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兄弟,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童年时期,影山巡在看到影山月被父亲抱在怀里,走出产房的那一刻,他如此想到。
那个白发金眸的,在哭泣着的小生命,在那一刻居然让他感到嫉妒。
年仅10岁的他作为兄长感到对这份嫉妒无比的惭愧,并决心压抑他。
母亲是一个有着乌黑长发的漂亮女人,还有一双湖蓝色的深邃双眸。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仿佛闪耀着湖面的波光。
巡长大了之后就发现,她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他至今不知道为何父亲会选择她。但他打心底地感谢父亲的这个决定。他非常喜欢这样普通的、温柔的、美丽的母亲。
大哥阳太几乎继承了父亲外表的全部,而巡则继承了母亲的外表——尽管他是蓝发蓝眸。
这样很完美,但月的出生打破了这份平衡。
在月出生后的好几年里,巡经常会发现自己会不自主地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没有继承父亲的白发金眸。
当时的他甚至无法使用看穿灵魂的金眼。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
于是他就想让这成为突破口
“想练眼力?”阳太大哥对他说道,“试试长枪和弓箭吧——那应该非常锻炼眼力。”
于是他日复一日地在归途岛上捕猎各种动物,就连休息日也在庭院努力地练习。
他并不感到非常痛苦。因为当他带回来的猎物被母亲和父亲做成好吃的菜肴,或者被制作成有用的皮衣的时候,他都感到非常满足。
而在他在庭院练习的时候。母亲常常会在一旁鼓励他:
“只要努力,你也有可能超越阳太的。”
他深信不疑。练到左手的指尖和双手的掌心磨破了起茧,又磨破了又起茧。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成功的遗忘掉了对月的嫉妒。
巡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月是有着清澈眼神的孩子。金色的双眸有如琥珀一般,常常会对很多事情好奇地睁大双眼。
很多阳太大哥不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比如捅马蜂窝、没有目的地在树林里越跑越远、比比谁抓的鸟更多这种事情,月都会和他一起做。
对,那个时候月对巡的称呼还是“二哥”。
但是就在某一天,事情发生了变化。
也许是在那天之前就暗暗地发生了什么,巡并不清楚。
那天早晨喝的是牛奶和面包,阳光从窗户和木头缝隙里照进屋子里。
就是在巡喝牛奶的时候,他无意中看了月一眼——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月的那种眼神。
仿佛死掉的、总是细细地眯着眼睛、在搜寻着不存在于眼前的【某种东西】的眼神。金色的双眼不再像是琥珀,更像是毒蛇。
他大概是精神不太好吧。
巡当时没有想太多。
月还是叫巡“二哥”。但从那天开始,他们就再也不做那些【活泼】的事情了。
他大概是长大了吧,倒是我还想着玩,有点不够成熟呢。
巡当时没有想太多。
月也10岁了,是时候选择自己想专精的武器了。
“这家伙可灵活啦,应该比较适合匕首吧。”巡笑着对父亲说。
“嘘,让他自己选择。”父亲带着和蔼的微笑,拍拍巡的肩膀。
月却没有说话。
“怎么样,要匕首吗?”父亲走到一旁,准备取下武器架上的匕首。
“不。”月撇了一眼巡。
巡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看出这一眼中带着什么感情了。
“我要用直剑。”月把声音稍稍放大。
“哦……?和阳太大哥一样的,盾和剑吗?”父亲问道。
“不,我要两把——一把大剑,一把直剑。”月说,细长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金色的火焰。
“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父亲问道,语气里没有任何谴责的意思。
“不可以不说吗?”月低着头,低声说道。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说?”巡发现自己声音不知不觉地抬高了。
“巡,别那样。”父亲说道,“不过,我确实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们。”
“因为没有必要。”月说。
巡清楚地看到了,他那金色的眼睛里露出的某种不屑:
“喂,你!”
巡感到一阵莫名的窝火,双手把他拉向自己,
“这算什么理由啊?”
“巡!不要发脾气!”父亲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了。
“爸!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确实。”父亲严肃地说,“月,我们是家人,对吧?”
月点点头。
“并不是说,家人之间就不能有秘密。”
巡能感觉到,父亲尽可能清晰地说道,
“但是,‘没有必要告诉’这种理由,是只有对外人才适用的。
但我们不是外人。
我们是家人。
所以,月,你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充分的‘有必要不告诉’的理由,才能选择【不告诉】,不是吗?”
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道理上讲,是这样的。”
巡暗暗舒了一口气,但还是心中莫名地窝火。
“原因是,双剑的战术很灵活,给敌人造成的伤害也大。”月像背书般说道。
“挺好的。”父亲点点头。
“我怕我说出来,会被你们笑是耍帅。”月说。
巡只觉得一阵厌恶——他哪有会害怕别人嘲笑的意思。
“另外,我有一个建议。”月抬起头,对父亲说。
“说说看。”父亲说。
“光是狩猎,也看不出我们之间战力的区别吧。”月说,“实际上,我们三兄弟,也就只有阳太哥哥和爸爸你练习对打过了。”
“所以?”父亲耐心地说。
“建议我们,定期组织一次练习对战。”月说,“也能见证我们三个人的进步。”
“可以。”父亲答应了。他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巡一眼。
巡当时没有明白那一眼的意义。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是他们之中最弱的那个的,这个事实。
阳太大哥自然是最强的。这一点他毫不意外。
但一次也没有赢比自己小的月这件事,唤醒了他的嫉妒心。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
他们都知道我比他们弱吧。
巡愤恨地把长枪刺进弱小猎物的头颅。
因为他们——都有那双金色的双眼。
可恶!!
不,一定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
每次落败后,母亲都会来安慰他。
但这只让他为自己的弱小感到更加羞愧。
终于,在那一天。
他发现自己的双眼,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可以看到灵魂了。
然后,他第一次用长枪,打败了月。
那之后虽然也有赢有输,但他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
努力,是真的有用的。
他透过湖水看着自己的双眼,既有母亲的蓝色,也有父亲的金色。
影山巡,第一次流着眼泪放声大哭起来。
巡和月最终还是撕破了脸皮。
那是在他们30岁那年。对于灰烬骑士来说,其实只是人类的大概16岁左右。
那天,母亲亲手给他们13个人都做了项链。
用心制作、或者带在身上时间太久的,上面也会带上制作者和佩戴者的灵魂。
而巡可以看到,每一条小小的项链上,都带着几乎刺眼的灰白色灵魂。
“我会好好收着的,妈。”
巡收下项坠。墨蓝色的宝石反射着繁星般的光芒,他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蔚蓝色的双眼与之重合。
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波光在她湖蓝色的眼睛里闪动。
她把一个银色的项坠拿给月。
“……这个,附着的灵魂太多了吧。”
月双手插在风衣里,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脖子扭过一边,细长的双眼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
“会添麻烦的,会被追踪的。”
一阵沉默。
他补上:“妈妈。”
“喂——!这是妈很用心做才会这样的啊——!你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的时候,巡已经扯着月的风衣领子,对着他的脸打搅了。
“如同字面所说,会添麻烦的。”月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强大的灵魂会被各种方式感知到,不仅仅是金色的双眼。我有时候需要单独活动。”
“那你就收下,需要单独活动的时候就不戴啊?你这样算什么?!”
巡满脸通红,太阳穴的青筋暴起。
“……”
月笑了。眼睛却还是死的。
巡看愣了,不知不觉就放开了他。
月笑着摇摇头,抓走了银色项链。
那天晚上,月去找巡。
“想说点话”——月如此说道。
他们在湖边走着,银色的月亮在蓝得发黑的湖面上,显得格外明亮。
风吹动湖面,月亮在湖面上有规律地波动着。
他们只是走着。
巡莫名地想到他们小时候一起漫无目的在树林乱跑,把树叶弄到满天飞的场景。
只是现在他们在走着,也并没有大喊大叫。
先开口的是巡:
“……为什么,不想收下项坠?”
“……二哥。”
月停下脚步,金色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巡。
巡发现那双眼睛闪耀着他熟悉的、曾经的、琥珀般的光芒。
“你想听好听的假话,还是难听的真话?”
月异常认真。
巡再一次愣住了。
他犹豫了。
“当然,你要听难听的假话也是可以的。”
月补充道。
“也就是说……没有好听的真话,对吗?”
巡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是远处传来的回声。
月点点头。
“那,我选择难听的真话。”
“好。”
月的金色双眼,闪耀出希望的光芒。
然后,第二天。
月的窗外,挂着被水弄湿的风衣。
从此,月几乎再也没有参加过灰烬骑士团的任何集体活动。
直到,魔王在巨大的渎神之木下复活。
回到现在。
剑刃和枪锋闪耀着反射的阳光,在枯草原上卷起无数的枯叶。
“你……竟然把那个项坠让那个魔王拿走?”
巡挥舞着长枪,发光的金色双眼死死地锁定着月,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样才有标记,我才能追上她。”
月则面无表情地进行着试探、防守和进攻。
巡双手一运,一记横扫把月逼到了五步之外:
“你以为,没有别的兄弟来追捕你们吗?”
“当然有,但我很快就能解决你了。”
月冷笑一声,细长的双眼微微眯起,
“影山 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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