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能离开了吗?”夏莱丝问。
他知道夏莱丝的提议没什么问题,可是该怎么离开?
平台四周没有出现提示物,脑海中也没有提示音响起。众人在这里会和之前,分别通过了三个不同的通道,尽管铜马凡经过的那个比起须佐璃等人,还有罗罗德大不相同,但当通道消失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而导致这莫名现状的原因,他想了想,无非两个罢了。
第一个,还是跟隐藏关卡的特殊性有关,即:没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下,让攻略玩家自主寻找脱离方法。可众人身处这个地下金字塔的顶端,想要回到原来的分支通道已经不太可能,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从平台边缘跃下,但如果这么做,别说脱离隐藏关卡了,就连安全着陆都是个大问题。另外,铜马凡也不敢笃定,即便成功着陆,可以金字塔底部为起点的行进路线上,难免不会发生意外,毕竟他们刚进入这里时,看到的金字塔数量,远不止一个,只不过他们这个是其中最高最大的一个。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简单多了。铜马凡盯着废墟:如果第一个想法是不合理的,那么就说明……
想到这儿的时候,废墟中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众人议论的声音,几乎在废墟传出动静的那一刻,中断了。铜马凡立刻挡在众人前面。他听到夏莱丝和罗罗德的呼吸加重。
“那个BOSS还活着。”铜马凡听尘刃光在身后说。
废墟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从中间处整个炸裂,或者碎石瓦砾被内部的力量掀飞那样的情况。
只见整片废墟缓缓抖动,最上面,压着一块长条状的大石块,看样子应该是崩裂的阶梯的一部分,然后石块在废墟的抖动中,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接着朝两侧斜着滑落。下面压着的,是碎裂程度更严重的石块。这些体积较小的碎石块随着震动也都朝两侧分开,并顺着断裂的石块滑落。
当这一层的碎石数量减少,再下面,体积更小的碎石又露出来。它们一层接一层,在震动中不断超两侧分开、滚落。很快,碎石的越来越少。体积也缩减到只有巴掌大小。然后,“咔啦咔啦”一阵响动,废墟上隆起一个鼓包,并动了两下,之后,一只缠着紫色绷带的手,从碎石堆起的鼓包里撑出。
“我知道它很棘手,”尘刃光接着说,“但经历了刚才的战斗,我多少有点抱着侥幸心理,”
那只伸出来的绷带手弯曲,迟钝地拨弄周围的碎石。
“能逼得我们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可以说差点被逼上绝境,这样的BOSS,就算只有一个形态,也算的上合理吧?”
第二只胳膊从废墟中钻出,然后两只手一撑,它的上半身出来。但是紫色的木乃伊趴着,低着头,很无力的样子,虽然看不清它的脸,但是头部大部分绷带都脱落了,只剩头顶还缠着一些。
“但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主动点破。我真傻,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
此刻,铜马凡没有感到之前那样强烈到刺肤的杀气,而紫色木乃伊行动迟缓,看上去就如同苟延残喘一般,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似乎可以获得压倒性的胜利的情况下,自己的指骨,却在咯咯作响?
他听到卡黎和星铎在背后低声叫他。他们两个在颤抖吗?
“——这么强的BOSS,不可能没有【第二形态】。”
“哈啊——”紫色木乃伊的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出喘叹,白色的气体如热雾,顺着它的嘴角两边,向上升腾。
“什么啊这种感觉!真讨厌!”星缠大叫。铜马凡听到她拍打自己的脸颊。
须佐璃站到他的身旁。
“团长君,你明白的吧?”
然后,在她话说完的时候,铜马凡发现,紫色木乃伊的名字有了变化。
“我知道,”他回答。
这不是第二形态——
接着,【觉醒者·玻尔卡斯】对着他们所在的方位,抬起了那张长有七只眼睛的脸。
“这是……”
【第三形态】才对。
铜马凡却并未将这个事实出说来。就跟身旁的须佐璃一样。
玻尔卡斯腿脚从碎石中脱出。它站在高台上,缓缓直起身子,和铜马凡与其刚接触时看见的样子相比,体表不再渗血,同时,藏在绷带下的真面目也暴露出来。
这个怪物的皮肤没有完全腐烂,而且脸皮潮湿,紧紧吸在面骨上,勒出许多不均匀的褶皱。它脸部轮廓怪异,左下颚缺了一块,往上,右边颧骨像受到敲击,凹陷下去,这让它的脸看起来极不对称,而不论脸部左右,都没有耳朵。
它的嘴唇本已瘪了下去,但由于面部潮湿的关系,双唇细长,发黑,乍一看嘴巴上仿佛吸附着两条水蛭。至于鼻子,鼻梁骨断裂,分成两截,上下部分此刻已然错位,不再对齐。
它的头顶先前被卡黎和夏莱丝二人的组合域技贯穿,所以木乃伊的面部绷带脱落,也是逐魔银弹的功劳。玻尔卡斯的额头还裹着一些绷带,而绷带零散,且不再完整,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全部脱落,可看着木乃伊现在的模样,铜马凡却感到疑惑:它的额头上为什么没有留下伤口?
明明大家都亲眼看见它的头,连同它后面的宝石一起被逐魔银弹贯穿了。铜马凡屏息。但凝目的举动并没有改变什么:别说什么弹孔了,木乃伊的头上,就连针孔大小的伤口都没留下。
若不看那七只眼睛,只看它脸上其它部分,确实会感到怪异;但若把眼睛算入其中的话,这些怪异感完全就被另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代替了。
那是惊惧、厌恶、毛骨悚然,是一种把仿佛瘟疫和尸臭味糅合在一起的寒冷,让人本能的感到恶心,甚至眩晕,并且想不顾一切从这刺骨的阴影中逃离的感觉。
七只眼睛的其中六只,以左右各三只,从眉骨到上颌,分别排列在脸部两侧;还有一只眼睛,长在靠近眉心的位置,而且比起下面横着的六眼,这最后一只,是竖着的。
铜马凡发现,绷带未脱落前,玻尔卡斯用来发射黑光的眼睛,是第二排——也就是正常位置的一对眼睛。绷带脱落以后,这对眼睛仍然漆黑,没有瞳孔。这说明它应该并不是依靠这双眼睛来目视的。这么想着,目光又落到第三排左边的那只眼睛上。与其他六只黑漆漆的,只有眼眶的眼睛不同,这一只眼睛里,亮着微弱的光,虽然光点的形状呈圆,颜色为红,但不论怎么看,都不太像眼球,不过,倒跟瞄准镜里的红点有几分相似。
玻尔卡斯的“红瞳”机械化地左右摆动了一下,好像在打量众人。它抬起脚,朝前迈出,然后在废墟地势稍低一些的地方落下。
“嘎吱。”犹如人踩到塑料泡沫般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铜马凡听见手掌紧攥刀柄的声音。是溟寺吗?
玻尔卡斯僵硬地踏出第二步。它走路的姿势奇怪,两只胳膊不仅不摆动,反而无力地下垂。它沿着碎石,慢慢从废墟上面走下。虽然在走下来的过程中,它没有一个步子是协调的——而且头重脚轻的样子,但仅仅与它缩短了数米的距离,那股从它七眼里投射出来,沉甸甸的腐烂气息,一下子就迎着众人的面,无止境般地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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