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薇茵！”维斯焦急地喊道。
在奇怪的巨型圆环出现后，薇茵受到好奇心的驱使，根本不顾维斯的指令，朝着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圆环跑去。
“薇茵，你给我停下来！”维斯再次喊道。
然而，即使维斯为此而恼怒，薇茵也不会停下她的步伐，就像曾经一样——总是随心所欲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对雪露也经常阳奉阴违。除了奥塔丽的命令以外，没有谁能控制她的行为。
如今，即使维斯继承了孤独女妖的名号，却仍然没有实力阻止薇茵。
在早先的战斗中，维斯击败过薇茵一次，那也是在薇茵的状态本就糟糕的境况下。现在，当她躲藏猎魔者之中，也无法轻易被人寻得气息，更别说要阻止她前进了。
「为什么总是不听人把话说完！」当维斯想到这里，又觉得愧疚起来。也许，薇茵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一言一行……
——三天前，又或许是四天前。
在欧斯帕克城外的庄园，维斯心疼地抚摸着一朵枯萎的白花，那是曾经的孤独女妖奥塔丽与自己一同栽种的花朵。因为当时的维斯年纪尚小，所以吵着要尽早看到花开，并且希望看到永不凋零的花朵。所以奥塔丽满足了她，曾自身的魔力注入其中，给予这朵花永远的美丽。
不过，奥塔丽已经永远离开了欧斯帕克，她注进花中的魔力也随之消散。
“这是什么花……我竟然连这个都忘记了……”维斯痴痴地望着花枝，撑着脸叹息道：“雪露，它的花名是？”
“花名的话，不妨问问薇茵，如何？”雪露伫立在维斯的身旁，双手合十。其实，她的情绪也不太好，因为薇茵和维斯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十分僵。尽管能够猜到是什么时候产生的问题，问题的根源却无从而知。
自己眼前的维斯是不会提起的，而薇茵就算想说也没办法表达清楚。
“薇茵？为什么要问她，你不就在我跟前吗？”维斯抬头看着雪露晶莹透亮的金目。
“大概是因为我……忘记了？”
“雪露，如果你只是在这种小事上对我撒谎，那么我可以视而不见。”维斯的双手捧着枯枝，就像捧着一朵美丽的花儿——在她心底只为她而盛开的花儿，“它还是凋零了……奥塔丽曾经赐予过它永恒的生命……”
“维斯大人。”雪露向前一步，弯下腰抓住维斯纤细的手腕，轻声道：花落花开都自有它的道理。”
“永不凋零——这样不是更好吗？”维斯疑惑道。
“如果您是以季节变迁来看待花儿，那么它的生命的确是有限的。然而，如果能够将目光稍稍放得更加长远，您就能发现花儿的生命是无限的，从未凋零。”
“有限……无限……”维斯若有所思，“花开花落……从未凋零……这个意思是花开不败？”
维斯与雪露相视，这个道理只有深谙世事的雪露才能够真正懂得。在维斯的眼里，她仍然不能接受“失去也是另一种获得”。最起码，失去奥塔丽成了她心头的痛处。
“那么，我讨厌花。”维斯冷冰冰地说道，接着拂袖而去。
——真正讨厌的是失去。
维斯呆呆地站在遍地落叶的草坪上，看着薇茵独自朝远方跑去。
「真是烦透了……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半步！」
想到这里，维斯紧随薇茵之后，也抵达了圆环所在之处。
两人面前的是充满着神性威严的“巨蛇”。
幸好，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诡异生灵，仅是镶嵌在山体石壁之中的石形雕塑——可是，如此庞然大物显然不会出自人族的手笔。
“这应该不属于人族吧？”维斯疑惑道。
所谓人族，他们热衷于在伊文大陆各处留下自己的痕迹。在他们之中，见多识广者被称为贤者，贤者之中又会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存在，费劲千辛万苦，在无人问津的奇景深谷之处留下些什么纪念品。最有意思的是，在世间经过一段时间的沧桑变幻后，这些“纪念品”便成了口口相传的宝藏——这是维斯的偏见，提供这种偏见观点的罪魁祸首是雪露。
人族能够留下的宝藏往往是书籍或者图画，更大一些的东西是兵器，石形雕塑还有被毁灭的城邦废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重点……为什么……亮……”薇茵歪着脖子提醒道。
“重点是为什么这东西会发亮吗？”维斯情不自禁地复述了一遍薇茵想要表达的意思，“我觉得真正的重点是为什么这条蛇含着它的尾巴。”
“……因为饿？”
“这种理由倒是只有你才能想出来。”维斯无奈道。
两人眼中的石蛇像是一条没有眼睛的怪蛇。它盘着身体坐在地上，口含尾端，从外观上来看就像一个规整的圆。
“它内部的光源似乎与魔力无关。”维斯抚摸着石像蛇的底座，“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的结晶呢？”
“……衔尾……蛇……”薇茵指着石像蛇的头部说道。
“它一条衔着尾巴的蛇？这种事不必特意说一遍。”
“衔尾蛇。”薇茵使劲摇头道：“眼睛……都没有的……”
衔尾蛇，根据人族贤者们的推测而提出的一个假想，更简单来说是指无限的力量。
当魔法第一次降临在人间时，人族对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既渴望又害怕，为此他们意识到魔法能够提供自身便利，也能够毁灭他们。因此，为了警惕后世，他们用了一种邪恶而狡猾的生物充当魔法的信物——蛇。
衔尾象征无限。此蛇没有双目，因为它就是世界的本来面目，无需观看假象。此蛇没有双耳，因为它就是真理，无需聆听谬误。衔尾蛇象征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尽管那是来自人族的想象。
人族一直困惑着魔法来源于何处？人族与其他种族体内蕴含的魔力又来源于哪儿？魔法是否是邪能？伊文大陆的未来又会如何？他们将一切寄托于神明，其中也包括在衔尾蛇的启示之中。
“那么衔尾蛇的启示是什么呢？”维斯盘着腿，席地而坐。光是听薇茵讲解衔尾蛇的相关内容，就花费了大半时间。而且，自己完全不敢靠近石像蛇，薇茵却一直站在石像蛇的底座上，细细观察着每一处。
“不知道。”
“……说起来，你对它还真感兴趣啊！”
“人族……很有趣。”薇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唉！如果雪露也在就好了，可能还能问出点什么东西。不过，雪露不喜欢人族吧？”
“唔……”薇茵鼓着嫩白的小脸蛋，嗓子眼里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随后大声道：“我……喜欢人族！”
在夜深人静的密林中，薇茵的喊声回荡在峡谷内，就连沉睡在枝头的鸟儿也鸣叫起来，似乎在抱怨不懂礼貌的外来者。
「关于衔尾蛇的事情明明是我知道的比较多……」
真正恼怒的是薇茵，她因为维斯三番五次提起雪露而极度不满。自己明明提供了足够多的讯息，维斯却始终是一副只有雪露才会知道真相的态度。
“为什么要这么大声喊叫？”维斯关心道。
“……”薇茵始终沉默着，不想再跟对方交流。她抚摸着石像蛇的表面，并且完全弄清楚了石像蛇的构架。但是，如果不能砸开表层，观测到内部构造，就根本无从感知其中的奥妙。
于是，薇茵起身寻找起可以当作武器的硬石块。
“今夜就在这儿露宿好了。”维斯躺倒在落叶堆中，没有再去看薇茵。她凝视着犹如深渊般的月色星海，感觉自己犹如池中的游鱼，始终只是命运的玩物，“薇茵，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不要乱跑了。”
许久之后，维斯才听见这个不省心的伙伴小声地回应了自己。
“薇茵，你喜欢花吗？”
“喜欢。”薇茵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为什么喜欢？”
薇茵这一次没有接腔，她觉得自己现在要回答的问题难度有点太高了。这种问题类似于为什么要吃？为什么要睡？都是难度太高的问题。面对它们，自己一律保持不去过问的态度。喜欢一样东西需要具体的理由吗？
过了一会儿，维斯又问道：“你觉得雪露怎么样？”
“……”薇茵再一次拒绝接话，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正在气头上，明明一直是自己在维斯身旁，也一直都是自己在帮助她，收获信任的人却是雪露。
怎么都觉得不爽——不开心——越想越气。于是，薇茵将握在手中的小石块随手抛了出去，又去寻找更大的石块，那种能够一击将石像蛇给砸烂的巨石。
“薇茵……”维斯微眯着双眼，接近入梦的状态，“你要是能够跟雪露一样……我就能够放心多了……哪怕是骗一骗我也好……”
“骗你？”薇茵手举着巨石，满脸疑惑。
“嗯——”
这一次，薇茵将巨石缓缓地放置于身旁。她的脑子有些混乱，因为她不知道维斯到底想要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学会欺骗？绝对不会开心的，之前还非常愤怒。坦诚相待？那为什么要自己和雪露一样去欺骗他人。
然而，强迫自己对维斯撒谎——只有这件事是办不到的。
砰——！！！
薇茵举起拳头，重击在石像蛇上——她的拳头足以摧毁石壁，折断铁器，将结晶击碎，所以摧毁一具石像更不在话下。
可是，石像蛇纹丝不动，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石像更加放肆。从远处遥望，江川峡谷的中段就像升起了一个耀眼的太阳，它轻而易举地夺去暗月的银辉，点燃了半边的夜空。
这个过程持续不到半分钟，旋即石像蛇的光芒渐渐收敛，将夜晚礼貌地归还星辰。
只是，维斯与薇茵却消失在江川峡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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