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诺姆收拾好手边的活，提了两瓶酒递给玛拉。
“你做什么？”玛拉瞄了一眼诺姆手上提的布袋，疑惑道。
“一些杂物，打算拎出去埋了。”
“那个没关系啦！我们又不在乎。”玛拉担心外面不安全，不希望诺姆出去转悠。尤其是她不习惯和雪露在这种氛围下独处，所以想要找个借口，“算了，我陪你去吧。”
“不用！没事的。我马上就回来。”诺姆摆摆手，简单直接地拒绝了玛拉的好意。
“可是……”
“不要跟来！”诺姆坚持道。
她也想找个机会独自呆一会，所以拎着沉甸甸的布袋，侧身顶着驿站的大木门。深夜里，沿着那条缓缓展开的门缝露着青色的微光。
驿站外，是一片冷绿色的草坪，经过暴雪暴雨的洗礼，灰暗的天空就像擦拭过的镜面，清澈无比。一轮新月挂在天空，点点星光就像粘在镜面的雨露。
“小维斯身边的人都很不错唉。”诺姆轻叹着，在屋檐下慢步前行，脚下的草丛发出吱吱的响声，“也难怪她会是那样……”
诺姆低着头，沿墙走过转角，完全没有注意到依在墙边的黑影。那个位置，刚好在吧台的隔壁，因为驿站只用原木打造墙壁，所以贴着墙壁能将吧台传来的争吵声听得一清二楚。
黑影蹲在墙壁旁，一声不吭，直到诺姆的双脚停在她的面前。
咣当一声，布袋好像撞上了东西。
“你是！”诺姆踉踉跄跄地退了好几步，眼前是一个十分熟悉的人，那头深蓝色的秀发令自己印象深刻，“小维斯……？”
维斯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头伏在手臂上，一直侧着头看着远处。远方是一片黑压压的森林，不时传来几声尖利的鸟鸣。
“你怎么不进来？”诺姆小声地询问道。
“刚才那是……”
“呃。”诺姆大概能猜到维斯已经蹲在那儿有多久了，恐怕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进了耳朵，尤其是雪露与玛拉的那一番话，“你都听见了吗？”
“嗯，刚才那是谁？”
“你其实知道是谁吧。”
“我想确认！”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女孩。”诺姆丢下布袋，也坐了下来。她知道维斯想确定些什么，假如换成自己也会怀疑，也会想找别人确认，“不确定你是不是想听到这个答案，但那就是雪露——为什么不进来呢？”
“只是待了一会，然后听到了争吵声，所以……”
“这样啊。”诺姆微笑道，“你为什么一直望着黑森林？”
诺姆注意到维斯的视线始终没有看过自己，那双茫然的碧瞳直勾勾地盯着黑森林，那仿佛有着什么吸睛的魔力一般。
“那边是我的家。”
“在黑森林里吗？”
“不是，是在更远的地方。”
“好吧，这个对我说出来也可以吗？”诺姆尴尬地笑笑，那是雪露先前一直不愿意透露的地方。不过，自己从未穿越过黑森林，所以也不知道维斯所说的家是怎样的景色。
不过，无论那里有着怎样的景色，家都会在心中留下无可替代的记忆吧。
“维斯，听我说一句怎样？”诺姆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姿态，她不用那种成年人教导的口气去强迫维斯接受自己的观点。先前，在驿站内的一番谈话，使她意识到年龄不意味成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你说。”维斯冷淡地回应道。
“我的话不一定对，可能只是来自我狭隘的生活经验。但是，我觉得你有必要认真想想你到底希望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
“对，你该想想自己的事。不要怕伤害别人，也不要怕辜负别人的期待。确定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这样就不会后悔。”
“我……”维斯顿了顿，她还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其实，她本可以有许多选择，但是她错过了那个时机。安逸的生活被现实宣告终结，仿佛就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一切经历都犹如毫不存在一般，“我不知道。”
“没关系哦！”诺姆伸出手，轻抚在维斯的头顶，“看来你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选择，所以才有所保留。适当的拖延是好事，它能让你看得更透彻。但是，不要一直拖着，否则会得不偿失。”
“诺姆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很聪明呀！”诺姆惊叹道，她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想要通过别人的经验为自己汲取有益的经验。不过，这个问题却使诺姆的脸上却泛起一阵波浪般的红晕，“我就想过平静的生活，有时也渴望冒险。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平静的生活好。”
“好在哪儿？”
听到问话，诺姆左瞧右看，思量着她和维斯的交谈会不会也让驿站大厅里的人听见。所以，她牵住维斯的手，走到离驿站稍远的井边。
两人望着深不见底的井水，那一小块宁静的水面上映着银月婆娑的身姿。
“你看看玛拉，其实她很矛盾的。一方面是厌烦不期而遇的苦难，一方面是充满着披荆斩浪的喜悦，这样的生活你觉得很好吗？”
“……”维斯沉默，她的脑中是担任孤独女妖身份的奥塔丽的生活。她沉思着奥塔丽难道也是这样吗？也许，她只是把一切都像雪露一样藏起来了。
「我真是一个傻瓜。」
波澜起伏的内心尽是对自身的不满。但是，当她想起“心湖回响”时，那把长刀竟有着抚平她心头不停翻涌的浪潮的能力。
“我不是很清楚你都经历了什么，能跟我说说看？”诺姆认为眼前的小女孩可能需要一个倾听者，她愿意主动担当。
难得的是，维斯竟然愿意跟倾诉那些经历和感想，她将重点放在了她们来到欲望女妖城堡内的事情。
她说自己见到了奥塔丽，那是她一直憧憬的人，想要成为的人。曾经一直追赶着她的身姿努力，尽管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从未放弃过。
可是，奥塔丽却死了。维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颤抖着，抽噎着。
平缓心情后，她向诺姆讲述着奥塔丽是一位万人敬仰的英雄。
尽管，在那些描述中，诺姆觉得很多事情听起来不怎么悦耳，也很难与英雄联系在一起。比如奥塔丽以少胜多的战役，那是以阴险狡诈的谋略将无数人骗入陷阱，再通过残暴的力量夺去他们生命的阴险行为。
但是，在驿站多年的经验也使她能够理解。不同的种族都有着自己的荣耀，无论他人承认与否。而且，名叫“奥塔丽”的女人身边有着维斯这样一名善良的孩子，她多少相信着那个人并不坏。
「维斯其实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啊……」诺姆叹息道。
不知道为何，维斯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善于表达自己，就连她描绘下的奥塔丽，也是一副俊冷姿态出现的女性，处处显示着霸道与强烈的自尊心。
“所以，你很喜欢她吗？”
“嗯！”维斯使劲点头，伴着湿润的眼眶，露出一个令人心疼的甜美微笑。
“其实，你很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吧？”
“是这样的……”
那仿佛是一个不该提及的话，自此维斯突然又转回了冷漠的状态，双眼无神，语气冰冷。正如她自己描述的奥塔丽那般，两人在冷漠时竟然如此想象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么多。”维斯主动道歉，到头来还是没有将自己遭遇幻境的事情和盘托出，那东西沉在她的心底就像一根肆意生长的荆棘。
沉痛的部分，她总是留给自己。
此时的维斯从没有想过，这也是无意间受了她身边人的影响，尤其是总是将一切隐瞒到底，试图独力解决的雪露的影响。
“你要去哪儿？”诺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问道，因为维斯突然迈开步子。
“回去。我总要走正门吧？”
“时机不太好……”诺姆猜测雪露的情绪仍没有恢复，所以劝说道：“你跟我来，对了，我听说你们都能魔力隐藏自己的气息吧？”
“可以……不过，我还没有尝试过。”
“那现在赶紧试试。”诺姆急忙说道。
维斯站在原地，静下心平稳着呼吸，宣泄而出的魔力包裹住了她的呼吸，就像沉在一片水潭中。
“好厉害！”诺姆惊叹道，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那种对方就在面前却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的感觉还是令她惊讶，“跟我来，你从这个窗子进去，我特意没有锁。”
“为什么？像做贼一样。”
“总之，这样是最好的。”诺姆偷偷笑着，那扇亮着光的窗子是因为疏忽才没有锁起来的，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真派得上用场。
驿站二楼，离地并不高，只是用爬的完全没问题。只是，窗子里直通薇茵的房间。
「也许能让她们的关系稍微缓一下……而且，薇茵是不会发出大喊大叫的那种人吧？」
此时的维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推进了诺姆的陷阱。
“等一下，我还是感觉很奇怪。”
“没关系。”诺姆憋着笑，“相信我，可以吗？”
“好吧。”
犹如一只蝙蝠，维斯踩在木墙上爬着，诺姆笑盈盈地看着她。
“你在看哪里？”维斯不放心地问道，因为她只穿着短裙，身下的风光根本没法遮蔽。
“我又没有关系。对了！那扇窗子开着，你进去就好了。然后呆在里面，我去喊你的时候再出来！”诺姆小声地喊话。
“我知道了。”
在一片有节奏，犹如鼓点的蛙声中，维斯用手扒住窗沿，纵身而入，闯进了薇茵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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