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鬼话呢,当然是为了赚钱。我可是雇佣兵诶,你见过那个雇佣兵是为了仁义道德行侠仗义的,不为钱,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喽。”
其实这些话,安雨轩总还是不能相信的,他觉得黄秋芷没有说实话,甚至可以听得出她因为故意扯开原有而夸大的口吻。安雨轩其实想问的,想了解的也不是这些,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只好由某些旁枝侧节敲进去。
“那你赚了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贯彻自己的生活之道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管是在怎样的环境里,只要你坚信自己的生活之道,那么活这件事总还不是那么艰难。我也只是活在自己的生存方式中去,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说来说去,你按道理讲,当雇佣兵的,本来就是奔走在各国各族之间,做那些十恶不赦结仇结怨的勾当,在刀尖上舔血的事情。要说存钱,没有那个必要。我只是不像那些人把钱挥霍在张扬上罢了。”
“那拿你的话说,雇佣兵不就是该拿着在战场上血拼的金钱,大肆在酒馆,妓院里寻欢作乐,把金钱挥洒出去赚得享受与快乐吗?你拼尽了去赚钱,当然,既然你不说花在哪里,我也便不问。可你最后又得到什么了?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这就是快乐和理想吗?”
“那你说,什么是快乐和理想。是一时之安,还是安逸养老?”
“……我不知道。”
“别扭头,安雨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她故意顿了顿,从嘴里缓缓吐出那几个字,“女人,对吧?”
“……”安雨轩沉默了,黄秋芷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一片黑暗中,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却满满都是柯蓝的影像。为什么呢?他质问自己。
爱情?别扯淡了,自己一介“逃犯”且被国家通缉,还没个归处,高攀什么的,也太痴心妄想了点。自己可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实力。
“你说的,有点难听吧。”
“那你觉得什么好听?你难道想说你没能力?还是禁欲主义?什么人就听见什么话,你心里能保持清静的话,为什么要怕这种直白的话。这些话,也并不伤人吧。”
“我不知道。”安雨轩只觉得乱乱的,不想继续说下去。
“别逃避呀,小弟弟。我看你倒是个好孩子。”
“用大人的口吻教育我,你自己不觉得蛮奇怪的吗?”
“哈,你以为我多少岁?”
“十五?”
黄秋芷听了安雨轩的话,自嘲似的冷笑了一声。自己可远远不止啦。
“你只是怕自己的弱小,承认吧,小自卑鬼。”
“哈……你说的或许没错,我的确很糟糕。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像是飘舞在空中的落叶,没能生根,甚至连生根的希望的都没有,却想抓住土地,抓住大地给予的馈赠,去掠夺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你是这么以为的吗。”黄秋芷的话变得严厉了起来,把安雨轩吓了一跳,他觉得仿佛进入了雷区,或者说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黄秋芷没有等待安雨轩对自己的斥责的回答,紧接则说道:
“你以为这里的人的生命就都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吗?不是的,他们的命都拿捏在柯多克斯特的手里,如果外面他的亲卫队和他一撤离,你以为这扇爬满了青苔的石头门,还有屹立不倒的选项可以选?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都足够弱小,弱小到胜不过这声势浩大的天灾,胜不过这些如潮水般生成的魔物,只能苟且偷生,把生命交给别人来把握。你以为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多少次?难道你觉得安逸了吗,实际上活着这件事,早就不属于自己了不是吗?”
黄秋芷说得咬牙切齿,“你说的没错,这是掠夺,但不是卑微地掠夺,而是骄傲地掠夺;不是畏首畏脚地掠夺,而是肆意妄为地掠夺。谁不是这样的,你以为只有你吗?百姓的生命交付给了值得‘信任’的族长,士兵的性命堆砌其氏族的荣耀和担当。你呢?你活着为的只是天天念叨‘我太弱了,我不行了’吗?趁早滚回娘胎里吧,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两个人并肩而无言,一个像是刚发完火的父亲,另一个则是低头认错不知所言的儿子。
“是,你说的,的确,没错。谢谢。”
听到了那声谢,黄秋芷也只是从稍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认真地嚼着茧草,半晌才恢复他道:“你还年轻,别天天垂头丧气的,想要的东西先去争取,然后守住,懂么?”
“嗯,我会的。”
是啊,差距又算得了什么呢,没有什么事情是靠垂头丧气能解决的了的,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会变强,也做不到任何事情。只有不断学习下去,不断努力下去,想这些在我身边的人们一样。挣扎着活下去,才是生者应当去做的。
使命,或许就是为此而生的吧?
或许窥探到了使命的意义,那份空洞的承诺,一下子在安雨轩的心里变得沉甸甸的。一缕阳光穿透心灵的阴霾洒进来,是扭转失落和悲伤的灵药,是一种救赎。
“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那就好。我可不喜欢你丧气的颓废样子,仿佛就像让我看见了讨厌的东西。”
“现在还很丧吗?”安雨轩的故意挑高了声调,但嗓子还有些沙哑,发出嘶哑的奇怪声音。
“你是要把我丧得恶心吗?”黄秋芷调皮地回答。
两个人在黑暗中相视而笑。
“谢谢你,老师。”
“撑死了生活导师而已,别跟我扯淡,胡叫乱喊小心我戳穿你。”
“我希望你说的戳穿,是指面具而不是身体。”
两个人又笑了起来。在一片悲戚的环境里,惊得周围的人摒住了呼吸,往这个方向投向了奇怪的目光、
“咱们两个看起来肯定像是怪人,别人都哭得厉害,就我们笑得贼欢。”
“无情的家伙。”
“你不也是。”
“嗯,好了,说说吧。”
“什么?”
“喜欢上柯蓝了?”
“不叫祭司吗?”
“别废话,赶紧说。”
“也许是吧。”
“也许?”
“……是,喜欢。”
“喜欢哪里?”
“可爱的性格,样貌,坚强,纯真善良……大概吧,我也说不清楚。”
“不是同情吗?一路,你们也只是净舔了伤口吧。”
“同情和爱情,能区分出来吗?”
“你都承认是爱情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哈……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一种很朦胧难懂的感觉,很近,又很远,不知道其所指向何处,又多远。”
“爱情,本来就是朦胧的感觉。你要真说得详详细细,我到以为你是贪图些什么其他东西。”
“是吗?”
“我也就是这么说,这种事情不会自己想?”其实黄秋芷也不知道,她这个年纪的人,实际上却连恋爱也没谈过。
“……”
“你听到柯蓝去哪儿了吧?”
“从避难所的密道去山上了,祭司祭坛,还是神庙什么的。净化血灾。”
“心里没什么想法吗?”
“不是说很安全吗?没有变异的血精灵吧。”
“你这不是听得挺细的吗?还用我提点你是什么感情?”
“果然吗,哈……我不会逃避了。”安雨轩暗暗攥紧了拳头,他其实再明白不过了。从见到柯蓝的那一刻起,自己和她历经的点点滴滴中,每一处对话,行动,柯蓝身上都有种特质在吸引着他。
在柯蓝的身上,安雨轩焦虑不安的心得到了一种治愈。且他还在不断渴求着,如同吸毒,脱离开来的时候才觉得愈发痛苦难安。
她为了族群而甘愿牺牲的决心,那份为了群众而坚强的信念,加之其背后的软弱和痛苦,无不让自己心悸。如果这不是爱情,就让它变成爱情吧。这种感觉,自己其实无限次期许它成为爱情才好。
即使不是,那也当作如此好了。至少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大概无比接近那种感情。
或许爱情本来就是一种吸引?
安雨轩不再多想,站起身来。
“我就不问你要去哪儿了,密道在左手边直走,右转五十步,再左转到头。”
“那我也就不问你为什么这么清楚了。你可太神秘了,黄秋芷,这种特地帮了我很多的感觉,很奇特。全知全能?还是,你也是个祭司?不开玩笑了,我想我得抓紧了,时间过的真快。对了,你会来吗?”
全职全能的祭司吗?黄秋芷心中闪过这个词,不仅觉得有些不知从何处吐槽。
“你觉着呢?”
“不来就算了,保重,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等等,提醒你两件事,第一个事情,让她感觉把那个药自己喝了,那玩意可管不了血灾。还有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让她离神坛远点。”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有机会请务必告诉我你的身份……故事。如果还活着……我有朝一日一定报答今日涌泉之恩!”
安雨轩转身,冲着黄秋芷的指引之所跑了出去,只留下黄秋芷一个人躺在原地发呆。
“呵,报答吗,我就期待一下吧。不过说真的,不是仅为了帮助你,也算是,驱除我自己心里的一点不该有的小小罪恶感吧。”
黄秋芷苦笑着,孚勒尔德这个地方,果然不该来啊。祭司,血灾,死亡的景象,还真是糟糕啊。那家伙(安雨轩),想不到倒是挺敏锐的。不过这个故事,我想,还是留给自己,带到坟墓里去吧。等如果他真的问起,果然还是闭口不答吧。
山洞震动起来,然而在这令人都恐慌的震动中,黄秋芷的头靠在随身的小包上,微笑着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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