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意外事件
乌鲁城 圣索菲亚大教堂
昏暗的圣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高高的台阶上，空灵的弥撒曲响彻穹顶。
穿着白色洗礼长袍的神官长正坐在一把木椅上，用闪着白光的权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顿时，一道裂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裂缝张开，被铺天盖地的火陨石毁灭得一干二净的王都一角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哦？竟然动用了火系大禁咒，格兰蒂斯公爵这次干的真不错啊。”神官长面对着这惨烈的景象，嘴角露出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
“前辈，罗亚和他的两百多位门徒在这次事件中全部牺牲了，我们是否要举行一次盛大的祈祷来祭奠他们？”站在神官长旁边的一位身着灰纱的修女低着头恭敬地问道。
“那就不必了，举行隆重的祈祷会被那家伙发觉的，让我在福音书的后卷里为他们添上名字好了，神主会保佑远在天国的他们的……”神官长说完，默默地把手杖降下，惨不忍睹的裂缝景象顿时消失了，紧接着，他又用手在空中画了几个金色的字符，一团绽放的光精灵顿时从字符中涌出，然后在圣光的照射下化作了一条纯白色的小飞龙。
“去吧，到那里去指引她前往‘选定之人’的路途吧~”命令下达，白色的飞龙便展翅飞起，穿过高高的穹顶到达钟楼的顶端，然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玛莎，你带着我的书信去找亨利公爵，把帝国南部正在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告诉他。”神官长把书信交到身旁的修女手中，然后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起来，“怎么了，你也如此害怕他么？”
“不…不敢……我马上就去……”年轻的小修女颤抖了一下，连忙接过信封从教堂中退了下去。
“我倒是想看看，那个老家伙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神官长一边微笑着，一边拉开手边的柜子里看了看藏匿在其中的数以百计的远古遗物。
埃伯特，教会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此时，克伦特王都西南角
“伊索殿下！！”紫发女刺客大喊着，却没有冲过去，她知道这些由高纯度火精灵构成的巨大陨石有多么可怕，哪怕只是沾上一点火星就会被熊熊烈焰包裹直至烧成灰烬……更不用说被直接砸中了，就算是帝国最坚固的龙牙山堡垒恐怕也会在这压倒般的烈焰之下化作灰烬吧！
“……”女刺客无奈地按住脸庞，她一辈子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是大公爵的唯一继承人死在面前这件事，的确给予了她不小的震撼。“不行，不能直接去向公爵报告……我必须想好保全自己性命的对策……”巨大的气浪像怒涛一般袭向四周，女刺客瞬间逃离了这片地方，一边逃一边在心里嘀咕道。
大地又一次变成了火红色的焦土，巨大的气浪消散，露出了深藏其中的布满黑色火焰的大坑，熔岩般的裂纹布满在大坑四周……在大坑中央，伊索揉了揉肩膀默默地站了起来，一缕缕金光缠绕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瞬间散开，化作了闪耀的宝石剑鞘藏进了骑士的腰间。
“还好魔力及时恢复了。”伊索抬起头默默地望着灰色的天空，脑后那引以为傲的金色长发都被陨石带来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只余下了短的部分……衣服上也都沾满了厚厚的黑灰，看起来就像刚出炭灰堆里爬出来的魔鬼。
“……帝国那些可恶的魔法师在搞什么鬼！我一定要问清楚才行……”伊索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怒气冲冲地朝王城的中央走了过去。
克伦特王都 地下室
侍卫们举着火把给伊索引路，走过一段蜿蜒曲折的路程，他们便来到了一间镶嵌着黄铜和红宝石的大门前，推开门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被红色烛光照亮的宽敞大厅：数不清的红酒摆在大厅的四周，看起来都有一定年份了；墙壁上挂着一幅装裱华丽的肖像画，画中的中年人目光如炬，像凶暴的狮子对猎物发出的无声咆哮，伊索一眼就认出了是格兰蒂斯家族的初代家主；身着红袍的中年贵族正坐在一张躺椅上，用有些沉默的目光注视着四处观察着大厅的伊索。
“父亲大人，我来了。”伊索连忙弯下腰鞠了一躬，脸色微微发红。
“你的长发到哪去了？”
“被火陨石烧掉了，我是从王都的西南角进城的……”伊索抬起头，用略微有些颤抖的语调问道，“父亲大人您可否回答我，只是对付一群小小的刺客需要动用禁咒级别的大魔法么？如果没有光辉圣恺支撑，我恐怕早就葬身在那个地方了。”
“不，伊索，我的决定不存在错误一说，包括使你陷入危机的这场杀戮。”大公爵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完，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了起来，“倒是你都做了什么？消耗了最后一次‘空间转移’的机会，竟然只是为了救一个低贱的森林民族的小女孩？这简直是格兰蒂斯家族的奇耻大辱！！”
“父亲大人！！”伊索咬咬牙跪倒在了地上，“没有空间转移的帮助我照样能消灭那些没用的家伙为您取得圣杯，这次是我的错，您怎么惩罚我都好，但请您原谅我之前鲁莽的举动，今后的圣杯战争我会更加努力……”
“……惩罚你？”大公爵无声地笑了笑，“之前那次你故意放跑了祸害大陆的魔女我还没有惩罚你呢！这次还能怎么样？你是格兰蒂斯家族唯一的继承者，我可不想让你的尊严完全扫地！！”
“那么说您……”伊索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神情，这次父亲大人也会原谅我么。
“当然，我不会惩罚你，那个金发的小女孩叫塔米拉对吧？”大公爵挥一挥手，伊索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魔法裂缝，裂缝张开，显示出了位于隐秘炼金大厅中的画面，金发的小射手正静静地躺在散发着绿色波纹的水晶上面，上身的衣服不知被谁掀起到了脖子上，露出了一对娇小的白色**，一双大手突然放在上面，毫不怜惜地将**捏得变了形状……
“但我可没说……不惩罚那个小姑娘哟。”大公爵立刻露出了浓郁的笑容。
什……什么？！
伊索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微微退后了两步。
“那样的女孩要多少有多少……如果被狠狠玩弄了的话，你还会再选择她么？”
画面被放大，裂缝中出现了3个只穿着裤衩的壮汉，他们戴着只露出眼睛的头罩，伊索看不清他们隐藏在头罩之下的狰狞的笑容，其中一位壮汉把双手放在塔米拉洁白的双腿上，将她的短裤粗暴地撕开；另外一位已经蹲下了身子，狠狠地咬住了塔米拉的嘴唇，把泛黄的舌头伸进少女的口腔不停地搅动了起来；最后一位还在不停地蹂躏着小射手的胸部，直到洁白的**变得红肿……
“住手！！你们这些混蛋！！！”伊索大吼了一声，转过头就想冲出这里，却撞在了一道无形的魔法屏障上，整个人差点被掀翻到了地上。
“慢着！伊索，你真的明白那个隐秘之地存在的意义么？”大公爵端起一杯红酒，用意味深长地目光注视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看着他脸上的愤怒一点点地蔓延到全身。
“我才不管那些！！你最好不要阻挡我，父亲大人！！”伊索一边用拳头敲打着魔法屏障，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想要说些什么的中年贵族。
“别着急，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通过庞大的魔力制造出的足以媲美真实的幻境而已，在那之后，我用禁忌的秘术将幻境的画面也一并放入了那个小女孩的脑海。”大公爵微微一笑，“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呢？”
“混蛋！！即使是这样……”伊索咬牙切齿地将手握成拳头：“快给我停下，不然我就要对您出手了！”
“怎么，因为一个小女孩就要与我决裂么？”大公爵摇摇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嘲讽，“建造那个炼金场所的本意是我用来保护重要的魔法卷轴不受空气侵蚀的，你却擅自把它用在那个小姑娘身上，虽然她的生命的确能够在静止的时间里存活下去，但是你却并不知道最关键的一点……
“什么？！”
“那些致死的痛苦也会因为时间静止的关系一直留存在她的脑海，她的意识早已从灵魂中苏醒，只是无法控制虚弱到极点的身体罢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着痛苦的煎熬，还不如死了更轻松呢，哈哈哈……”
“这……这不可能……”伊索将身子靠在墙壁上，数不清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滑落了下来，“我……”他想起自己亲吻小射手额头的那一瞬，小射手的身体好像微微动了一下……这么说，她其实一直是清醒的么？！
“所以我才让那几个家伙去‘娱乐’一下那个小姑娘，当绝顶的激情与**来临，就会冲淡痛苦本身，那样她也不会因此而怨恨你了！”大公爵伸开双臂，朝自己的儿子大声呼喊道，“把所有的罪恶都交给我吧，伊索！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家伙，应该也不会在乎她的身体是否纯净吧，成王的家伙，要有背负污秽的勇气才行，这就是考验你的其中一步！！”
哈……我的儿子，这样你就该彻底放弃了吧！大公爵挥挥手把魔法屏障撤去，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可……可恶啊！！”伊索无力地垂下头，肩膀微微地发起了抖……过了片刻，无奈的金发骑士才慢慢地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丧失了光芒，但却多了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坚定的力量。
“那就这样吧……我已经决定了，塔米拉会成为我终身的伴侣，无论她是肮脏的还是清白的，无论她受到了多么重的精神创伤，我都要继续守护她。”伊索说完，冷静地直视着父亲大人的脸庞，“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听到这番宣言后，大公爵沉默了……
记忆开始模模糊糊地显现出来，活泼开朗的少女正站在他的背后，朝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诺顿哥哥，说好的要带我去向日葵田去呢！真是的……”……严实的城堡上，女孩的声音就像穿透了高墙的阳光，像一首最热烈的情诗洒在了他的心上。
大公爵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然后立刻用低沉的表情朝画面挥了挥手，顿时，水晶球从地下室中破碎了开来，连带着幻境本身也彻底消失了。
三个戴着头套的壮汉依依不舍地从裸露的少女躯体上下来，立刻化作了无数碎片消失到了空中……少女的脸蛋微微抽搐着，洁白的脸庞和双腿上沾满的唾液也随着打破的幻境一并消失了。
一切都好像并未存在过。
“你是说真的？”幻境破碎后，中年贵族用严肃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儿子，微眯着的眼神像凶恶的狮子般令人胆寒，“王都有那么多漂亮又充满才华的女孩，你却偏偏选择了一个出生在荒蛮森林中的异族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样做会给格兰蒂斯家族高贵的血统带来怎样的变化？！你能承担得起么？！”
“我已经决定了，等到战争结束后我就放弃自己作为贵族的身份，将她接到格兰蒂斯的城堡一直住在我的身边。”伊索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她是第一个愿意挡在我身前拉开弓箭的，哪怕下一秒就会死去，仅仅是这样我就没有舍弃她的理由。”
“不错……哈哈哈！”又沉默了几秒，身披红袍的中年贵族突然高兴地伸开了双臂，就连伊索也大吃了一惊，“好样的，伊索！！记住了，不只是为了家族和帝国的荣耀，更是为了你自己，即使是背负再沉重的污秽也绝不能停止前行！我赞赏你的精神，所以，我认可你们！！”
“什……什么？！”伊索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原本还以为要迎来一场庞大的暴风雨呢。
“关于放弃贵族身份的这一件事还有待商榷，不过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大公爵又冷笑了一声，“等到一切结束后你就会明白的。”
“一切结束后？”伊索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常。
“修整一下，出发去寻找第二个炼金法阵吧，它就在凯斯河下游地带被雾气包裹着的某一处，比你之前到达的那个玛尔德小镇要更南一些……”大公爵马上转移了话题，把一张标着记号的地图扔给了伊索，然后对着困惑不已的金发骑士说道，“情报已经更新了，圣杯的指引线被人动了手脚，正确的位置并不在小镇那里，快去吧，这次别又让我失望。”
“什么？那原来那个地方是……”伊索再一次震惊了。
“‘第二法阵’的守护法阵，里边封印着曾经毁灭过数个村落的强大上古魔兽，我从魔女的记忆里搜寻到的只有很模糊的方位，连我也差点被她欺骗了。”大公爵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去那个小镇了，那里也许有你所不希望看到的景象。”轻描淡写地说完，中年贵族默默拿起红茶悠闲自得地喝了一口。
“……”看着大公爵此时无比平静的眼神，伊索的脸上又冒出了冷汗，生活了十多年，他早已领教过父亲大人的厉害——诺顿公爵叙述一件事的口气越平淡，就证明那语气之下的黑暗与残酷越发地沉重，有时甚至能沉重的让无所畏惧的伊索都寒毛直竖。
2小时后，玛尔德小镇
一辆马车在小镇的大门前停住了，拉车的骏马四足闪耀着五彩绚烂的光芒，看起来亦真亦幻，驾驶马车的老妇人精神抖擞的笑着，头上的白色草帽闪耀着麦浪一样的光芒；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色小礼服，胸前点缀着紫色宝石的女孩，她把戴在头上的礼帽摘下，露出了盘成一团的柔顺长发……
“婆婆，这次的行程一共耗时2分59秒，您的幻马又慢了不少呢。”宝石少女打开拴着银链子的怀表，用调侃的语气对骑在马上的老妇人说道。
“哎呀哎呀，毕竟年纪大了嘛，当年我驾驶它从大陆最西边的新月市到大陆最远的东之边境才用了54分07秒呢~”老妇人从马上下来，戴在头上的两只兔子耳朵使得她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她笑着说道，“再往南的话马车可能就不能行进了哟，道路太窄，密密麻麻的森林水路很阻碍交通，所以请好好珍惜吧。”
“没关系，反正我还有足够的宝石可以利用。”少女不自觉地掏了掏口袋，感受到庞大的魔力以自身为中心像破除冰面的海水般蔓延了开来，短时间内即使释放复数个禁咒恐怕也不成问题……想到这里，少女的眸子微微放出了一丝自信的光芒。
“走吧，让我们先去看看那位圣剑骑士的情况，我觉得……”少女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地噎住了，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被血染红的城墙，数不清的内脏正挂在上面，有的还在砰砰直跳，更有些巨型肉块黏在墙上，看起来还有血管的脉络，可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形状了……少女连忙把视线向下移，城墙脚下也有无数大小不一的肉山，破碎的布片散落在四周，看来，每一座肉山就代表了一个守城士兵的身体。
稳定了一下心神，少女强迫自己把视线投到前方，然后朝小镇内部慢慢地走了过去……前方是无数地震过后的废墟，血红色的大地就连烟尘也无法掩盖，浓烈的血腥味立刻刺入鼻腔，令人头晕目眩；视野尽头是巨大的黑色空洞，看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
“……”面对着如此惨烈的景象，少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夏尔诺斯大人，我有一个疑问。”过了一会儿，老妇人突然蹦跳几步挡在了少女面前，然后兴致勃勃地举手问道。
“嗯？”少女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默默地用手按住头，“是想问城里的妖兽为啥突然消失了么？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
“没错……还是大小姐了解我~”老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相比这里的惨状，我更对事情的核心感兴趣一点。”
“那只妖兽是炼金生命体。”少女突然说道，“炼金术象征自然界‘死’的力量，它想要从封印中获得解放，必须吸取大自然的生命力量才行，当两种力量互相融合，炼金生命体就会真正意义上的得到和常人相同的身体了，自然也就能摆脱炼金法阵的封印了。”
“哈？那么说，妖兽是屠杀了这个小镇的所有人之后获得了人类的肉体，最后就从炼金法阵中离开了?”
“没错。”少女马上转过身，知性的瞳孔在此刻微微泛起了一丝迷雾，“按照诺顿公爵的指示，这座小镇的居民应该早就被撤离了才对，那为什么……”她自言自语着，一个恐怖的事实突然闯进了她的脑海：难道是，诺顿公爵他所说的撤离，仅仅只是把居民全部转移到了小镇地下而已？！他不可能不知道妖兽的破坏力，那么……他大概是故意将整个小镇居民都埋葬在此处……
“夏尔诺斯大人，您没事吧？”兔耳老妇人突然有些担忧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孩。
“没事，伊索不在这里，现场也没有光精灵遗留的痕迹，估计是因为什么原因提前离开了……我们接着去寻找下一个人吧。”少女说着，便把帽子重新戴在头上，然后沉默地登上了马车。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计算好的，那么我将是你最大的阻力。
无法地界 雾都赫拉
和往常一样被迷雾包裹着的阴沉天气，穿着蓬松黑色外套的普莱德正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在街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酒瓶和报纸，浑浊的水滴堆积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乌鸦的嚎叫遍布整个天空。
“给……给我酒喝！！”这时，道路前方突然冲出了一个醉熏熏的家伙，他不停地摇晃着身子，散发着酒气的大衣上布满了浑浊的痕迹，哗啦一声，他踩到了一个泥泞的水坑，然后一个趔趄就倒在了上面，黑色的水花溅起，洒了路过的普莱德一身。
“赌……赌场都关门了……让我到哪里去买……可……可恶啊……”倒在地上的醉汉睁大着浑浊的眼珠不甘心地喃喃道，“都怪那个叫普莱德的混蛋！！还我的赌场，还我！！”
“醒醒吧，只会在迷雾之中做梦的人是不可能看见真正的日出的。”普莱德默默掏出火枪，啪地一声！神志不清的醉汉一下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如今的雾都赫拉已经变成了几近废墟的灾难之地，缺少了赌场和妓院的经济支持，再加上三大帮派对兰塔高地的封锁，幸存下来的人们要么选择跳下悬崖，要么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靠无法地界居民随手扔到街上的面包度过惨淡的余生。
没错，赫拉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它位于无法地界大峡谷的最西端，建设在一块三面环绕峡谷的巨大高地上，只有一面连通着无法地界的西部村落，在普莱德到来之前，这里一直被强势的盗贼团牢牢把守着，就连三大帮派也对此无可奈何……长老们只能默许它作为一个自治城市而存在，一直延续了百年之久。除此之外，赫拉还有无法地界最大的连通峡谷对岸的吊桥以及和帝国商人往来最密切的集市，经常有关于无法地界的情报从赫拉那里传入帝国军队耳中，让经常在前线与帝国士兵战斗的“猎鹰”首领柯莱特非常头疼。
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孤身一人行进在赫拉街上的少年漠视地看着街道旁的惨状，背后的短弓反射着水雾般的波光，当他走过一家招牌已经破碎了的偏僻小店，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入了他的耳朵。
“柯莱特大人，难道没有人提醒你不要单独前往这里么？”
“哦？”听到有人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普莱德吃惊的回头……一位头上顶着一块白毛巾的少女从破破烂烂的店里走了出来，女孩的衣服很旧，但全身却干干净净的，和他在路边见到的那些全身脏兮兮的家伙都有所不同。
“你不害怕我么？”普莱德的绿色瞳孔微微闪过一丝豹子般锐利的光芒，但面前的少女却丝毫不为所动。
“当然害怕了，毕竟大人您是一箭就将这里化为废墟的家伙，换作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对您无比畏惧，但是相比畏惧，我更多的是崇敬您。”少女指着身后的那家店铺说道，“那是爸爸开的小店，自从他被盗贼团的人杀害了之后，小店就由我来负责了；我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小店也正是因为合法经营所以竞争不过那些赌场和妓院，还有流氓三天两头的来调戏我，不过感谢你，正因为你的存在那些渣滓都消失了。”少女说完，嘴角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普莱德连忙把视线投到少女身后，看着已经破碎了的招牌上依稀可见的几个大字——正宗、小麦酒……
“你刚刚在说什么？不要单独前往这里？”恍惚了一会儿后，普莱德连忙把视线拉近，朝面前的小老板娘问道。
“对啊，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这座城市里已经到处是死人了，瘟疫一直在城内扩散，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一个人能逃出去的，你独自行走，如果接触到感染源的话不就完蛋了么……”
“哈哈，我当然知道啦……”普莱德干笑了两声，然后露出了充满邪气和不屑的微笑，“越是艰难的环境我就越喜欢，亲眼目睹了族人的毁灭，在危机重重的森林中不断地寻求生存，和比自己强大的多的猛兽对抗……一切的一切，我早就经历过了，我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重新建立无法地界！把这里的一切都变成我理想中的模样，为此，仅仅当上首领还不够……”普莱德睁大了绿色的瞳孔，咬住牙齿，将野性的气息爆发而出，“所有阻挡在我面前的事物，我都要将它们通通地毁灭掉！”
“……”少女像被吓到了一样后退了两步，过了几秒，她的眼眸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那么，普莱德大人眼中的理想国度到底是什么呢？”
“……”
听见少女的疑问，普莱德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当上首领的这几天，几乎没有人愿意跟他好好地说上几句话，到目前为止，他和黑羽成员的口头交流也仅限于必要的命令而已……就连他孤身一人前往这里，也没有人会劝告他，更不会有人来阻拦，怎么说呢？在大家的眼里，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运算精密的齿轮一般，人们羡慕齿轮强而有力地运转，羡慕齿轮永不停滞的动力，但却不会有人愿意赞美它，因为它仅仅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果然，我作为无法地界的首领，却没有把心中的理想告诉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认同，所以大家都只是表面依附我的存在么。
“那么……我……”普莱德张了张口，但很快就咽了下去，“我……”
晴朗的午后，高高个子的男孩牵着妹妹的手穿过森林的黑暗，在盛开着花朵的山坡上自由自在地奔跑着……躺在被风吹过的山丘上，男孩默默地注视着妹妹的微笑，不经意间问道：“如果长大了，你最想在什么地方生活呢？”
“我……想去一个没有士兵来追捕的地方呢，而且有好多好多的人和集市，每天都可以和哥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一起~”女孩说着，突然灿烂地微笑了起来，金色的蝴蝶结丝带在柔软的发丝后面闪闪发亮，就像一株鲜艳的向日葵那样。
“自由么……”男孩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嗯，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一定要创造一个塔米拉可以幸福生活的地方。”
回到现在。
视野中满是破破烂烂的废墟和惨淡的街道，普莱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理由说出来。“没什么……是我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问的太多了。”老板娘少女微微低下头，然后又高高地抬起，“但是不管怎么样，你给这里带来了新生，赶走了一切污秽和暴力，就算我们的生命不过多少天就会埋葬在这里，我也由衷地感谢你。”她说着，朝普莱德微微地鞠了一躬，让普莱德麻痹已久的心灵感到了一阵震动。
“不，我要谢谢你。”普莱德指着老板娘的店铺说道，“里边的食物还充足么……一起进去聊聊如何？”
“嗯……还余下一些，如果普莱德大人不介意的话尽管来就是。”
“好的……”普莱德说完，仰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稀稀落落的晚霞将雾气的一角照的通红。
塔米拉，请一定要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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