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呵——”洛兹微微一笑，紧皱的眉头忽然展开，他心中摇摆不定的事情终于放下了，“汉娜，她说得挺不错的，不是吗？”
“洛兹大人……可是……”名为汉娜的女侍从低下头，不愿正视床边那位陌生的少女。
“汉娜，你放心吧。”
“大人？”
“我不会这样去部署的。”洛兹凝视着薇茵说道：“我现在非常确定你就是那个人，绝不会有错。如此惊人的部署，只有天才能办到了。我相信你。只不过——我不可能去按照你的方式部署他们。希望你能够理解。”
尽管如此，薇茵仍坚持自己是对的。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我们都不想成为罪人。更何况，还有更加合适的方法。利用无辜的人，让他们去送死完全没必要。”
“罪人？”
“是的，尤其对我来说，绝不会让你成为蜥蜴族的罪人。”洛兹将笑意摆在脸上，更多的愁苦放在心中。
薇茵的方法的确是最好的，堪称绝望中的希望。这种部署要是如果早个几十年出现，蜥蜴族一定不会堆积在列坦卡海域求得一线生机，而是奔跑在伊文大陆的草原，藏匿于山洞之中。
「并不会……对吧？」洛兹的内心反复地自问自答。
他赞赏薇茵的才智，却并不高看她对形势的判断。人族面对的是一场必赢的战斗，蜥蜴族早已无路可逃，反抗只是拖延时间，争取时事的变化以求得最佳的结果。
再多几场胜仗的意义都不大。
积压在蜥蜴族内心的仇恨扭曲了他们，最终必将侵蚀己身。在这个时期，倘若薇茵帮助蜥蜴族实现了复仇，便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那又如何？
从不存在什么英雄。一时的光耀也终会为历史所蒙尘，后来者必将变得更加理性，当他们重新回顾那段历史时，薇茵将从英雄沦为罪人。
这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砰——！！！
顿时，一声巨响在布垒外炸开，铁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撕咬声袭来。
“保护好薇茵，我去外面看看。”洛兹对女侍从喊道。
然而，他刚一起身，布垒就被刀刃掀开，月下的狂风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洛兹设下的阻碍。
那阵风的归属是维斯。
经过一宿无眠的锤炼，维斯的眼圈黑了不少，气势却不减反增。她的秀发在风中飘舞，盖住了右眼，体内迸发出的杀意足以震慑面前久经沙场的洛兹。
即使薇茵都显得有些恐惧。
“蜥蜴族？你们是谁？”维斯发问时，目不转盯地看着薇茵。
“来者应当报上自己的名讳，这是基本的礼仪吧？”洛兹往薇茵身边撤了撤，轻声默颂，尘封在腰间刀身的力量随之解开，红月色的纹路布满刀身，甚至侵蚀到他的右臂。
洛兹很清楚，接下来定会是一场恶战。
“我从不在乎你嘴里的礼仪。”维斯冷冷地说道，在她手中的黑色妖刀指向洛兹，：“就算我在乎，那也要由我来决定。”
见到维斯，薇茵立刻起身跑了过去。
“维斯！”她开心地拽住这位旧友的手臂。
“蜥蜴族也会袭击你吗？”维斯询问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疗伤。”
“伤？哪里？”
然而，薇茵并没有打算说明来龙去脉，而是悄悄地伸脖子，用鼻尖顶了顶维斯的鼻梁。这一顶就连维斯也觉得意义不明。
洛兹却看懂了。
他非常清楚蜥蜴族不会轻易亲密对待旁人，这位名为维斯的少女显然是薇茵最信任的好友。同时，这位脾气似乎有些暴躁的好友似乎还去过月泉，接触过弗劳德。
灵敏的鼻子多次为洛兹化险为夷。
事到如今，依旧如此。
任何接触过弗劳德的人，都没办法判断成同伴。
“我是一位普通的蜥蜴族人。”洛兹摊手笑道：“维斯——这是你的名字没错吧？”
“我没有允许你直呼我名。”
“啧……看来你并不好接触，那么我想问问看，你是否去过一趟月泉？”
“是去过了。”
“想必也跟十大罪之一碰面了吧？”
“你想说什么？”
“当然是感想啊。每位有幸抵达月泉的命运宠儿，都会对游历月泉的经历发表点感慨吧？”洛兹轻挑地说道。
“无可奉告。”
“是吗……”洛兹皱了皱眉，话锋一转道：“你是为了在月泉寻找一样东西才匆忙赶来的吧？不想知道那样东西正处何地吗？”
“……”
维斯沉默了一会儿。
她承认自己的初衷的确是寻找一张图纸，本是为了击败身为女妖的弗劳德。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打算。
弗劳德已经不适合当作对手来看待。
既然她不是对手，那么自己的对手就应该在蜥蜴族中当作。只不过，薇茵就在身旁，不便明说。
更加怪异的是，眼前的男子似乎看穿了一切。
“那样东西你还想要吗？”洛兹发问道。
“你把他藏在哪儿了？”维斯答道。
“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应该没那么容易窃取。”
“怎么才会交给我？”
洛兹将目光大胆地投在薇茵身上，然后说道：“你明白吧？”
“不明白……”
“……”洛兹无奈地向前一步，见维斯没有抗拒的意思，行至薇茵身旁，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的伙伴暂且要留在我这边。”
“哦，原来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
“不可以。”维斯无视洛兹的表态，斩钉截铁道：“她是我的人，不可能留在你身边。不过，她可以——”
维斯指了指洛兹的身后，在布垒被狂风惨烈地撕成碎片后，那位依旧熟睡的女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什么环境中，仍旧缓缓地呼吸，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沉睡。
洛兹看了一眼，摊手道：“那个叫海伦的女孩和薇茵不都是你的伙伴吗？怎么差别这么大？”
“她不算我的伙伴，你要是能够照顾她，反倒是帮了忙。”
“是这样吗……那你愿意听听看你伙伴的意见吗？”
“伙伴？”
维斯不自觉地将头转向一旁的薇茵。
“我？”薇茵不解地看向面前的两人，她现在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但是，洛兹不会允许她离开的，起码也不会让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离去。他说道：“薇茵，你愿意暂时留在我这里吗？你不是蜥蜴族人吗？很想看看蜥蜴族的变化吧？”
“不。”她摇头道。
蜥蜴族是什么样的，自己丝毫不感兴趣。耳濡目染已经足够了，再深入的了解就会变得十分无聊。
更何况，跟随曾经的孤独女妖也早使自己对同族有了充分的认知。
“好了。薇茵，我们走吧。”维斯催促道。
“嗯……”
薇茵低头道，目光却时不时撇向洛兹。当维斯迈出步伐时，她紧紧牵住的那只手却绊住了自己，那位多年的伙伴并未挪动一步。
“你怎么了？”维斯扭头问道，语气寒冷如冰，宛如曾经的孤独女妖奥塔丽。
“……”
薇茵不敢正视维斯，因为她生怕抬头时看见的是奥塔丽的模样。尽管她所失去之人是奥塔丽，心中所想之人却是维斯。
看见曾经的伙伴早已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她不敢跟随对方。
自己所畏惧的是女妖的权威。
假如维斯用奥塔丽的语气来强迫自己，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你其实更愿意留在这儿吗？”维斯问道。
“我……”
薇茵仍旧诉说不了内心，仿佛自心脏处延伸出了一层锁链，它们牢牢地捆在自己的唇齿间，逼迫她选择沉默。
——许久之前。
在一处山坡上，挺立在那儿的女子气势如虹，她身后的深色披风一起一落，在风中肆意飞扬。
“你想跟她们一样留在这儿吗？”凝眉望向远处的女子说道。
“……”
当年的薇茵与现在无异，区别在于她并没有成为旁人眼中的天才，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女。
亦或者说，薇茵从未察觉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奥塔丽大人……”薇茵默念道：“他们……？”
“你不用去插手，你的那些族人终有一天会面对抉择。总有一天，我会带你来看看他们的变化，只不过没办法保证景色还会与如今一样。”
“什么意思……”薇茵歪着头，没办法理解所谓抉择究竟代表着什么。
“该出发了。我们还没有完成该做的事情，还有三处驻地必须要拔除。”
奥塔丽没有多做解释。
并且，她向薇茵保证的事情也没能做到。
作为主人，她对薇茵并没有倾注更多的情感。这种状态持续到维斯的到来，她一手带大的女孩，依旧没有释怀自己对薇茵的戒心。
因为，奥塔丽正是暗中协助人族摧毁蜥蜴族驻地之人。
这件事的确对薇茵有着不小的影响，尽管她的心理依然稚嫩，却也随着时间渐渐成熟起来了。她越来越无法理解当初奥塔丽的所作所为，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
正因为是同族，薇茵不能听从维斯的命令就这样离去。
“……不。”
“你说什么？”
“也……不要……”薇茵喃喃道。
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拒绝维斯，仅仅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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