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着苦恼这些菜肴应当如何处置的阮尘,突然抬起了头,望向闭着的房门。凝神细听,隐隐约约从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两扇房门,看着门口正蹲下偷听的掌柜,说道:“您……要不进来稍坐一下?”
“啊哈……啊哈哈,那,不好意思了?”掌柜一脸尴尬的笑,搓了搓手,答道。
“虽然有点失礼,敢问掌柜的何故为在下准备如此丰盛的早餐?”甫一坐定,阮尘就抛出了这个疑问。
“啊——啊,这个,这个嘛,哈哈,是这样的。小人年轻的时候,非常崇拜侠客,尤其是剑侠。然后昨日看到您之后,回忆起不少往事,感慨良多。今早起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做饭,结果就成了您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见笑见笑。”
“原来如此。就是说,掌柜的看到在下之后,将在下错认成了某个名门大派的弟子了,因此厚意招待。”
“对对对……啊啊啊啊不对不对不对!小人不过一个小驿掌柜,说白了就是个估卖酒肉的,怎敢妄猜大侠的师承?”掌柜吓得慌张起身,连连摇手。
“掌柜的为何对在下如此谦卑?家师也曾说过,我等修习武学,一以强身自保,二以卫护弱小,除此之外,不过一介布衣而已。”阮尘站起来,把手搭在掌柜肩上,重新把掌柜按回座位。
“这可真是……”掌柜松了一口气,“那敢问阮少侠师承何处?”
“少侠愧不敢当。家师好远游喜助人,却不喜留名。说来我也不清楚家师在外如何称呼。”
“哈哈哈,看阮少侠年纪轻轻,身负武艺却对我等市井小民如此亲切,想来少侠的师父定是位世外高人。”掌柜笑眯眯的说着,捻了捻嘴角的胡子。
“不敢当不敢当。听掌柜的说话也颇有一番见识,在下受教了。”
“啊哈哈哈,哪里哪里,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公子的侍从,嘴上学了几句,比不过真正的读书人。说来这算是,附庸风雅吧。”
两人相对而笑。
解开误会之后,阮尘便推辞了这些菜肴,但掌柜认为这菜不吃也只能扔掉,最终决定把菜端下去,和驿里的伙计们一起吃。
正当大家坐在大堂准备吃饭的时候,恰巧看到贺家主仆二人从大堂角门里面出来。
“啊呀,贺公子早安,可是要热水洗脸?张实,去给贺公子打盆热水来。”掌柜利落地迎了上去。
“多谢——请问,今天可是什么日子,诸位一大早就聚在一起?”贺公子的声音相当清爽。
“今天并非什么特别的日子,小人一时兴起,如此而已。要是我等在这里用饭扰了您的兴致——”
“那倒不会。不过缘何这位兄台也与伙计们坐在一起?”
“这个嘛……”
“两位说话中,如有得罪恕在下冒昧。这是在下自己请掌柜的让在下入席的。”阮尘起身抱拳行了个礼,替掌柜的答道。
“原来如此。掌柜的,可否容我主仆二人也入席?”
“当然!当然!荣幸之至。您请坐首席。”
“不用。我想坐在这位兄台对面,不知兄台介不介意?”
“贺公子但坐无妨。”
“多谢。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姓阮,单名一个尘字。”
“好清雅的名字。在下贺齐,请多指教。”
“贺公子请。”
“阮兄请。”
两人谦让之时,一边默不吭声的贺茂突然说话了。
“公子请先洗脸。”
后堂端着热水走出来的张实一脸茫然。
“阮兄接下来打算前往何处?”贺公子一边吃饭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
“嗯——在下要前往西北。”
“哦?果然阮兄也晓得‘那件事’么?”
“那件事?可是天枢隐没之事?在下正是因此……”
小猴子悄然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掌柜的边上小声问道:“掌柜的他们在说什么?”
“嘛……读书人说的东西吧。话说关你啥事,吃你的饭去,肉还堵不住你的嘴。”掌柜的摆了摆手。
小猴子只好回到位置上,但还是掩不住满脸的好奇。
“……果然如此。既然阮兄懂得星象,敢问自那以来有何变化?”贺公子一脸关切的问道。
“只是皮毛而已。”阮尘苦笑,“不过自那之后星象变化不断,在下虽不能断言,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古语有云:‘星象惑乱,灾星将现。’阮兄如何看?”
“家师和在下分开之前,曾对在下提过此事。不过此次天象异于往常,难以预测。”
“哦?如何说?”
“并无灾星现世。”
“这样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
吃完早饭,伙计们收了碗盏,阮尘也回了屋子理了行装,在柜台结了账,正欲出门,却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
“阮兄!既然阮兄欲前往西北,想是要前往北庭城。正好在下要前往绍文府,何不结伴而行?”贺齐跑过来问道。
“在下虽有此意,但在下一来没有马匹,二来不巧家师之前命在下在九月之前前往上京拜访家师的一位故人,恕难从命。”
“原来如此。真是遗憾。阮兄但有何事,可至怀杨城,报出在下名字,定有人知晓。”
“感谢。再见。”
阮尘走了几步,一只青鸟便从林中飞来,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微微一笑,便走出了院门,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之中。
“公子,该走了。”贺茂恭敬地站在少主人身边。
“贺茂啊。”
“是,公子。”
“这位阮兄,真是出尘之人。”
“是。小人也这么认为。”
“不过……那只鸟,是不是昨天就停在他身上啊。”
“啊,是。是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人也不清楚……”
阮尘悠然的走在林中。柔和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的洒下,鸟儿在枝头愉悦地清唱着早上的第一曲歌谣。时不时,几只小兽在阮尘目力可及的地方慌慌张张的跑过。
“方向没错吗?”少年对肩上的鸟儿偏了偏头。而小鸟则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虽然走大路不错,不过还是在这种地方比较舒服。也近一些。”
一人一鸟漫步前行。突然,远处传来了群鸟被惊走的声音。阮尘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杀气……么。”少年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走。”说罢,少年脚尖一点地,一下子就跳上一丈高的树枝,飞也似的向着鸟群飞起的方向纵跃而去。
官道不远处,林中。
一名轻甲军士正被数名一手持弩一手持刀的蒙面客围在中间,而边上一匹身中数箭的骏马已经不再呼吸。
“果然——就连伊州这边也布满了眼线么!”军士怒喝道,双眼布满了血丝。
“军尉大人莫要气恼嘛。大家都是奉命行事,我等也没想到过要与天下第一的虎牙卫为敌啊。”一位蒙面客走出来,语气中充满嘲讽之意。
“哼,少说废话!今日你死我亡而已。”军士向蒙面客踏了一步,蒙面客们则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啊呀呀。军尉大人的实力在我等之上,可不能轻易让您靠近我等呢。”蒙面客笑嘻嘻的举起手中的弩,箭身上闪着不祥的绿光。
“说起来军尉大人杀了不少我们的人吧。”
“那又如何。尔等贼子反逆,以为能逃得过陛下眼睛么?”
“别岔开话题嘛。我们今天聚在这里,一来是为了大人手上的密函,二来是为了和大人好好算一笔账的。
怎么不开口了,军尉大人。还在考虑怎么逃出去么?真是忠心可嘉啊。
不过没用的。您就带着您的忠心,先下地府给您的主子开路去吧!”蒙面客咬牙切齿的大叫,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军士旋身抽剑,只听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不远处的树干上应声深深钉入两段弩箭。
“好!好!好!真是好技艺!即使如此,你还是要死在这里!上!”
随着那蒙面客一声令下,其余的蒙面客也一齐开始行动。四人在外圈伺机射击,四人则欺身向前挥刀冲向军士。而那个下令的蒙面客则悠闲的从后腰的箭壶中取出又一根精钢弩矢,开始给手中的机弩上弦。
“老子今日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话音未落,林中却响起一个清朗声音:“何方歹人,在此攻击我大商军士?”这声音像是自四面八方传来,但又明显出自一人之口。
厮杀中的蒙面客们恍若未觉,依旧专心攻击军士。军士想要开口,但是他既要抵挡近身刀剑,又要提防随时的弩矢,无暇他顾。只有那个指挥悠然应答:
“我等是朝廷密探,此贼怀揣朝中某人与南部土伯勾结的罪证,故此在这将其包围。不想这贼欲用马逃脱,我等只得射杀其马,还请阁下不要插手,以免耽误朝廷大事。”
“原来如此。你们人数众多,对手明显处于下风,何不使其耗尽气力,将其捕获,如此人赃并获,岂非一举两得。”
“此贼之前曾杀害多名要员,我等已获许可将此贼诛杀于此。”
“真是滴水不漏。”
“岂敢岂敢。”
“那马匹口鼻尽是黑血,机弩矢所中之处皆非要害,如此之烈毒,也是官差所应为之事?”
“对意欲覆国之强贼,行非常之事,也非吾等之愿。”
“若是当真如此便好,但在下却想听听那位军士如何说!”这句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西南方向,且声音急速接近,为首的蒙面客大吃一惊,连忙举弩对向那个方向。
“看这边!”
一声大喝从众人东侧高空响起,蒙面客们不由得一起抬头,只见半空中一瞬金光大作,他们一个个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军士则丝毫不为所动,干脆利落一剑刺穿了一个蒙面客的心脏,转手一掌把尸体飞了两丈余远。而蒙面客们则只是怔了一瞬,立刻从原本的位置迅速移动,远离了军士的位置。
这时,一袭青影从空中悄然落下,站在了军士后面不远处。这人斗笠青衣,正是匆匆赶来的阮尘。
“多谢少侠解救。在下虎牙卫辛远,这群贼子并非朝廷密探,乃是某位权要手下豢养的鹰犬。待到诛尽这群贼子,在下再好好向您致谢。”军士盯着蒙面客们,沉声向阮尘致谢。
“年轻人。掺和这种事对你没有一丝好处。”为首的蒙面客眼神阴狠。
一瞬间,这蒙面客忽然跃起,一道青光从之前他所在的位置闪过,然后飞进了阮尘手中,却是那柄古朴的长剑。
“以气驭剑?!小子,你是什么门派的人?”蒙面客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
阮尘微笑不语。
一阵凝重的沉默之后。
为首的蒙面客突然笑了。无声的笑。军士轻轻举起了剑。
“小子,你不会剑气。”
“是。”
“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
“和你的声音出现在那个方向有关,没错吧。”
“您这样聪慧的人物,竟然醉心于杀人,真是太可惜了。”阮尘的声音充满了惋惜。
“居然被小孩子说教了,真是……你走吧。我就当没遇上你,死的那个人,命算在他头上。”蒙面客用弩指了指军士说道。
“那可不行。我想确认我刚才的做法有没有错。”
“少侠。你自管离开就好。这是你死我活的事,你这样丝毫没有杀意的人,如果一直在场我们都没法放着不管。”军士也开了腔。
“两位觉得小子是随便就敢站在这里的么?”
“不。”“在下并非此意。”
“杀手阁下觉得在下可能还有后招,但未有杀心,所以以防万一想把我逼走。”
蒙面客沉默不语。
“军士大人则是不管在下有没有后招,只要没有杀伐之意就很有可能会被杀掉,所以也想让我离开。”
军士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
阮尘凌空一指,一名蒙面客突然倒下。几名蒙面客正想靠近,为首的蒙面客却伸手阻止了他们。
“小子,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么聪明的人,离开了一定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麻烦你死在这里了。你们!小心点,这小子是个术师!”
“杀手阁下真是心细如发。”
“心眼小是老子为数不多的长处。动手!”
随着一声令下,为首的和另外两个蒙面客攻向了军士,另外四人则一齐扑向阮尘。只是一瞬间,四道刀光就将阮尘的身影斩成了碎片。
下一刻,四个蒙面客分别飞退了数丈。手中的刀,并没有斩中东西的实感。
“在下其实并不擅长剑术,抱歉不能陪几位交手。”阮尘的声音从其中一人背后传来。那人连忙矮身反斩一刀,然而依旧扑了个空。就在这时,他踩着的地面却忽然下陷,失去平衡的他,后脑重重地磕在一条裸露在地面的树根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咚”,然后昏了过去。
“所以,在下就用最擅长的五行术法,让诸位见识一番吧。”说着,阮尘持剑从另一棵大树身后走出。他轻轻举起右手的剑,随着左手捏成的剑指从剑脊尾端一直扫向剑尖,长剑居然一点一点燃起了赤红的火焰。
三个蒙面客面面相觑。比起那边实力高强且杀意正浓的军士而言,和这边身单影薄毫无杀意的少年动手显然要轻松的多。但是,他们已经开始觉得,说不准一开始和这个少年动手,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抱歉。在下,可不是只会等着对手上门的。”少年手腕一抖,长剑就划出一道火浪,袭向其中一位蒙面客。蒙面客怔了一下,却不闪不躲直直冲向那道火浪,就当他即将冲到火浪之中那一刻,他上身向后一仰,想要直接避开那道火浪——但是,那道火浪爆炸了。强大的冲击力把他狠狠拍在了地上,使他失去了意识。
一道哨音响起。围攻阮尘的两个蒙面客立刻跳向了军士,而领头的蒙面客则从和军士的战圈中跳出迎向阮尘。
“小子。好手段啊。这就放倒了我两个手下。”
“莫要担心。这两位一时半会决计醒不过来。”
“也就是说,除非我杀了你,否则我绝对没办法杀了那个军尉是吧。”
“抱歉,在下丝毫不打算被杀掉,就算是您也做不到。”
“你倒真是——自信满满啊!”
蒙面客的刀如一条刁钻的蛇一般袭向面前的少年。这个速度、角度和力道,和刚才那几个人完全不是同一水平上的。
啪。
飞退出几丈远的阮尘,竹笠上稍微缺了个小小的口子。
“嗯。这样倒是意外有点别样的风雅呢。”
“风雅以外,别样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恐怖什么的。”蒙面客再次举刀。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左手袖口上略微有些火苗。
“小子,你刚才明明说自己不擅剑术的。”把手弩扔在一边,换了右手持刀的蒙面客,干脆利落的切下了自己的袖子。
“想是阁下听错了吧。”阮尘微微颔首。
“看刀!”
刀光如电,刹那间便到了阮尘眼前。
就在刀芒即将埋入少年眉心的一瞬,染火的长剑突然出现,将刀芒格向了少年早已让开的左边。
然而蒙面客空着的左手却瞄准了少年。一点寒芒没入少年的心口,少年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一棵古树上,一动不动了。
“抱歉啊,小子。老子毕竟是混这碗饭吃的。”蒙面客甩了甩胳膊,转头去捡扔掉的机弩。
少年的剑首,重重地砸在了蒙面客的后脑上。蒙面客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抱歉啊,杀手阁下。预料到你还有后招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阮尘轻轻一甩手,一根钢钉便被抛到了空中;之后几道剑光闪过,钢钉的碎渣就落在了地上。
“哎……真是,难得这么好的天气。”
阮尘击败头目的一瞬,围攻军士的蒙面客们就乱了阵脚。军士怎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几剑就把其中一人逼得空门大开,然后一掌便了结了他的性命。剩余三人大惊失色,正想逃跑,就被军士闪电般几剑刺伤了腿,一一倒在地上。
“慢着!”随着阮尘一声大喝,受伤的几名蒙面客身体一一开始抽动,转瞬就没了气息。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军士抱拳行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辛远,虎牙卫骁骑营军尉,奉命离京奉公,不想被这群恶贼发现,若今日没有少侠救援,在下身负的消息就无法传回上京了,还请报出高姓大名,待在下回京之后,定有重谢。”
“在下只是行当行之事而已,大人言重了。家师曾再三叮嘱在下,不可因此而生贪念,故重谢一事还请作罢。再者,家师也叮嘱在下不得与朝廷中人牵涉过深,还请原谅。”阮尘微笑抱拳回礼。
“好吧,既然如此,便听从少侠吩咐。少侠可在此处稍等么?”
“好。”
辛远便一一走到昏过去的蒙面客身边,在每人心口、喉咙各深深补了一剑。阮尘早看出他要做这事,只得转了头叹了一口气。
然后辛远去死马边上把马身上挂着的一些物品小做收拾,便走到了阮尘跟前。
“少侠可觉得在下是冷血无情之人?”
阮尘摇了摇头。
“大人并非无情之人,只是大人非得行无情之事而已。”
两人走上了官道。
不知什么时候,青鸟跳上了阮尘的肩膀。
辛远一开始并没注意到这个安静的小家伙,但他看到之后,就不时瞟一眼,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
阮尘很快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看着辛远一脸茫然,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好容易笑累了,他指着肩上的鸟儿问道:“大人可是很在意这个小朋友?”
“啊——是,这个,这是什么鸟儿——不对,它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在下一点也没感觉到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阮尘愉快的笑了出来,“原来大人是以为自己的感觉不够敏锐了么?”
“咦?咦?不是么?”
“它本来就在在下身上的啊。”阮尘抹着笑出的眼泪。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它一直在在下背上啊。”
“背上?可是少侠背上只有包裹和剑——莫非是!”辛远惊讶地望着阮尘说不出话来。
“在下是个术师这件事情都没让您吃惊,倒是这件事情让您如此讶异,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哈哈!”
少年的笑声在林中回荡,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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