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落雪拂过维斯苍白的脸颊，随着嘴角溜出的一缕热气悄然消逝。
“你是想杀我吗？”
蓝鲸指尖汇集的强劲魔力能够杀死自己。不过，现在的他仅是动了杀心，并非真要拿自己做点什么。面对生死关头，维斯压下心头的畏意，傲然挺胸，露出白皙的肌肤，宛如冰雕般不失清秀，凝滞在眉间的冷峻横对蓝鲸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
“哼！要装出这副模样也真不容易。不过，你不会一无所知的死去。”蓝鲸冷笑道。
虽然女神指引自己救了维斯，但是他早已是法外之徒。女神永远不会阻止他，而是庇护着他的心灵，引导其成为永远的无罪者。
蓝鲸的指尖仍指在维斯眉间，缓缓说道：“你的存在很不可思议，就连你的朋友也非常古怪……也许是我敏感过头了。”
“你没必要折腾自己，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维斯温言相劝。尽管如此，她不敢移动身体，只能等待蓝鲸作出反应，然后计算下一步的行动。同时，自己最担忧的是失去耐心的薇茵，假如她跑出房间寻找自己，恰巧看到这一幕，不仅会动怒，还会动手，并且不由分说。
“你有没有恶意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愿意随意构陷他人的人，更何况我在你这收到了报酬……但是很多事情都是在变化的，就像每天的太阳都不会是同一轮，这个道理你清楚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的蓝鲸和前几日的蓝鲸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没错。”蓝鲸长叹道。
“没关系。假如能活的见到明天的朝阳，我也不会嫉恨今天的蓝鲸。”
维斯看到蓝鲸的两鬓凝着几滴冷汗，目光游移不定，身子骨也一直在颤抖。此时的蓝鲸的确不太像过去的他，即使自己能够感觉到他精神上的迷失，也无法探知详因。为了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男人，自己只能苦笑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藏在掌心的余温透过肌肤传递给蓝鲸。
“我使不出魔法，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蓝鲸故作镇定道。
“不过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能够使用魔法。作为人类的你在风雪下应该没有任何魔法和结晶能够正常驱动了，但是你却做到了。”
维斯看着蓝鲸的眼神逐渐清澈，饶有趣味的表情丰富了五官。
“况且，人类不是将魔法视作不祥么？”
“的确，绝大多数人类不会使用魔法，并且拒绝这种力量。”蓝鲸的语气十分无奈，还包藏着些许愤怒，“可是，我是摩纳珂。”
“……拿科？”维斯没能理解新蹦出来的词汇，脑中的拼接词汇完全不是蓝鲸的原意。
“摩纳珂是一种称谓。我的全名应是蓝鲸·阿多诺摩纳。”
“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么拗口的姓氏，你的性格和姓氏都好古怪。”
“居然说我古怪？”蓝鲸嘴边微微上扬，紧绷的心弦算是稍稍放下了，“这个称谓应该还没有被世人遗忘，他代表着阿多诺的王室。”
“阿多诺王室？”
“嗯。”
在维斯的眼里，蓝鲸处在崩溃的边缘，远不如雪地时来得潇洒自如。不论是什么王室亲卫，这种身份都是在给他上镣铐。相比之下，自己的身份虽然也有着隐藏的必要却自在得多。
“唉！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会让你一无所知的死去。”
“我知道了。”
维斯心中一紧，现在自己最不乐于遇到的就是蓝鲸的陈情，只要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到头，恐怕自己就真的在劫难逃了。不过，蓝鲸还不明白薇茵的作战能力，再加上薇茵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只要尽可能拖延时间，能够以一敌十的薇茵肯定会来找自己！
为了稳住蓝鲸，维斯低眉道：“你说吧。”
“早安，大地……”
蓝鲸咬着每个字，毫无感情地念完了一段歌谣。
歌谣讲述着伊文大陆的人类史，尽管苍白文字不足以还原无止境的征伐与同族相残的血腥。为了取得生存空间，人类游荡在残酷的命运年轮边缘。
阿多诺城邦傍着青山绿水，允许种族之间共同生活，并有着严格的法令。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邦渐渐成长为一座强大的贸易城市，周边村落总能遇到来自各地的旅人。为了防范外族入侵，贵族们建立了常备军，那些骁勇善战的军人有机会为王室服务，过上不愁衣食的生活。
但是，阿多诺城邦真正的辉煌是从“结晶石”的出现开始的。因为市场兴盛，一群手头有余钱的怪老头们住进城邦，他们被人视作游手好闲，因而不受待见。却没想到，他们发现了一项奇迹——结晶。
绝大多数的结晶十分容易开采，价格低廉，能够方便人们的生活。因此很快流行起来，“阿多诺路盘”就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研发品。那时的人类愿意憧憬美好的明天，不再害怕日落日升，不再战战兢兢的度日。
新的生活带给人们希望，因此阿多诺城邦最流行的歌谣开头是：早安，大地。早安，天空。
“好景不长，原本幸福的生活却……”蓝鲸的语调时高时低，时紧时缓，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刻意避开什么内容，“阿多诺城邦毫无预兆的毁灭了……强大的军队在异族的魔法面前不堪一击……贵族遭人追杀……我们也变成了流亡者……”
蓝鲸沙哑的倾诉声随着呼啸的寒风卷去。
站在他面前的维斯内心毫无触动，因为她从未接触过蓝鲸的生活。因此，即便他把自己生活的落差形容得再大，将阿多诺城邦的毁灭描绘得近在咫尺……很抱歉，自己心中最多也只有同情。况且，印象中的阿多诺城邦虽然辉煌却也是奴隶遍地，绝大多数人活在同族的阴影下，连欧斯帕克附近的村落都不如，蓝鲸所谓的幸福生活本就蒙着一层阴影。
“蓝鲸，我很抱歉打断你。”维斯闭眼道，“你们认为罪魁祸首是多拉尔吗？我不是多拉尔的人，也不喜欢多拉尔……但是，我也并不认同阿多诺城邦，在我看来被你们的贵族手刃的同族并不少。”
虽然奥塔丽从未说过阿多诺城邦的坏话，谈及它也会是一顿赞美。就连雪露也会赞美它。可是，自己并不这样想。不知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阿多诺城邦是因为平等而繁荣的，所有人都可以在那里享受同等的待遇——奴隶享受奴隶的待遇，平民和贵族分别厮守自己的特权。
著书者夸夸其谈的事，在维斯看得十分扎眼，不可理喻的人群划分竟然也算得上公平？阿多诺城邦的繁荣建立在虚伪的平等之上，就算遭到毁灭也只是历史揭穿了它的真面目。
“维斯，太阳底下也有阴影。”蓝鲸就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在阿多诺城邦毁灭时，我失去了挚爱……也失去了一切……”
维斯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同理心还是同情心使然，不自觉沉下声道：“对不起。”
“所有，往日那些秉持忠诚与敬畏之心的勇者们聚集在一起。”蓝鲸突然提高声调，“我们曾跟随太阳的方向，可如今……我们决定融身于阴影下，拼尽全力的生存下来，不顾一切的追求力量，只为了恢复昔日的阿多诺城邦荣耀！”
“勇士是指像你一样的摩纳珂是吗？你们为了阿多诺城邦，因此对多拉尔谋划了什么对吧？”维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狂热，蓝鲸汹涌澎湃的情绪只不过反衬了他的理智的无能。
“没错。”蓝鲸斩钉截铁道。
“我不是很理解，既然阿多诺城邦都已经毁灭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谋划……”
“因为阿多诺王室的血脉还流淌着，只要他们从未忘记那份荣耀……我们就将与他们共存。”
“你最在乎的不是钱吗？”
“短暂的接触，你又能了解我多少呢？”
维斯认真听完了蓝鲸的发言，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奥塔丽将人类视为一种可怕的生灵了。虽然她从未瞧不起这种生灵，但是各个种族之间的力量上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人类，毫无疑问是最弱小的一支。
维斯一直在个体上尊重他们，却以为这样做足够了……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荣誉感，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狂热……但是，蓝鲸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吗？我觉得——诺姆对你挺好的，而你也可以对诺姆更好一些，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不就好了吗？”
“……维斯，我真不愿意怀疑你，”
他从未怀疑过维斯的真实身份，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前往多拉尔，但是这样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是探子呢？可是根据情报分析，他们之中的确有渗透者。那么，为了阿多诺王室的血脉着想，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没有强大的城邦存在，个人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庇护。有些人注定要为历史而牺牲，因为人类的使命就是书写历史——蓝鲸，我没说错吧？”
贝拉克的声音突然从维斯的身后传来。
维斯斜着看了一眼，披在贝拉克身上的大袄结了一层厚霜，这个细节瞬间燃起了她心头的怒火。只是自己的无心之言遭到蓝鲸的不信任就算了。自己实在没料到，这竟是蓝鲸和贝拉克设好的局。
“蓝鲸！我从未怀疑过你和贝拉克会是同伙，我还以为……”
“不用惊讶，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贝拉克解释道。
“我不知道她也是阿多诺摩纳。不过，如今唯一可疑的对象也就只有你了。”蓝鲸替自己辩解道，这次说得很急，没有给贝拉插话的余地。
“凭什么一定要怀疑我？”
维斯尝试最后的挣扎。
这时，贝拉克贴着维斯耳边低声道：“因为你知道蒂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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