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
8. 12
我是诺亚，今天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事。——自诺亚并的语音日记。
和所有的夏天一样，这是个炎热的日子。
白昼间光线强烈得能灼伤眼球，在不可视的水汽里化作幻象。
她爱他。
不是什么幼稚的表白，是承诺一生的觉悟。
她了解他的一切，也愿意接纳他。
但她犯了错，她不该试图改变他。
她有了他的孩子，尽管忐忑不安，她也很高兴，尽管他并不想要。
就连争吵之后也只是一下子就和解了。
她觉得天国就在不远的地方。
遇见他的那时也是，所有人都说他对女生不好，但她以朋友的身份慢慢靠近，让他变得温柔。
这时别的女人就开始趁机而入，他朝她想象不到的地方崩坏了，但她最终夺回了他。
他对她是最温柔的。
就连这次的意外也只是让他因为压力过大而出走而已，现在他回来了。
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他哭了，因矛盾而痛苦，因痛苦而哭泣。
他想要回应她，可是他害怕。
他一直都在害怕，在其他女人身边也是。被突然告白，然后被牵着鼻子走，然后终于决定要分手。
然后他感受到了乐趣，尽管这过程然他越来越害怕，开始颤抖。
然后她来了，倾听他的一切，原谅他。
但他最后还是被恐惧压倒了。
她有些恍惚地听他说出抱歉，看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然后她愤怒，或者说是绝望地拿起刀，直视他低垂的眼眸。
他甚至没有反抗。
不够锋利的刃发出迟顿声响
汗液黏黏的弄脏头发，感觉越发虚弱了。
外面的街道上灰色、白色、绿色却如同枯黄。
温热又沉重，明亮又模糊，
像是在世界之初的海里，
没有天堂。
要到黄昏了。
阿路顶着热浪回到公寓，一上楼就遭到了织的堵截。
“下次再故意生病就没有用了，明天去上学。”他这样一说，织反而成为被谴责的对象。
“……”
阿路没有管织的无声抗议，反而是盯着在扫地的卢娜，“你穿一身女仆装不热吗？”他这样问。
卢娜摸了摸身上柔软的衣料，表示穿起来很舒服。
“最搞不懂有些女人为什么非要在夏天露大腿、肩带、肚脐之类的。”她这样补充，“让肌肤接触到适合的布料是最幸福的。”
“小织又蒙您照顾了，谢谢。”
“不用，我也玩得很开心。”
你们两个是同一年龄段的吧。
“哥哥，今天，在哪？”
“上课啊。中午和青岩寺见了一面，貌似他也认识诺亚。不过有了大麻烦的样子，不管他。”
“……”
“路路你好冷漠。“卢娜满脸嫌弃。
但阿路不是在意世俗眼光的那种人。
“诺亚？你有急事吗？”他用余光瞟到急匆匆开门出来的诺亚。
“嗯。”诺亚往楼下跑。
“等等。”阿路叫住他，“不会是一个叫做岩寺的家伙出事吧？”
“好像，是。”诺亚停下来。
“一起去。“阿路走下去，又回头对卢娜说织就请她代为照看了。
这种地方挺像拉结尔的。
2
2015. 8. 12
青岩寺在手术室里仍旧处于抢救中，性命堪忧。
诺亚和阿路赶到时工作室成员都到齐了，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把问题归结为青岩寺自己作死。
医院是一个沉闷的地方，对病人和家属来讲就是永远的等啊等，永远的忐忑不安和永远的不知所措。一排男人坐在一个掩面而泣的女人对面，更是违背和谐。
“路哥，你以前就认识他吗？”
诺亚小声地问阿路。
阿路没有立刻回答，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诺亚看了女人一眼，也跟上了。
“我和他小时候见过面，但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们后来也就尽量避免去打扰对方。”阿路先是趴在窗台上，往下面看了一眼后又退回到墙边。
“你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吧。”阿路继续说着，并没有去确认诺亚的反应，“我认为他是个善良又懦弱的人。每个人都有邪**落的一面，他因为懦弱才误入歧途，却又因为善良而没有越陷越深。他会帮你们也是因为善良，他不想你们受和他一样的苦。”
诺亚沉默地听着。
阿路继续说着：“不过我是个既不够善良又不够勇敢的人呐。我早就注意到他的变化了，他一开始只是介绍我住的公寓给你们，后来却突然要加入你们，今天中午还破天荒地来找我。但我就是不愿意帮他。”
“我们更差劲，我们就是一群只会依赖别人的小孩，什么都做不到——”诺亚还想说，但阿路弹了他的额头。
夜晚在这里把一切的脆弱和无奈都放大成洪水，而他们在水下数千米的地方，无法呼吸。
警笛声渐渐大了起来。男人们都开始紧张，目光四处逃避，
除了阿路，他不安地看着她。
然后阿路也低下头。
但是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向这边过来。
“停下来！”
阿路大叫着，冲到窗边，但那女人已经消失在窗外了。
沉重的碰撞声过后，嘈杂的人声扩散开来。他们在恐慌中向窗边聚集，阿路却一点点退出来。他转向诺亚，看到诺亚在不可视的湍流里窒息，倒下。
“总之，大家先凑一些钱吧，我会联系岩寺的监护人。”
我听到路哥的声音，周围还有其他人，他们的影子模糊地映在我的视网膜上。
“诺亚醒了。”
我抬起手想遮一下眼睛，路哥竟然马上把他的手覆了上来，真不愧是独自照顾妹妹这么多年的男人。
“头好痛。”
就像熬夜过头，缺乏水分的感觉，很虚弱，很困，睡眠却无济于事。
“老大~”充满变声期特色的嗓音这样喊，我会羞耻的啊。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注意小孩子都要有成年人陪同。”
路哥还是很冷静。
“老大，那我们先走了。”
“再见，诺亚，不要硬撑。”
“再见”
他们慢慢地都走了。
“要我关灯吗？”路哥问。
“嗯，谢谢。”
在清楚有人会保护自己的时候，黑暗比灯光更能使人冷静。
这么说来一直都有人保护我。
我感觉被抛弃的时候也是，他们都在保护我，而我不能救赎任何人。
没有人抛弃我，他们只是有自己的问题要解决。
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拯救他们呢？
为什么他们互相伤害的时候我只能默默观望呢？
结果在那场洪水里，我只是自顾自地漂浮着。
“你手机里有短信进来。”
是妈发来的。
“你爸因为行贿被逮捕了。”
就只是这样一句话，一切都晚了，她莫名其妙的复仇也是，没有意义了。
我打电话过去，她接了，没说话，一直在哭。
原来爱是这样痛苦的东西，妈和爸是这样，青哥和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而我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做不到。
我没来由地哭了，路哥却一次次地帮我擦干。
“医生说你贫血，还有精神压力过大。”
我快要精疲力竭了，理想乡却坠入真正的彼岸。
没有鸽子会衔回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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