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几个小时,几个勇士走到了杜纳威林的牢门前,将铁栏杆敲的震山响。
“起来了!快,跟我们走。”他们将牢门打开,用两根长矛逼着杜纳威林往前走,杜纳威林只得前进,在漆黑的地牢中转过数个拐角,踩着湿冷的石制楼梯上了台阶,两旁的守卫将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明亮的光辉刺的杜纳威林险些睁不开眼。
广阔松软的沙土四周围绕着高大的白色阶梯状看台,看台上的精灵民众窸窸窣窣,身穿各式各样的长袍衣服,正在欢呼呐喊着。白色的斗技场围墙四周雕刻着各式各样的野兽图案,细看之下,缝隙中还含着淡淡的红色。在大门的两侧不远处的架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斗技场的对面同样也有一扇大门,此时也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头戴面具的战士从门后的黑暗中走出,他看上去对这套流程已然轻车熟路。而杜纳威林被人一把推了出去,随后大门砰的关上了。
广场正中央有个石台,石台正中央放着一个花环,上面的花朵五颜六色,争奇斗艳,在大片的白色墙壁和黄沙土之中鲜艳夺目。
突然,民众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杜纳威林眯起眼睛向上看去,曾在地牢中询问自己的贵族正微笑着挥手示意,他身旁围着数个看起来同样像是贵族的人,他们随着卫兵的护卫往看台上专门准备的席位走去。
之后是另一侧台子上的主持人开始嚷嚷大段大段听不懂的精灵语,杜纳威林只得看向另外一边,那个面具战士已经走到了武器堆旁,从里面挑了一把修长的双刃剑,在手中一反,随后信步走向了中场。
杜纳威林回过神来,奔向了武器堆,将几把锈迹斑斑的双刃剑挪开,寻找着自己趁手的武器,他挑中了一把短猎矛,在这个竞技场里最长的武器不会超过大约140cm的长度,这把短矛有柳叶一般的刃尖和停止头,杜纳威林将短矛握在手中,慢慢的迎着他走去。
“真是野蛮,民众以观看角斗取乐……”杜纳威林握紧了矛头,由下到上摆出了犁式,警戒着双刃剑的来势。
两人慢慢的转着圈,互相寻找着对方的弱点,空气都仿佛在慢慢的凝固
精灵战士挥舞着双刃剑,从左侧劈砍而来,杜纳威林以矛头滑偏双刃剑,枪杆一卷一送,刺向他的躯干,被精灵战士护手格住往旁边一推,连忙收枪后退,恢复架势,精灵战士也没有追击,而是重整架势,继续寻找着杜纳威林的弱点。
两人的战斗虽然对于当事人来说惊险万分,从观众的角度却并不精彩,观众们逐渐的躁动起来,开始朝着台下的两人发出嘘声,杜纳威林本就对这种事情感到厌恶,所以仍然沉稳,但精灵武士却明显不是。
他的动作焦躁了起来,依仗着双刃剑的范围将武器舞的密不透风,踩着华丽的步伐削向了杜纳威林的身体,杜纳威林握紧了枪杆,前手一缩,后手偷偷地从抓杆身换成了抓杆端,看准了时机,枪身一送,直直的刺向了精灵武士的身体。
精灵武士连忙回刀,一刀挑歪了枪尖,杜纳威林却去势不减,精灵的反刃顺势刺向奔来的杜纳威林,却被铁手抓住了刀刃,控制住了武器,下一刻,杜纳威林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双刃剑也顺势夺了下来。
如此精彩的一刻使观众们无不尖叫起来,精灵武士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被杜纳威林的双刃剑抵在了喉咙上,不敢再动弹。
杜纳威林挑起那精灵武士的面具,年轻精灵青涩的面孔便露出来,黑色的瞳孔里含着失败的绝望和死亡的恐惧。杜纳威林抬起头来,望向了观众席,观众们涨红了脸,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帽子,手杖,甚至解下来的腰带,大声的呐喊者,杂乱的喊声慢慢的统一起来,逐渐的汇聚成了一个词。
“matar!matar!matar!matar!(杀)”
观众们异口同声的疯狂呼喊着,杜纳威林的目光越过了疯狂的人群,看向了看台之上的精灵贵族——他们沉默无声。
杜纳威林慢慢的垂下眼,注视着他的瞳孔,精灵武士也望着他,他从杜纳威林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怜悯的神色。
随后,刀刃划过沙土,利落的切下了他的头颅,鲜血渗入地面,将沙土染的一片血红。
杜纳威林慢慢的转过身,来处的大门再次打开了,杜纳威林将手里的双刃剑扔在了精灵武士的身上,迎着大门后的凉意,在观众的狂欢和主持人模糊不清的吼声中,慢慢的走入了黑暗的监牢,观众的呼声随着大门的关闭逐渐的消失了,但守卫们激动地谈论早已传开,伴随着杜纳威林回到他的牢房。
牢门砰的关上了,过了一会,一个叶子包着的东西扔了进来,杜纳威林捡过来,解开叶包,叶子上躺着一块尚存余温的烤肉。他慢慢的将烤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微微的咀嚼了一下,奇怪的味道令他恍然大悟。
他吐掉了口中的烤肉,愤怒的把剩下的烤肉从栏杆缝隙里摔了出去,落入了另一侧牢房的黑暗之中。
在另一侧的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咀嚼混杂着吧唧嘴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本来还有没什么,这声音却让杜纳威林不禁开始恶心了起来。
这时,咀嚼声停下了。
“嘿嘿嘿……人类,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吃。”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从黑暗之中传出,生涩的通用语更凸显出几分诡异。“便宜我老头子了。”
“你是什么人?”杜纳威林问道。“看在烤肉的份上……把你想知道的都问出来吧。嘿嘿,老头子只是个精灵族人。”苍老的声音低沉的笑着,笑声令人恶寒。
“好吧……刚才的那个,是花环战争么。”杜纳威林继续问道。
“啊啊……是啊。花环战争……勇士们在斗技场中洒下热血,争夺代表战斗技艺和神之眷顾的花环和最高的荣耀……”
“如果只是战斗技艺,点到为止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有一方死亡?”
“你以为花环战争的目的是什么?”老者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花环战争的目的是献祭,是流血!……嘻嘻嘻嘻。”
杜纳威林皱起眉头。“……太野蛮了。”“野蛮,但摩根昂塔喜欢,我们的神喜欢。”老者的声音又恢复了阴沉。
“摩根昂塔……”“嘿嘿嘿,人类,你不知道我们的神很正常。”老者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伙子,劝你早点死吧!如果你胜利到最后,你会先被饿上三天来净身……然后你就会被放在祭台上,剖开你的肚子和胸口……把心脏活生生的挖出来!”
寒意爬上了杜纳威林的脊背。“……老人家,这是每个上阵的精灵都知道的事情吗?”
“都知道?他们知道个屁!那帮愚民知道个屁!”老人家的声音突然暴怒了起来,他撞在栏杆上,火炬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面庞,杜纳威林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交错纵横的皱纹布满了他的面庞,凌乱的头发散布在头上,浑浊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焰。
“这种狗屁神明我才不知道!这种狗屁神明发明的语言我他妈也不想用!狗屁神明……狗屁神明!”老者疯狂的怒吼着。
“现任的摄政王……他该死!是他!他一定做了手脚!我的孙女有一天突然在大病之后变成了暗精灵……她的父母都是血统最纯正的精灵!他就以这种理由说我做了渎神的行为,夺了我的摄政……我的家人失散流离,护卫带着我孙女离开,最后也没了讯息……为了灭我们的口,他就把我的所有家人都送进了花环战争的牢房里!”
“我尽心尽力的保护着民众,诚心的信奉着莱昂塔……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帮我……你说,这是神意?……”老者目眦尽裂。“诅咒这狗屁的神意!神明和他狗屁的代行人摄政王!全他妈都是假话!什么花环战争,全都是他编的!……我要诅咒,诅咒所有人!他们所有人全都死光!一个都不留!他们的尸体被乌鸦啃着吃光!咳咳……咳……”
老者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憔悴的趴在栏杆底下,声泪俱下。杜纳威林注视着老者,一言不发。
“……小伙子,我谢谢你。”老者此刻憔悴的更厉害了,他慢慢的消失在了火光的范围里,回到了黑暗的角落。
“我听到狱卒说了,你打败我孙子的时候,没有让他遭受任何痛苦……很好……我谢谢你。”
“等一下……那是,你的孙子?!”杜纳威林此时反应了过来,想要说什么,却堵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牢房再次回归了沉寂,杜纳威林低着头,缓缓的蹲了下来。良久,他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栏杆上,清脆的声响回响在漆黑空洞的牢房里,随后再也激不起一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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