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漠的沙漠中央是一座城,城门前是一堆小小的沙包,那后面就是女骑士的“尸体”。此时的女骑士正发生着一些神奇的变化尸体上冒出荧荧蓝光,隐约间其枯瘦的身体似乎有变得圆润起来。但这些女骑士都感受不到了,她的意识早已涣散,尸体不过一句空壳,或者不然?
“滴答”继而“汩汩”哪里来的水声?
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声敲击耳蜗,唤醒意识。那尸体动了起来,女骑士想要开口发出些声响,结果被灌进了满嘴的水,甘甜比之帝国佳酿不妨多让,睁开的眼虽然已经瞎了一只,但足以让其知晓其境况。女骑士正下沉在翠沙那著名的蓝湖里。女骑士想要挣扎,结果能挥动的依然只有那残破的左手,自己并未如之前无数次那般完好的重生。还是说这一次还未结束?到底怎么回事?
思考马上被突如其来的震惊打破。透过蔚蓝透明的湖水,女骑士看到那座城的门打开了。女骑士拼命的蹬着双腿,只要能游上岸,那城门是开放的,犹如当初欢迎四方的旅客那般敞开怀抱的翠沙。只要能上去,自己或许也能进入那城中。已经厌倦了一次次的冲锋换不来结果,时间流逝连家国都被遗忘,那在盛夏蝉鸣中悠然眠卧的老父可是什么模样,那落日黄昏中倚门期盼的母亲,曾着几缕白发?抛却光,背弃国,可还能找回记忆里的那些人?
女骑士很想哭,这次她很明白自己为何想哭。那城是那么近,可她却只能无力的下沉,她甚至流不出泪,包裹着她的蓝湖水,温暖轻盈,那是幼时母亲的手伸进摇篮轻抚的柔软,女骑士很想睡。
假若没有那一次出征,女骑士想着这个如果之后的自己。可能帝国还是那个帝国,一统南方,那王威风无二。而自己,可能早就站在那城中的宫殿下仰望过那绚烂的星河流沙,然后在城中找一个异国的男子结婚生子,都是些可爱的小家伙,偶尔在回去看望父母,最后化为土里新一轮的血液浇灌下一轮的花朵。平静美好。
这只能是一个梦。注定与事实相悖的美梦。只要帝国还是帝国,王还是那个王,女骑士的命运似乎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人,有梦想那就是美好的。”
那是在火刑架上老师最后喊得话语,女骑士到最后都不知道老师的美好梦想是什么。可是老师啊,那烈火烤炙之后的尸骸一点都不美好。记忆不停的涌现,女骑士似乎是回忆起了一切。
“神并不需要被敬畏,但这不代表凡人可以侵犯她的威严。”
老教皇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大教堂的地底密室,只留下一角鲜红的教皇法袍。
两位在帝国当世堪比圣贤的老者,付出生命的代价看似只为阻止这场战争。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刻的理由,看似风光无限的出征,隐藏着足以亡国的危险。但那一统南方的傲气皇帝是不会认同的,那帝国千千万万热血子民们也不会赞同,所以老师们被叛国了,然后就出征了,最后全军覆没。
女骑士之所以会随军出征,是因为,她接到了王所谓的密令。女骑士为了自己死去的两个老师洗去叛国的污名与王交换了条件。
可是现在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女骑士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没能记起。女骑士终于是闭起了双眼,不再挣扎。此刻她只想找一个归葬之地,安静的死去,那城那么美,那么宽容,那我便来归葬。
这是眼皮之下,完全黑暗的世界,女骑士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早已习惯。只是这次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一道柔和的光刺破她的眼皮,那是来自湖面之上,不知何时升起的蓝色月亮。淡淡的蓝光笼罩了整片沙漠包括正在湖里下沉的女骑士。
一些不属于女骑士的记忆,开始窜进她的脑袋。但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是没有余力去记住什么的。那回忆就显得跟那清亮的月光一般,虽然皎洁,但透着一股溶进时光中的悲哀。
女骑士没有睁开眼,表情也无甚起伏,俨然已经死去。只是在将死未死的玄妙境地,她那尚能视物的左眼仿佛,穿过了沉重的眼皮,刺透了幽蓝的湖,看到了那高悬半空的月,以及月下的那城。风沙宁息,静谧幽蓝的沙漠之夜,皓月之下的那城依然那么美,刻画在时光之中就是那最璀璨的明星。只是这沉沉的夜幕却只有那一轮孤月,略显悲寂。女骑士则并不在意那无星的夜,而是被城上端坐的那人所吸引,那人不过少年模样,俊朗清秀的脸庞挂着一滴泪,那泪晶莹剔透迎着月光缓缓滴落,仿若一颗蓝色的星辰陨落。
“那是我们的城主,我的男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幽幽艾艾。
女骑士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接住那坠落的泪。
“滴答”
一注小小的水华溅起,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映着半空中更圆的月亮,仿佛所有的沙漠绿洲的夜,都该似此宁静美好。
“哗啦”自涟漪的中心陡然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来,打破这幅安静美好的画,然后一具娇躯自湖底而起,淋着月光,沐水而出。那是再次“重生”的女骑士,却不知为何**着身子。
湖水并不深,堪堪及到女骑士的腰际。女骑士站在湖中,脚底是湖底细腻的流沙,意识渐渐的清醒过来,身体的状况也逐渐被大脑所掌控。右手回来了,似乎又一次新生开始了,身体似乎也恢复如初。不过女骑士马上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左眼瞎了。
很快的,女骑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何是左眼。她将伸直的右手收回,手里也并没有抓住什么东西。那手划过湖面,割破了静止在湖心的圆月,当时也是这样苍蓝的月填满了她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女骑士并未过多在意,而是呆呆的望着涟漪里荡漾开的自己。
古有风雅者曾语“清水出芙蓉”
此时用来形容女骑士现在状态,却是恰到好处。那是女子盛开在时光之中最灿烂的华颜。女骑士凝视着倒映在湖中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幽幽月光恰到好处的渲染。如果有过路的吟游诗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迷醉的晕过去。
女骑士也有一股晕眩感,不过到不是被水中倒映的自己给美呆了,而是一种时空错乱的眩晕。水中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并不是自己。一瞬间女骑士甚至产生了这般怪诞的想法。不过马上就清醒过来了,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只是不知为何是2年前的自己,不,也许是几万年前也说不定,谁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巡回了多少年。
女骑士轻轻撩一捧湖水,慢慢洒下,小湖独有的清凉,配合广漠沙海寂静的月光,令得女骑士舒服的喘了口气。一息之间,垂在女骑士雪白肌肤上的晶莹水珠,随着她起伏的胸膛轻轻颤动,如那早春微风轻拂的嫩草,盛夏激畅欢愉的蝉鸣,晚秋幽幽枫林的乌啼,深冬纷扬飘散的雪花,这份美穿越时空,这份美无人能说,也无人可说。
只是不知道这该算是当事人的悲哀,还是当世人的遗憾,而那一声幽幽叹息又该是谁人啜出。女骑士皱起了眉头,她想知道这无止境的循环何时结束,这次似乎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可不进入那座城结果是不会变的。如果这一切不过一场漫长无聊的梦,那该多好,醒来时,应该还在出征之前,这回自己一定不会想着拿起剑为老师们争取什么。而是回去继承老师的小学坊,教一群小孩,偶尔去大教堂做做祷告,更多的是陪陪父母。这么想来的话梦醒后的世界才梦幻的像个梦呢?现实毕竟是残酷的。现在有时间幻想那些不可能,还不如想想怎么进入那座城。
于是女骑士转过身,月光打亮的城那头,走来一个人。
“你好,欢迎来到翠沙。”
略显稚嫩的青涩声音,那人已经站在了湖前的沙丘上。
下意识的女骑士摆出了迎敌的姿势。肉体是回到了16岁,但灵魂还是那个挣扎字时光中不停冲锋的悲儿。少女的肉体似乎有些柔弱,但学过的技巧还在,女骑士有信心击退那个看上去似乎更加柔弱的少年。但是女骑士还是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比如此时的她并未披甲挂胄,也没有红裙及身,此时的她正**着身子,绽放着16岁少女最极致妖冶的美。
所以当女骑士扎好弓步,双手握拳张开在身体两侧的时候,她展现在湖面上的完美身姿,同时完全的展现在对面沙丘上的少年眼前。月光皎皎,湖水粼粼,这是沙漠难得的静谧美好的夜。
意识回来的时候,女骑士已经双手抱胸,蹲在湖中,嘴巴大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少女失声的尖叫并未发出,女骑士才发现自己居然哑了,当真是特别的“重生”。
“呀!”少年纤柔的声音再次冲击女骑士的耳膜,那本在沙丘上的少年竟就这样蹲在了女骑士身前。
处于震惊状态下的女骑士根本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两人就这样面对面互视着。就着明亮的月光,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股难明的心绪开始萦绕在女骑士的胸腔里,恍如陡然经历一段刻骨的爱情。
少年不过15、6岁模样,黑发蓝眸,俊朗清秀,带着恬恬的笑,无垢的就像旧时画在大教堂里圣洁的圣子。
俊男美女的相遇,在那些吟游诗人的最下总会传唱出一曲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但在这样一个与时空隔绝的地方,这样的邂逅就显得诡异了一些。女骑士压下心头那躁动的情绪,想要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不停涌现的疑惑。但下一个瞬间她所有的思考都化为了空白,被那压也压不下的情绪如狂风暴雨般的摧毁干净。
少年,突然从水中站了起来,水珠落下,月下又一具洁净的裸身,然后这具身子推到了另一具身子。女骑士拼命瞪大的眼睛甚至来不及观测出对方与自己身体构造上的区别,就被魅蓝的湖水给充盈了,之后是少年微微涨红的脸。就这样,在这湖水中女骑士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推倒强吻了。
女骑士感到了心跳的加速。不同于最早时面对圣骑士那般如日烧灼般的情感爆发,这犹如静谧深夜的湖水一般的情感,反而更清楚的对她倾诉,这就是恋爱。
“恋爱是这世上最讲不清的东西。”
这是老师开导女骑士时的一句话。看似奥秘无穷,仔细想想却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废话。不过此时的女骑士却很能理解这话,这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呼哈”终于从水中解放的女骑士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但是等不及女骑士开口问什么,虽然她已经哑了,对面先说话了。
“你真漂亮”这是第一句。
“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三漂亮的东西,嗯,第一是无尽海女神大人,第二是我家宫殿上的星河流沙,之后就是你了。”这是第二句。
“我想要你做我的城主夫人。你好,我是翠沙城主。”这是第三句。
恋爱似乎就是这样起因,经过,结果的。
女骑士张开嘴想要回答什么,也许是“好的”或者其他什么,但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到底她还是哑了。
“什么,你是哑巴啊。”自称城主的少年突然叫了起来,“那太好了,你肯定就是我的妻子了,那最静谧美好的美丽之物就是你的妻子,女神大人是这么预言我的,不过她很早以前就不见了。”
女骑士能做的依旧是张大嘴巴,一瞬间涌进脑子的信息太多了,导致她的大脑就跟短路了一般。
不过少年却不理会她,顾自兴奋的讲开了。
他先讲了无尽海女神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美丽的存在,讲了女神大人失踪后留下的预言书,又讲了他年幼时在无尽海底的惊险奇遇,然后是他家宫殿上的星河流沙是多么的绚烂夺目,他还复述了族里的传说,那一群蓝眼睛的族人们是如何穿越无尽海,如何破沙建城,他讲了东边、西边、北边,他说他不喜欢南边的皇帝,他开心的夸赞他的翠沙城,他说他是翠沙绵延千年历史上的第三位城主。最后他说他很开心能遇到此刻的女骑士,可能是他第一开心的事。
他突然不说话了,夜已深,月显晦涩,似乎有了几分凉意。少年拉起女骑士的手,迎着微微的风吹冷身上的莹莹水珠,指了指湖岸边的小帐篷。早被情欲捕获的女骑士,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月光下,两具**的娇体,朝着上古神话中的禁忌走去。
从沉睡中醒来,女骑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充满大陆地方特色的房间里。这种多元文化和谐融合的地方是哪来着?女骑士想起那个少年自称是翠沙城主。
想到此处,女骑士顾不得再多想什么。马上起身,推门而出。
那城是闪在沙漠里天空最亮的明星。
女骑士很激动,激动到不能自已。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是真的不能自已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视线也从第一人称转为了第三人称。她看着自己走下宫殿,走过寂寥无人的街道,走到那城门下。
女骑士看到了城外远处一条黑线,卷起黄沙汹涌而来,那是帝国的百万大军。
女骑士看到自己在城下张大嘴,拼命的喊着什么,可她是个哑巴,什么都喊不出来。奇怪的是,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喊着,可那声音遥远的像天外的流云。
“那是我们的城主,我的男人。”
女骑士望向自己望着的地方,那城墙的上头,坐着一个少年。
凄蓝的月光下,那个少年也曾坐在同样的地方,从他湛蓝的眸子里流出一滴泪,这泪落在湖面,点醒16岁的女骑士。
此时少年的眸子依旧晶莹蔚蓝,流下泪水。
女骑士伸出手,掌心一点冰凉。然后她看到了百万远征军瞬间覆灭,看到了那不朽的城渐渐染上岁月的腐气。最后她看到百万的尸骸中伸出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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