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塔兹米这时候好不容易冲破了人群，站到了布拉特身后；他咬牙切齿地看向艾米尔，怒喝道：“艾米尔！”
“叫我有事吗？”
艾米尔淡淡地说道，而塔兹米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厉声喝道：“当然！今天我就要用你的命，来报希尔之死的仇！”
“随你便，我不在乎。”
艾米尔不以为然地说道，随后抬起手中的大斧，指着布拉特说道：“交出帝具，我就放你走。”
“你好大的口气！”
布拉特大声喝道：“想要的话，有本事就来拿吧！”
“那样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不妨先等甲板上的人都离开再说吧。”
“哦？”
“你也不想，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伤及无辜吧？”
“无辜......我倒是没想过，你还会为普通人担心啊。”
布拉特冷笑道：“明明心中还有些许良知，但却为了权势财富投靠了大臣，真是可惜。”
“良知......很可笑。”
艾米尔平静地说道：“你对良知的判断是什么，布拉特？在你看来，只要是给大臣做事的，就必定是狼心狗肺之徒；而和你们革命军在一起的，就都是天性善良的好人，是吗？”
“喂喂，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布拉特哼道：“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既然走上了杀手这条道路，我早就有了遭报应的觉悟了；但是即便我死了，革命也将会继续下去。所以我的死也是有价值的，我的战友会为我而骄傲；而不像你，等你死的时候，恐怕知道这件事的人，只会拍手称快吧？”
“果然，你也和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艾米尔平静地说道：“人类本身就是感性的动物，所谓的善恶，实际上不过是源于人们自己的喜好罢了。你喜欢的人，活着的时候得到你的赞美，死去的时候被你所追思；你憎恨的人，活着的时候被你诅咒，死去之后，照样被你唾弃。你觉得这样辨别善恶的方法公正吗，布拉特？”
“我不否认你说得对，但是别忘了，这个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人，人间的正道，也正是依靠着无数人的判断才建立起来的。普罗大众们所期望的，正是我们为之战斗的善；而那些贪官污吏的所作所为，正是需要被我们消灭的恶。”
“可笑，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且不说有句话叫做‘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又如何去证明，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就真是所有的人都想要的呢？显然你从来都没有学会去客观地看待问题，布拉特。人的思考中夹杂着太多的主观意识，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得出的结论往往都有所偏失；然而可悲的是，人们往往不会承认这一点，而是固执地认为自己所坚信的就是真理，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无法平静的原因。”
“啧啧......你这家伙，和每个人打架之前都会唠叨半天吗？”
“如果他不会马上就杀过来的话，我不介意和他多聊几句。”
“你——！”
塔兹米下意识地就上前，却被布拉特给阻止了。
“别冲动，塔兹米。”
布拉特低声说道：“现在船上太过混乱，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无辜；况且我的恶鬼缠身，也需要稍微休整一下。”
“大哥......我明白了。”
塔兹米点了点头，而布拉特则看向艾米尔，接着他的话头说道：
“所以呢，你是想说服我，让我放弃自己的信念，束手就擒吗？”
“不不不，我只是单纯喜欢唠叨罢了；而且说真的，和那个教士相比，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话很多。所以这就是人们思维的局限性，对于你而言，教士的话就是至理名言，所以他就算说上一天你也不会厌烦；但是我的话，只不过几句话，你就已经很不得把我的舌头割下来了。”
“原来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啊，艾米尔？”
布拉特渐渐地也放松了自己原本绷紧的神经，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此时才发觉，艾米尔的身上果然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气，仿佛自己对于艾米尔而言，只是个在街上偶然相逢所以聊起天来的过客罢了。然而布拉特却因此更加警惕，身经百战的他清楚地知道，一个身上没有任何杀气的人，要么从未杀过人，要么，就已经是杀人如麻了。
“亚瑟教士，倒是多次提过你呢，艾米尔。”
布拉特突然主动开口说道：“我不禁有些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
“你觉得那位教士是个怎样的人，布拉特？”
“要我说的话，他是为睿智的长者，是个品行高尚的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换做是我的话，也可以轻易地用几句话就骗过你们这些思想单纯的人。归根结底，人们对于赞美自己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而对于反对自己的人，下意识地就会排斥。”
艾米尔摇头说道：“他只不过告诉你，他也和你一样，认为这个国家已经腐烂到了骨子里，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大臣的原因，因此他认为革命军应该推翻帝国现在的统治，重建秩序——这种话我也会说，难道你会因此认为我也是你们的同伴吗？”
“艾米尔，你不会真的以为，教士他只是说了几句漂亮话，就让我们信任他了吧？”
布拉特对艾米尔的言语嗤之以鼻：“我信任教士，是因为我亲眼见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而你的所作所为，也让我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实在是太可悲了，布拉特。”
艾米尔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人心是最难被捉摸的东西，却也是最容易**纵的东西。谎言不仅仅只是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伪装也不仅仅只是体现在外表上。很多人自以为了解他人，却从无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相处的那点时间，根本就不足以让你看清一个人的方方面面。”
“哦，也就是说，你接下来是准备告诉我，有关教士的一些真相喽？”
布拉特哈哈大笑起来：“艾米尔，难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不需要你来相信我，我也不准备说什么关于教士的坏话。对于我而言，你很快就是个死人了。不过你身边那位，我倒是很想送你一些经验之谈。”
“你别想迷惑我，艾米尔！ ”
塔兹米断然喝道：“我已经受够你的这些废话了！”
“不听也无所谓，早晚你会明白的。”
艾米尔耸了耸肩，低声说道：“人的心总是在变，布拉特，就像你认识的这个人一样，他曾经是你敬仰的长官，如今却也成了在你对立面的敌人；如果不是我把他杀掉的话，现在的你和他，或许已经是生死的仇敌了......也许你无法理解，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是金子般的心灵，最后也会腐烂成污泥。死去的人或许可以复生，然而死去的心，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没有人可以抵挡死亡的恐惧，而一旦逃避了死亡，他将会无所顾忌......无所畏惧。”
艾米尔抬起头来，平静地说道：“我最后说一遍，交出帝具，我就放你走。”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布拉特走上前去，沉声对背后的塔兹米说道：“塔兹米，注意看清楚，我战斗的样子！”
“大哥，你——”
“来吧，【恶鬼缠身】因克卢西恩！”
布拉特将剑型的帝具插在甲板之上，而那之后，骇人的磅礴气势从四周汹涌而来，一瞬间，塔兹米都能看到，巨大的魔物，已经降临在了布拉特的身上。
“迷茫的人啊，由我指引你去冥府吧。”
艾米尔轻声咏唱着，帝具散发出的煞气在他面前如同冰雪暴露在烈火面前，瞬间就消融于无形之中：“今日，你将赎清自身，回归清白；而你的罪恶，就由我替你背负下去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冲向对方；绝世的帝具，立刻便击打在一起。
“杀！”
咔擦！
上好木材制成的甲板发出一阵惨烈的叫声，布拉特和艾米尔的帝具重击在一起，两人的威势都无法压过对方，最终只能咆哮着朝向四周扩散而去。
“唔——何等的气势！”
塔兹米不禁急速向后退去，然而在一击之后，两人的武器便迅速分开，紧接着再度碰撞在一起。
“好家伙！”
尽管亚瑟教士曾经多次不厌其烦地提醒布拉特不要低估艾米尔，然而直到交上手的时候，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刚刚的一击，巨大的力量顺着【红背伯劳】灌注到了布拉特的双臂之中；而仅凭这一击，布拉特就敢断言，曾经与自己交手过的敌人中，没有一人能够与艾米尔比拟。
锵锵锵！！！
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交战了数十个回合，在熟悉了布拉特的进攻路数之后，艾米尔迅速向后退出两步，分开双斧，交叉在头顶，如惊雷般直劈下来。
“秘技，辻斩！”
双斧斩出了一道凶狠的十字，而在十字展开之前，布拉特便举起武器猛击向十字的核心，在其威力尚未完全发挥出来的时候破解了艾米尔的招式。
“嘿呀——！”
布拉特大喝一声，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将艾米尔的双斧挑起到空中，随后轰然斩下；而艾米尔似乎早就看穿了布拉特的动作，在【红背伯劳】的利刃落下之前便跃至空中，接住双斧，自上而下再度突袭过来。
“秘技，大刃祸是！”
暴虐的狂风铺天盖地袭向了布拉特，然而布拉特并没有躲闪，他站在原地，任凭暴风打在铠甲之上，随后举起武器捅向了空中俯冲下来的艾米尔。
空的一声，帝具释放出的力量被挤压在两人中央，随后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反射回去，艾米尔借力跳到远处，将双斧合拢，丝毫不留喘息的时间，再度斩击而下。
“秘技，凶旋！”
骇人的斩击直冲向布拉特，所过之处的甲板瞬间便被粉碎殆尽；而布拉特双手挥舞着【红背伯劳】，竟还是丝毫不做躲闪，正面迎击上来。
“痛快！我的热血，可就是为此而生的！！”
布拉特放声大笑道，而一旁观战的塔兹米已经完全看呆了；艾米尔的攻击在布拉特的笑声中被抵挡下来，但是塔兹米完全来不及给布拉特喝彩，因为艾米尔已经再度扑了上来。
“秘技，阎魔巳裂！”
烈火一般的剑气在近距离炸裂开来，即便是布拉特也从未见过有人竟然能在白驹过隙之中发动一次次凌厉的进攻；但是艾米尔的武勇也激发出了布拉特的斗志，两人的兵刃交叉在一起，阵阵烈风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如果此时有旁人接近的话，只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粉碎。
锵——！
“嗯？”
艾米尔眉头一皱，随后迅速退开，同时掣出双斧中的一把，旋转着朝布拉特袭去：“秘技，幽谷回响！”
“哈哈，无计可施了吗？”
布拉特轻松地拨开飞过来的斧头，而艾米尔手中剩余的那一半帝具，上面已经能够看到些许裂痕了。
“看起来，帝具战的话，是我输了啊。”
艾米尔随后将那一半大斧抛到一边，随后看着依旧屹立不倒的布拉特，沉声说道：“你现在，恐怕也不好受吧？”
“哼哼，你觉得呢？”
“试一试，就知道了。”
艾米尔忽然矮下身子，双臂和双腿拉伸开来，那副架势，竟然好像是准备用拳头迎击布拉特一样。
“这副姿态......喂，你难道还在皇拳寺待过吗？”
“没有，不过我和一个自称是罗刹四鬼的人交过手。”
“哦——看起来，他是死了吧？”
“没错！”
话音刚落，艾米尔已经冲了过来，布拉特立刻挥动【红背伯劳】迎击过去；在他看来，拥有长武器的自己明显占据着优势。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自己的兵刃明明看上去下一秒钟就要斩到艾米尔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却像是蜈蚣一样，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诡异一扭，躲避开了布拉特的攻击，随后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咔擦——！
艾米尔的左手指骨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收拳的同时向后微微一退，紧接着是一击回旋踢重击布拉特的腹部。
“大哥！”
塔兹米看到布拉特倒飞出来，不禁大惊失色；然而布拉特随后稳住了身形，用【红背伯劳】支撑住身体，大声喝道：
“别过来，塔兹米！”
“可是——！”
塔兹米不禁万分焦急，而布拉特抬头看向艾米尔，发现他的右腿也受了重创，不禁冷笑道：“如何，我的【恶鬼缠身】，可还算坚硬吗？”
“确实够硬的。”
艾米尔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变形的左手手指掰回原位，而布拉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口鲜血已经从他口中喷出：艾米尔的拳法和腿法使用的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打击方式，能够透过铠甲直击重重保护下的人体；简而言之，布拉特吃的这两招，对他身体造成的破坏，实际上比刚刚一连串打击都要严重。
“可恶——！”
由于重创的原因，布拉特的铠甲自动解开了；而在那之后，塔兹米才看清楚，布拉特的身体已经是伤痕累累，摇摇欲坠了。
“大哥！”
塔兹米迅速奔过来扶住布拉特，而布拉特却抓紧了他的手，沉声说道：“塔兹米，拿着我的帝具！”
“大哥，你说什么——”
“没时间废话了！”
布拉特大喝道，将帝具解除后回归而成的长剑塞到了塔兹米手中指着前方说道：“你难道看不到吗？那家伙可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呢！”
“唔——！”
塔兹米抬头一看，立刻就迎上了艾米尔那一双阴森的目光；尽管和以往一样，他从那双眼睛中看不到杀意，但是无边的恐惧，却已经环绕住了塔兹米本身。
“大哥已经重创至此，而艾米尔......难道他还能再战吗？”
塔兹米一时间只觉得心胆俱裂，艾米尔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明明刚刚一直都发动着那么凶狠的进攻，为什么这家伙还能站在那里啊！
“塔兹米，你在害怕他，对不对？”
布拉特低声说道，而塔兹米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布拉特在他身边的原因，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后退一步。布拉特轻轻舒出一口气，沉声说道：“不必为自己的恐惧感到羞愧，塔兹米；恐惧不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战友，伴随着恐惧，我们才击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现在用我的帝具吧，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你的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如果你想要报希尔的仇，就让帝具给你力量吧！”
布拉特的话触动了塔兹米的内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希尔的死，复仇的火焰立刻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
“大哥......我明白了。”
塔兹米咬紧牙关，在心中默念道：
“艾米尔，我不会再让你夺走我的伙伴了！——【恶鬼缠身】！”
“休想！”
艾米尔在帝具展开之时飞扑过来，然而在他接近之前，一把长剑却直朝着他劈了过来。他双手一合接住了剑刃，随后皱眉说道：
“布拉特？”
“我可不会让你打扰他的，艾米尔。”
布拉特微笑着说道，而此时，帝具中寄宿的危险种已经附着在了塔兹米的身体上；新的帝具使，在此刻已经诞生了。
“哼，真了不起——那就让他给你收尸吧！”
艾米尔手腕一翻就夺下了长剑，反手捅向了布拉特的身躯；但是就在剑刃刚刚触及对方肌肉的刹那，一只披着铠甲的手，突然握住了长剑。
“你别想......再伤害我的同伴了！”
银白色的盔甲内爆发出一阵怒吼，塔兹米迫退艾米尔后，疾步跟上，一拳击向艾米尔。
“嗯——”
“喝啊！！！！！”
轰的一声，艾米尔终于抵挡不住塔兹米气势如虹的一击，寻觅到新主人的帝具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力量，只是一拳而已，便将艾米尔击飞出去；在砸穿了上层建筑后，艾米尔的去势依旧不减，竟然穿透了整座龙舟甲板上的阁楼，飞入了大运河之中，沉没了下去。
“呼......好厉害啊......我果然没有看错啊，塔兹米。”
布拉特吃力地坐到地上，大口喘息着；回过神来的塔兹米急忙跑了回来，惊恐地说道：“大哥，大哥！”
“我没事——唔，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呢。”
布拉特坚强的笑笑，随后说道：“船快靠岸了，等下，还得想办法离开呢。”
“交给我好了，大哥！”
塔兹米点头说道，忽然看向远方；而艾米尔消失的地方，河面的涟漪也已经平息，看起来，他是沉入河底了。
“我，赢了吗？”
————
“......我输了啊。”
大运河下，艾米尔默然地看着清澈的河水，以及四周四散逃开的鱼虾；他沉入到了河底之中，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溺水的感觉；相反，他感到无比的平静，似乎就想这样睡去，再也不要醒来一样。
“让我，休息一下吧。”
——你在开玩笑吗，艾米尔
“我已经输了啊。”
——少来这套了，你难道听不见吗，你手里的帝具，正在等候着你的号令呢
“算了吧，干脆让我淹死在这里好了。”
——你以为就这么一死了之就行了吗，艾米尔
“如果就这么死了，或许也不错啊。”
——你以为你欠下的债，用死就能偿还吗
“还不清的啊......真是，让人头疼呢。”
——这就是你的命运，艾米尔
“能够平静的死去，也是一种解脱啊。”
——从那一天开始，你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可悲的人啊，为何不能坦然去迎接死亡啊。”
——侍奉我的死徒啊，供奉给我罪人的鲜血吧
————
嗷嗷嗷嗷嗷嗷嗷————！！！！！！！
狂怒的咆哮从运河深处直冲云霄，正搀扶着布拉特的塔兹米心中一颤，循声看去：只见远方的河面上，一条巨大的水蛇从水面下钻出，在天空下伸展着自己的庞大的身躯，随后便朝着龙舟急速冲来。
“那是......什么东西？”
布拉特也惊呆了，喃喃自语道：“是危险种吗？”
“不知道——等等，那是艾米尔！”
塔兹米惊声叫道。在水蛇的头顶上，艾米尔就站在那里；他左手上悬浮着一枚戒指，那正是原本三兽士利瓦的帝具，【水龙凭依】黑马林。
“追。”
艾米尔低声说道，注视着远处的龙舟，抬手一指；水蛇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立刻呼唤着水流袭向了龙舟。
“我的天哪，那也是帝具吗？”
塔兹米难以置信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水蛇，而布拉特转头看去，发现龙舟已经接近河岸了，有一些慌忙逃离的乘客，此时也已经利用小船抵达了岸边。
“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布拉特深吸了几口气，沉声说道；“塔兹米，赶快离开这里。”
“什么？”
塔兹米怔了怔，而布拉特按住他的肩膀，坚决地说道：“利用隐身的能力，回到岸上，赶快撤离。”
“可是，大哥你——”
“我要留下来。”
布拉特低声说道：“艾米尔想要的，恐怕正是我的首级吧？”
“大哥难道是要我丢下你吗？”
塔兹米断然拒绝道：“我不会丢下你的，大哥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打败艾米尔的！”
“傻小子......这怎么可能呢？”
狂舞的水蛇从龙舟的四面八方升起。艾米尔站在最高的那条水蛇头顶，阴沉地看着甲板上孤独的两个身影；布拉特咬紧牙关，怒喝道：“塔兹米，赶快走！”
“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蠢小子，你——”
布拉特不禁觉得急火攻心，而就在这时，艾米尔抬手一斩，无数道水蛇如同万箭齐发一样，扑向了甲板上的塔兹米。
“艾米尔！！！！”
水蛇从四面八方席卷向塔兹米，他根本就无法应付如此繁多的攻击，在抵挡一阵之后就被水流缠住，紧接着就被卷到了空中，抛了出去。
“放开我——大哥！大哥！！！！！！”
塔兹米绝望地看着龙舟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他急切地想要挣脱开水流的束缚，然而水流却越缠越紧，撕扯着他的铠甲，仿佛是想将恶鬼缠身从他身上扒下来一样。
“放开我——我要回去救他啊啊啊！！！！”
哗啦一声，塔兹米冲破了水流的束缚，朝着龙舟坠落而下，然而不等他落地，另一道巨浪就击中他的身躯，毫不费力地将他拍飞了出去，直朝着岸边坠落。
————
龙舟上，艾米尔在水流的拱卫下回到甲板上，看着勉力支撑自己站起的布拉特，平静地说道：“有什么遗言吗？”
“哈哈，我可不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死呢。”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布拉特还是傲然说道：“你敢不敢，再和我大战一场呢？”
“随意。”
艾米尔脚步错开，单手前指，沉声说道：“请。”
“啧啧，这次恐怕完蛋了啊。”
水流环伺之中，布拉特长长舒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丝苦笑：
“不过还好，塔兹米的话，应该会继续成长下去吧。”
他看着一脸沉寂的艾米尔，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刚刚，明明有机会去截杀塔兹米的吧？”
“是的。”
艾米尔平静地说道：“不过他的人头，不如你的值钱。”
“但是帝具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帝具吗？”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艾米尔摇了摇头，说道：“难道你想告诉我，你把帝具给他，是希望我去追杀他，这样自己就可以逃跑了吗？”
“喂喂，你这么说的话可就太伤我的自尊了吧？”
布拉特哈哈一笑，随后严肃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实力令人佩服，艾米尔；这样的你，为什么不把力量用在正道上呢？”
“力量并没有正邪之分，然而一旦使用出来，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容易脱离我们的控制。无论在你看来是做什么事情，最后的结果，也都谈不上有任何善恶的区别。”
艾米尔缓缓地说道：“人们总是将力量浪费在破坏与毁灭上面。就如同帝具一样，千年之前它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只是被当作收割生命的武器；他们的主人，那位帝王，却吝啬于将帝具所蕴含的智慧结晶分享给他的子民，让他们能耐从中获益。布拉特，告诉我，在你看来，帝具除了能用来杀人以外，还有别的用处吗？”
艾米尔的话让布拉特无法反驳，他只能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看起来我是不擅长和别人做口舌之争......是啊，我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英雄，不过只是个杀手罢了，今天的一切，大概就是报应吧。但是艾米尔啊，今日的帝国，如果不付出鲜血的话，又如何才能变化呢？”
“这就是你们的悲哀，布拉特。无论作出怎样的努力，你的每一步都只能沾满斑斑鲜血；而我，早已看够了这样的景色。”
艾米尔看着布拉特挺直了胸膛，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姿态，低声说道：“让血继续流吧......但愿总有一天，这条血河，也会有干涸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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