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菜一口没动，的确有些后悔到川菜馆来了，一会结账还得AA制，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前辈，我的确有些羡慕，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于怪异，偶尔夹起一块看起来不算非常辣的鱼肉放进饭里，大口地和米饭一起吞下。
“咳咳！”
可是那实在是太过于刺激，我的头皮立刻瘙痒了起来。
“这也有不辣的菜，要不你再点个？”比起吃起饭来头也不抬的沐姐，欧姐显得要温文尔雅的多。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
也可以说我实在是有些小气，这种状态下自己再点一个菜，得不偿失，可实在是没办法，现在得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这种想法要是说出来，放到纸面上，又不知道得被多少人骂，小肚鸡肠的男人还能当警察？
马易桓老人就是被齐申旭老人杀死的，多少有些庆幸不用调查太多的东西了，一夜死了两个老人，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扑朔迷离的案情，先不说媒体方面的压力，恐怕还会引起全社会第X次对老龄化社会的沉思。
沐姐没有拍着我的肩膀说“遇见这么大的案子，又轻松的有了结果，你真幸运啊。”真是太好了。
两个前辈对我可是没兴趣，一切关怀都是出自对新人的照顾，这个我懂，我知道自己不是青春剧里的主角。
齐申旭用来杀害马易桓的凶器，我们也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并且发现了齐申旭的指纹，而且我们也找到了齐申旭购买此刀的商店，店家证明了这把刀的确是齐申旭购买的，而杀人动机也再明显不过来，因为一场官司。
“我吃饱了。”
“这可不行啊，就半碗饭，你晚上会受不了的。”沐姐用手中的筷子指了指我说道。
“行了，逼人家干嘛。”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回去好好睡一觉，缓一缓。”
“泡个澡放松放松，要不然容易做噩梦。”沐姐不怀好意地补充道。
和前辈打了招呼后，我离开了餐馆，当然了，钱还是留下了，虽然前辈告诉我不用掏了，但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案件，明明这案件都已经这么明朗了，却总是让我无法释怀，觉得……哪里怪怪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清晰的死亡吧。
几天之前，马易桓将齐申旭告上了法庭，是一起房产纠纷，原告马易桓要求被告齐申旭向自己赔偿拆迁款12万元以及利息。
根据我们从法院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案件原本是这样的，马易桓曾经的工友洪某，在单位福利分房过程中分到了一套公有住房，面积也不大，只有不到三十平米。而洪某的母亲是日本人，洪某属于战争遗孤，很早就和家人到日本去了，离开前把房屋的钥匙给了马易桓，而马易桓之后和齐申旭合开了一家服装公司，由于齐申旭刚刚结婚，没有地方住，马易桓就把这套房子的钥匙给齐申旭了。
根据马易桓的说法，齐申旭同意了，自己只是暂住，之后会还给马易桓，但因为合开公司，齐申旭私自用单位的印章和不法手段将房产使用权转到了自己名下。
直到现在，那套老旧的房子早已经不在了，曾经去了日本的洪某一家也因为退休而回到了国内，但是日本是非移民国家，退休后的退休金非常少，无奈找到了马易桓，而马易桓则称自己没钱，最后将齐申旭告上了法庭，要求齐申旭支付拆迁款12万元以及利息。
两个人之间的案子也非常清晰，马易桓原来有一套公家的房子，然后借给了齐申旭居住，但是齐申旭却私自把使用权转到了自己的名下，而之后拆迁了，拆迁款也归齐申旭所有，现在马易桓要求齐申旭赔偿拆迁款和利息。
裹着厚实的大衣，坐着地铁回到了家，觉得已经快不行了，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回到家一定得睡一觉。
“先泡个澡。”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沐姐的话，是啊，先泡个澡吧。
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离开了地铁，摇摇晃晃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楼下，拉开了公寓的大门进到了隔间里，掏出电子卡准备开门时……
“小赵？”
“啊？”
我抬起了头，看见了站在我身旁，站的直挺挺的那个男人。
“元叔叔，您怎么来了？”
“我刚办完事，准备回家，正好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你，虽然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家，结果电话打不通，我就来试试按门铃了。”
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哪还想的起来充电啊。尽管如此，男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用食指和中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这多少让我感到了一丝安心。
“啊，我也是刚回来……打算回家。”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有点吧……要不您先跟我上楼去？”
我苦笑着打开了大门，和他一起来到了厅内，运气挺好，不用尴尬地等电梯了，电梯就在一楼停着。上了电梯后，按下了18楼的按钮。
“工作怎么样了？”
电梯上，元叔耐不住冷清，主动开口询问道。
“您别提了，我现在都快烦死了。”
“嗯，是遇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了吧。”
有些意外，元叔没有开口教训我，而是关心地继续询问着。
“一会跟您说吧，有点复杂。”
到了18楼后，我和元叔离开了电梯，走过走廊的拐角，来到了家门前，用电子卡打开门后，二人走了进去。
我一边按下了门口的灯，一边锁上了门，脱掉了鞋子。
和我不一样，元叔没有随意脱掉擦得干干净净的皮鞋，而是整齐地将鞋子摆好，然后脱下大衣和帽子挂在了衣架上。
“您先坐吧，我给您泡茶去。”
“啊，不用麻烦，水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迅速溜进了厨房，然后松了一口气。
要早知道元叔来，就收拾一下家了，现在家里这么乱，真是怕被元叔教训。
我把装满水的水壶放在了台子上，然后靠着水槽叹了口气。
元叔是我父亲的朋友，两个人关系非常的好，但是和我的父亲不同，元叔不是商人，而是一名军人，而且还是一名政委，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政委不同，元叔是一个有着真正信仰的人，平时生活里就可以看出来，当然了，也正因如此，对我的要求也很严格。
这样说感觉很像我爸爸呢，其实他比我爸爸小许多，应该叫他大哥更合适吧。
我当警察也是他鼓励的，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长大就有点无所谓了，是元叔告诉我去试试的，我也就继续走了警察的路子。
学校里马哲的课是老师不愿意讲，学生不愿意学，都成了一种形式，但也因为元叔的影响，那些重要的书籍我也几乎都阅读完了。
他管我管的和父亲一样啊，拉他上来也是想诉诉苦。
我端着热水走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把一杯热水摆到了元叔面前。
“说说吧，有什么难事。”
“您看出来了吗。”
“这还用看吗，要是这都看不出来，我政委的职务也就别干了。”
我弯着腰坐在那里，搓了搓脸。
“其实……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遇到了一个案子。”
“明白了。”元叔点了点头。“看见了些触目惊心的东西？”
“差不多吧……”
“嗯，说说吧，说出来就好了。”
元叔比起政委，更像是一个心理医生，因为他是军人，我也就没藏着掖着，把案件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包括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和两位死者之间的诉讼案。
期间，元叔几乎没有打断我，只有在我讲不下去的时候，偶尔插上一句。
还有一点之前我没提到，那就是马易桓申请了保全，冻结了齐申旭的银行账户，包括退休金账户。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嗯，很简单的案子，因为法庭诉讼案，姓齐的老人杀害了原告，姓马的老人，然后自己也掉下来轻轨站，被撞死了。”
“嗯……”
元叔靠在沙发背上，皱着眉头问道：“你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就是……感觉怪怪的。”
“我明白了。”元叔点了点头。“因为这个案件里，充满着矛盾。”
“矛盾？”
听见了元叔的话，我猛地抬起了头。
“是啊，你想想，首先是案件本身，可以确定的是，齐老人也不想活了，想杀了马老人，然后自己也去死，包括随意丢掉了凶器之类的。”
“嗯……”
“然后就是动机，齐老没有钱，听你说，这个老人的家里有个儿子，十几年没联系了，是他把孙女养大的，而孙女几年前，也没了，好像是失踪了，所以连可以联系的家人都没有，对吧。”
“是这么回事。”
“但这个马老，家里有钱，儿女都在国外，还有老伴，这么一个不缺钱的人，为什么要突然告一个缺钱的人呢，而且还申请保全了他的账户，还是包括退休金账户在内的全部银行账户。”
“这个……”
“应该说，这个姓马的老人，他这样做，动机是什么，单位分房，分了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这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没有作声，而是思考着元叔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齐老八十多岁了，也没有家人了，孙女没了，是被绑架了吗？”
“这个我们还不知道，不过根据调查，几年前，齐老和其他的几户人家联合把乔氏财团告上了法院。”
“乔氏财团……指的是……那个搞科技工业的乔氏财团？”
“好像是，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几年前的案子了，现在案底也不在我们这。”
元叔突然沉默了起来，低着头，像是在寻思着些什么。
“元叔，怎么了么？”
“啊，没什么，对了，小赵，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这个案子……回头能不能把详细情况再跟我说说。”
“可以是可以，那好吧，您慢走。”
元叔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穿上了大衣和鞋子，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不愧是军人啊，风风火火的……
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了，算了，先去洗个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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