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到这种程度？”
一直云淡风轻的克尔维公闻言十分诧异，两道浓黑如墨的眉锋微微一皱。
“我一直以为区区一座珀雷市内最多不过是有一两个能与你们交手的强者。一旦你们联手就再没有对手。看来是我托大了。不但是那个自称偷神的男子，就连阻挡你们的那几个盗贼也不是等闲之辈。”
德尔国师冷笑道。
“自诩天下无敌的艾伦联邦调查局，竟然也有对付不了的人么？这算不算颜面扫地？”
克尔维心道：这小子，要找老夫麻烦你还嫩了些。老公爵当下不愠不火地应道。
“不敢当不敢当，艾伦大陆这二十年间人才辈出，法术方面有号称三贤的三个顶尖大魔道，战斗技术则是有艾伦十二骑士。听说剑术方面最近也有个被人称作鬼剑的新秀，剑术可圈可点。就连教会方面也是人才鼎盛，兴旺绝伦。我们从来都不敢自诩天下无敌。”
德尔正要再嘲讽几句，克尔维公又补上一句道。
“虽然我们在艾伦大陆的顶尖强者前20名里还能占上四分之一的位置，但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
无耻！
德尔暗骂了一句，但到底不敢跟克尔维这个大贵族翻脸。只好对灰龙和默两人再度不满地道。
“我让你们去跟他们交手的最终目的不是抓住他，而是弄清楚他的身份。最近我们一直逼迫安德尔给我们抓小偷抓盗贼，就是为了确认偷神藏身在珀雷市的消息是否属实。你们不弄清楚这点，杀再多的贼也没有用处。闲话休提了，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偷神？。”
“把我们当枪使的理直气壮啊你这软脚虾，默，别告诉他。”
默侧头想了一会儿，还是答道。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
德尔不满地盯着默那张毫无感情波动的脸，但却不像对着灰龙时那样易动怒。因为他清楚默这个人公事公办的个性，他不会为别人所左右。哪怕是同伴的灰龙也不行。
“说清楚些，为什么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
默端起了一杯茶，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等茶的温度渗透全身后再开口。
“说有可能是，是因为他的强大。听说以冒险者级数来测定，偷神是A级之上的大盗贼，精通各种各样的妙技和杀人技。击退我们的那个男人的确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从客观的数据上来说，他有可能就是偷神。不过……我仍然觉得他不是。”
“依据呢？”
“直觉。”
默又再喝了一口茶，放松地吐了口气。
“就这么多。”
灰龙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默这小子讽刺起人来真有一套。一板一眼的却能气得人连话都说不出来。正打算看德尔这假正经的家伙被气得跳脚，不料德尔却陷入了沉思。
“剑士的直觉吗……那么就放过他吧。”
灰龙反而急的跳脚了。
“喂！不会吧！那家伙夜闯市政厅打的我差点吐血，还有可能是偷神，结果你说放过他？”
“不错，放过他。”
德尔重复了一次，再分析道。
“那个男人是很强没错。可我听说的偷神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这种行事风格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依照你们的叙述，那个男人强归强，战斗风格却正大光明的过分了些。不管再怎么强，偷神也是个盗贼。盗贼有盗贼的手段，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所以我断定放弃追踪那个人，全力把真正的偷神找出来。”
“你下的什么狗屁命令！我看那人就是可疑，找出来对我们完全没坏处。”
德尔面色一沉，眼中闪过浓厚的杀机。
“灰龙·塔拉林，我现在不是以德尔·安希斯塔的身份说话，而是以提克亚诺斯国师的身份说话。塔拉林搜查员，注意你的语气！”
一直倔强好战的灰龙在这句话下登时作声不得。私底下他再怎么跟德尔斗得厉害都无所谓，可是在正式场合，德尔以国师身份下达正式的命令他必须听从。因为在这种场合，德尔有权直接斩杀不听话的下属。
让灰龙吃瘪后德尔也没有丝毫的得意，因为判断对方不是真正的偷神后他从前的预算全都失效了，现在要重新考虑。
德尔思前想后，却无法整理出什么思路来，咬牙恨恨道。
“混蛋偷神……要不是他当年一通捣乱，把大皇子和皇后娘娘拐走，哪有现在这么多说不完的事。”
默享受完了茶点，插了句嘴。
“注意时间。”
“时间时间时间！！又是时间！我还不知道该注意时间吗！先皇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帝都，朝中明显的分成了亲王派和皇室派。先皇的两个皇子都还不足10岁，莱章亲王却正当壮年，又对皇位虎视眈眈。要是我们没办法及时的将这东西带回去，国家就要大乱了。可找不到偷神我们能走吗！”
克尔维公静静地道。
“找不到偷神自然不能走。只是恐怕找到了，依照国师的意思，我们也要多留一会儿吧。”
德尔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皱眉道。
“克尔维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朽只是好奇，我们原定在珀雷逗留的时间是3天。为什么如今还要继续在这里耗费时间？”
“你以为我的责任就只是将这东西护送到帝都吗？人没找到，东西到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给亲王派的一个笑柄！”
克尔维公微微一笑，苍老的容颜上却没有多少改变，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恐怕笑柄是假，还没有决定立场才是真的。比起虚无缥缈的皇子，恐怕还是大权在握的亲王更有机会坐上王座。在珀雷市指挥市长，过过当帝都上官的瘾。等帝都大局已定再回去，说不定还有从龙之功呢。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是什么话！我受尼德拉将军所托寻找大皇子，要将这东西交托给他。”
德尔激动地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卷裹在深黑厚布里的物品。但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卷文书。
“当年偷神拐走了怀孕中的皇后，连带着大皇子都带走了。他是唯一知道皇子下落的人，我不把他找出来，怎么能完成皇命！”
克尔维公不冷不热地道。
“这是你的话，我们接到的命令却是把你跟这东西安全护送到帝都。其余的命令一概不知。”
“克尔维公，你是先皇最看重的臣子之一，所以尼德拉将军才放心让你来护送我。你跟我都知道这卷文书的内容是什么。你告诉我，要是大皇子不在，这卷文书就算到了帝都，除了是一纸空文，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克尔维公似乎也觉得这番话有些道理，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叹道。
“就是不知道这偷神要找到什么时候？他自二十年前消失以来一直谣言漫天，但我国军方却一直抓不住他。谁知道这次的消息是不是又是假的。要是在珀雷市找个一年半载，恐怕这东西也不需要存在了。因为帝都的皇座上已经有人坐的稳稳的了。”
知道克尔维公已经消除了对自己的疑虑，德尔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时间紧迫，头也重新又疼了起来。没好气地答道。
“你当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珀雷市能成为我国第一商业重镇的原因就是因为四通八达，黑白兼容。我却要安德尔将全城的贼窝都端了，你以为我就不知道这是招人恨的事？要不是因为是非常时刻，谁愿意做这断人财路，天怒人怨的事。”
德尔越说越气，一反平时文雅的模样大声骂道。
“可偷神那家伙究竟是藏在了哪个洞里面！传闻中很多人都在珀雷市看见了他。说他完全不隐姓埋名，很平凡地住在这个地方。可我把每家每户的名册都翻了个遍，小偷的窝都端了个遍，就连小偷们都问了个遍，就是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国师，注意一下你的声音。这里不是无人之处。如此高声议论国事恐有不妥。”
德尔瞥了一眼办公室内市长的画像，上面绘着安德尔市长站在一张方桌前的场景。圆滚滚的身材跟细长的桌椅搭配的十分不协调，加上挂在了市政厅这样庄重的地方更有种荒谬的喜感。德尔充满讥笑意味地冷笑了一声。
“让他听见又如何？要是他能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叫老鼠市长了。倒是我们该怎么办，克尔维公，请你出个主意吧。”
克尔维沉默了少许时间，毅然道。
“5天。这5天之内全力寻找偷神下落，如果找不到立刻赶往帝都。不管亲王派的人说什么做什么，我们要先公布文书内容，确保皇嗣的地位。”
德尔点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最后办法了。”
一直安静的默突然道。
“找到了之后呢？”
“什么？”
“我说找到偷神之后呢？即使今天的那个人不是偷神，但真的偷神应该不会比他逊色。即使找到他，我们有能力留住他吗？”
德尔微微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这点。一直以来他的立场都是处于绝对优势，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处于不利位置时的打算。
“不必担心。”
克尔维公淡淡地道。
“那时候，我会亲自出手。”
***************
门外的安德尔市长脸色发青，比吃到了屎还难看。
他的秘书这时正好上楼来，看见市长办公室外像尊塑像似的安德尔市长。
“市长，不进去吗？”
市长立刻迎下楼去，拉着秘书下了一层楼，低声道。
“不，不进去。不对，你！记住！我们根本没来过这里！”
秘书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坚定地道。
“是！我们没来过。”
“既然没来过，这可是来汇报的时间，我做什么去了？”
老鼠市长的秘书相当的训练有素，压低了声音道。
“您刚才在楼下巡逻，因为太心急抓捕罪犯不小心摔伤了大腿，在10个，不，20个卫兵的保护下去看医生了。今晚就睡在医院，连市政厅的大门都没进过。”
“不错，不错，我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国师那里可怎么办啊。”
“您住院去了，国师这里虽然遗憾还是只好由小的去汇报了。”
“说得好，说得好。人老了，筋骨松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住院的。但是国师要真的要找我，我也不能躲不是？”
“就是说啊，您这伤势说重不重，说轻可也不算轻啊。说不定要住个一月半月的医院，但您忧心国事，也说不定能撑着起来一会儿？”
“有道理。一切有劳秘书长。”
“不敢当，一切都是应该的。”
两个滑溜的老家伙边说边走，安德尔没多久就溜出了市政厅，挺着大肚子往医院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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