么想都不是正常的展开吧?
“就一次嘛!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
“……(摇头)”
“切~每次都拒绝我,真是扫兴,难得我这么主动了。”
“……(摇头)”
又不是恋人,再怎么主动武言也不可能理所当然地接受。
“那就算了,走!带我去柜台!”
“……(叹气)”
抱着白羽爱去到柜台那边,把她放下到椅子上,然后把书塞进包里,随意挥了挥手,武言离开了书店。
“路上小心哦!下次家里没人记得叫我!”
“……(摇头)”
去到也只是蹭吃蹭喝,赖在床上看书玩游戏……虽然武言并不讨厌。
总之,东西都买齐了,也该回家了,说不定早点回去,今天还能跟母亲见个面。
……
……
“……”
也没有说一声“我回来了”,武言直接开门走进家里。
跟想象中一样,没有亮灯,屋子里一片寂静,感觉并没有生活的气息——虽然自己每天都在打理。
“呼……”
每天回来都这样,还是会感到挺寂寞的,但没办法,谁叫家里只有自己和母亲。
叹着气,把材料放在饭桌上,然后拿起一旁的记事本,翻开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
“今天晚一点回来,你早点休息吧。”
这是母亲的留言,也就是说,晚餐又是自己一个人。
其实,武言并不清楚妈妈她究竟在做什么工作,以前倒是经常在家,可最近一两年却非常忙碌,曾经试过一个月没有回家,近两个月都是连续性加班。
也询问过母亲,但她并不愿意说出来,她也害怕武言会怀疑她,却只对武言说:“相信妈妈,好吗?”
不过,武言并没有深究。
虽说工作很重要,也正因为她的辛劳,自己现在的生活才能无忧无虑,才能不用顾虑这么多,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并没有特别想做的。
不过,还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样,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开心地吃晚餐,如果能去打工,减轻一下母亲的负担,那该多好。
也只是这么一种想法而已,万一真的去打工……
“为什么你要去打工!是妈妈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母亲肯定这么说,还会抱着儿子哭,哭得很厉害那种,以为武言对现在的生活抱有不满,对身为母亲的她感到不满,任何道理都讲不通,所以,经历过三次(单方面被母亲哭诉的)争吵后,武言选择了放弃。
说溺爱也不为过,但情有可原,毕竟现在只有儿子这么一个家人了,至少,在武言有能力养活自己之前,她应该是不会放手了。
“唉……”
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晚餐就简单一点吧。
……
……
幸运的是,这间学校并没有晚自习,学生的自由时间充足,于是,在各种文字的消磨下,快到集合的时间了。
收拾好明天上课要用到的东西,把刚借过来的那本书放在书架上,换上便服,门窗锁好,仅带上一条钥匙就出门了。
从家里到学校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步行路程,稍微绕一下路,也会经过白羽爱的书店,于是顺路来到了店里——不过已经关门了。
才九点多就关门,平常也不见得她这么早,还以为能见到她——绝对不是自己想邀请她到家里来。
武言加快脚步,成功在十点正到达了学校后面,在距离后门较远的一处地方找到了正在等待的那三个人。
“太慢了!这么重要的行动任务怎么可以这么松散呢!”一见面,余凌就抱着手臂抱怨道。
“是小凌你太兴奋了。”
“唉……我才刚做好作业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我还想休息一下啊,不是说好的十点吗。”
巫琴雨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表情,欧宇晨则是一脸疲惫。
这两人一直给余凌收拾烂摊子,不是一般的辛苦,虽然她也没少给武言添麻烦,但武言也差不多习惯她这种爱搞事情的性格了。
从初中开始,看着她爬悬崖、深夜潜入食堂、跟踪班主任约会什么的,还能带着身边的两人全身而退,能熊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才能吧?能作出潜入学校这种决定,也算是情理之中。
武言跟另外两个人对上视线,他们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也是一样,早已习惯了。
“好!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目的。”
“就是啊,你都还没说目的,怎么就把我们叫出来了!”
不对,关键是为什么她没说明你们也不问还直接出来了?武言在心里吐槽道,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哼哼!说出来可不要被吓到哦!”
余凌故作玄虚地笑了笑,然后像个小孩子宣布自己的重大发现那样,抱着手臂大声说道:
“当然是调查学校的灵异事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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