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了,崔丝特在朦朦胧胧之中回复了意识。
眼前已经不再是刚才的森林了,这里更像是一间旅舍的房间,自己正躺在一张舒服的双人床之上,身边点着用来安眠的熏香。
在往下看去,被子里自己的衣物已经完全被烘干,十分贴身且柔软,一切都安静的不合情理,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
“咚咚。”房门忽然响了。
崔丝特反应过来现在门外应该是有人要进来,赶紧将自己的身姿整整精神。
“请进。”
房门随着支啦一声被打开,从房门外走进来的是戴浩。
“你醒了。”戴浩手里托着一个铁质的方盘,盘子里一杯热茶和一碟松饼。
他稳稳地托着盘子来到了崔丝特的床边,把熏香熄灭放在地上,把方盘推到了崔丝特面前。
“你……你不是应该被我打死了吗……”崔丝特说,“我记得我绝对是扣下扳机了啊,在那个距离不管是谁都会被命中的吧。”
“我说过你那把枪太粗糙了,淋过雨之后弹药都进水了,当然也就打不出来了。天天拿着这样的枪支,你就不担心哪天就炸膛或是走火了吗?”
“我有认真打保险的啦……”
崔丝特撅噘嘴,从被褥里伸出两只小手端起茶杯吹了吹。
“所以呢,为什么不杀我?”
崔丝特自下而上地偷看着戴浩。
“唔……”戴浩顿了顿,“如果当你说完那番话后却连对我开枪都做不到,那我一定会杀了你,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一定会有一天死在士兵或者别人的手里。但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还拿着那种像是玩笑一样的枪支,自称是一名枪械师,我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你依然做到了,眼神里不畏惧死亡,敢向死亡本身挑战的人是无法杀死的。可你分明只有1米55。”戴浩浅笑。
“哼!高个子了不起啊!”崔丝特嘟囔着,“要不是没有经费不然我也能做一把好枪的呢,等我有了好枪之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这家伙给我等好了,迟早有一天让你认输。”
戴浩收起了笑意,重新正视起崔丝特:“我得抱歉把你带出了那片森林,不过作为补偿我愿意听一下你母亲的情况,也许我能帮上忙。”
崔丝特一愣,她从没想过跟自己以外的人透露母亲的情况,这是自己的家事,本来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应该知道的。
她端着热茶看着戴浩,戴浩半个身子躬向她,周围还萦绕着熏香的气味,淡雅且恬静,有着让人平心静气的效果。自己也一定是在这个熏香的作用之下才睡得这么香的吧。现在自己已经被迫离开了那片森林,再度进去也一定很难了吧,何况母亲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
那么,借助一下他的力量也无妨吧。
崔丝特将茶杯捧到自己的嘴边,小口小口地饮着热茶,渐渐地渐渐地,身子也开始暖和了起来。
“诶,我说,你相信命运吗。”
崔丝特低语。
“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研究枪械了,因为我的父亲也是一位枪械师的缘故,所以我自小就喜欢待在他的工作室里和他一起做枪。他可比我厉害多了,要真的认真比起来的话我这个枪械师还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就是个半吊子的家伙。我的很多作品和他比起来直到现在都仍然差距甚广。他的很多枪支现在依旧都奋战在王国的最前线。”
“我热爱枪械,就像热爱我父亲那样。自小我就觉得会使枪的男孩实在是帅呆了。我想这是因为遗传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作为王国魔法学院的唯一一名女学生,因为一次课程,而爱上了比她大了十岁的我的父亲。”
“我想这一定是一段辛苦的爱情。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关于他们的爱情,但最后的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可不是乱说的哦。我的父亲也有着非常非常高的个头呢,本来我也以为会遗传到他的身高来着的。不过我小也有我的好处啊。我可以敏捷地用手枪穿梭于各种场合,因为大家都对我不会防备,所以如果作为一名刺客的话我说不定也是块好料子呢。”
“他们就这样的生活着,我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可是一个风光的人物。毕竟作为魔法学院的唯一一个女学生,追她的人一定是不少的。父亲也尽心尽力地爱她,呵护她,我想她也了然无憾了吧。”
“直到有一天,我在父亲的地下室里睡午觉。一帮自称是『海』的男人冲进了我们的家。他们打砸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甚至还想侵犯母亲。”
“他们似乎与王国的士兵们有什么见不人的勾当,无论我们怎么求救也没有人来拯救我们,邻居们也关紧门窗装作不见,就当我万分害怕的时候……”
“父亲左右手持枪将那些坏人打倒。这是他一生中最风光的一次。他平日里用图纸精心设计的武器们终于见了天日不必躲在幽暗的地下室里。他从坏人们的手里救下了母亲,从他的炮火之下我一度看见过希望。”
“只是……”崔丝特像是被抽取魂魄那样有气无力地说着,“坏人们的头领从人群中窜出,用刀子将毫无防备的父亲砍倒,鲜血横流的父亲几次想从地上爬起紧握枪柄但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坏人们蜂蛹而至,将拳头和刀子肆意地留在了父亲的身上。”
“其实我也有想过,也许……母亲的病根本就治不了。”崔丝特说,“其实……她早就死在了那一天,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她的躯壳。”
崔丝特不说话了,手指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松饼咬了起来,屋子里静悄悄地,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
故事的结尾其实戴浩早已想到,只不过他仍在就坐在床边静静地。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打在窗帘上,可以想象外面该是多么好的天气。
许久的沉默后,戴浩幽幽地开口了。
“你知道那个『海』在哪里吗。”
崔丝特听到了始料未及的问题,吓得被松饼呛到了赶紧喝了一口茶。
“地点还是知道的,不过你想干嘛。”
“我想你母亲的病我是治不了了,不过杀人我还是很擅长的。”
戴浩从床边站了起来,仿佛就是一尊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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