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原萘奇(二)
少女走出魔法誓言,屋子外已经有两人在等候,看起来与她同样大小的小女孩,正牵着哥哥的手,齐步而来。
「哥哥!为什么只有趁着咱们家来安全区挑选仆人时才能来极乐场呢?真是太不公平了!加尔玛长老将极乐场设计在这种地方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贵族!」
柔顺的紫发被梳成两个犄角、顶在头上的小女孩正不断摇晃身旁哥哥的手臂,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最好,是认同小女孩的想法。
「乖~~~加尔玛长老不但是长老殿掌管马力赛斯一切经济脉络的智慧派的长老,还是上一代精灵王诺克斯丁的辅佐者,哪怕是咱们贵族也不能在私下随意讨论。」
少年回应了小女孩的问题。是的,加尔玛长老的地位在马力赛斯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包括马力赛斯的规划、设计,都是由加尔玛长老全权操作。
关于贵族的设立,也是加尔玛长老为了保护对马力赛斯具有重大贡献的精灵族人而专门设立的,甚至后来平民发起的某场抗议,在与贵族的开战中损失了一位魔法亲和力在十二星以上的女性精灵族人后设立的一系列贵族特权。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加尔玛长老无论在平民还是在精灵贵族心中的地位都是超然的。所以,哪怕妹妹还不懂事,少年也要用严肃认真的态度纠正,希望这种教育能让妹妹懂得尊重加尔玛长老。
「哥哥!每次一提到加尔玛长老你就凶我!难道我不是你最最喜欢最最疼爱的妹妹吗?!」
小女孩赌气般松开了哥哥的手,转过头不去理他。
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想告诉妹妹,「妹妹,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不论加尔玛长老对精灵族人如何,你永远是我最最喜欢最最疼爱的妹妹。」,但如果继续纵容下去,妹妹将来会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万一不小心出言得罪了某位长老殿的长老,他们家精灵贵族的身份也就不保了。
「萌那木莎,听话。以后不许再私下随意讨论加尔玛长老,以及长老殿的各位长老。不然,哥哥会对你很失望。以后再也不带你来安全区的极乐场玩了。」
少年试图用极乐场威胁妹妹,贵族观念根深蒂固的父母很反对身为精灵贵族的少年去安全区挑选仆人,更是不允许他的妹妹跟去。而少年最初也是抱着这种想法,觉得仆人,在中三层挑选也一样。
某次妹妹在睡梦中无意间提起,想要去极乐场玩耍,毕竟是小孩天性,极乐场又是马力赛斯唯一一所孩子的玩耍天堂。所以,少年向父母提议来安全区挑选仆人,并劝了父母很久。最后,在不许妹妹跟随的情况下才可以来安全区。还是在每月一次挑选仆人的时候。
自从知道哥哥可以去安全区挑选仆人,小女孩顿时对他更亲近了,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热情,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少年哪里还想不到妹妹这是为了什么才不留余力的讨好他。在瞒着父母的情况下,少年带妹妹来到了安全区。
由管家去挑选仆人,他们两个则是直奔极乐场。在玩过一系列游玩项目后,来到了最后一站,魔法誓言。
妹妹的抱怨在哥哥的威胁下藏在心里,生根发芽。小女孩愤恨的是哥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凶她,哪怕那个外人是全精灵族人都要尊敬爱戴的加尔玛长老。这种情况下的小女孩,心理如果不得到及时的调整,未来,会扭曲到什么地步别人无法想象。但总归不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好了,我们进去吧。」
少年拉着妹妹的手,准备走进屋子。从里面出来的一位看起来和妹妹同龄的安全区女性精灵族人正呆楞的站在那里,挡在他们的身前。
听到两人诋毁加尔玛长老,少女的第一想法,就是冲出去阻止,但听到他们讨论的内容却又犹豫了。少年明显在教育他的妹妹,轮不到旁人插手。而且,他们是精灵贵族,少女决计惹不起什么贵族。那种一挥手就能让别人家破人亡的存在。
虽然马力赛斯的律法明文规定,精灵贵族不可随意出手欺辱平民。但在贵族律法的保护下,哪怕是贵族的错,也会归功无平民身上,所以,贵族,对于平民是可怕的,对于安全区的平民更是极度恐惧的。
「喂!你这个低贱的平民挡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开!」
小女孩把从哥哥那里得来的怒意宣泄在了少女身上,少年在妹妹出口的那一刻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他明白,是家里低眉顺眼的仆人养成了她这种性子,单凭他的教育无济于事,只能回去和父母商议一下关于妹妹的成长问题。
「我,我……。对、对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开!」
少女回过神,低头谦卑的道歉,并鞠躬行礼,把她能做到的消减眼前小女孩怒意的方法都用上了。如果这还不够,她只能祈祷少年能够网开一面,看的出,少年管的住他的妹妹。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算了吗?!我们精灵贵族的时间哪里是你一个低贱的平民能够耽误的!跪下,直到我们从屋子里出来,不许起来。不然我就向魔法厅第四座城堡的审判处起诉你当众顶撞贵族!让你一辈子待在精灵监狱里!」
「妹妹——」
「哥哥!现在连我教训一个低贱的安全区平民也要经过你的指示吗?!」
小女孩与哥哥对视,紫眸快要溢出水来。她现在很委屈,哥哥不但为了加尔玛长老凶她,还阻止她教训一个低贱的平民。那是最最喜欢最最疼爱她的哥哥啊!
「我……。我该回家了,希子会着急的。」
少女说完,就要逃离现场。
「漂浮术!」
小女孩用魔法将少女定格在空中,而后走到她面前,删了她一巴掌。
「我管你什么恶心巴拉的希子!我没让你走!你就只能呆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希子才不是恶心巴拉的呢!她是玖菜唯一的家人,最好最好的朋友!!」
少女激动的反驳,声音似乎要穿透他们的耳膜。
「吵什么吵!不过是另一个低贱的平民而已!她来,我照样让她跪下!」
「妹妹——」
「我讨厌你们!讨厌你们这些贵族!」
少女歇斯底里的哭喊,贵族,这一刻,在她的心中已经成了禁区。因为它侮辱了希子,侮辱了她唯一的家人。
「哥哥!我现在有理由起诉她了!讨厌贵族,这罪可不轻!我要让她在牢里呆一辈子!」
「抱歉,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一个身着极乐场工作服、看起来与少年同龄的男性精灵族人,解除了少女身上的魔法后,双手插兜走了过来。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场中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男性精灵族人在少女身旁站定,有恃无恐的伸出了左手,中指戴着一枚与少年同款的戒指,那表明,他也是一位精灵贵族。当他拉着少女就要转身离开时,被忽视的小女孩开口了,
「漂浮术!」
男性精灵族人连头的没有回,他相信那位少年是个明事理的人。径自拉着少女渐行渐远。果然,少年挥手用魔法力阻止了妹妹的魔法。在少年与小女孩激烈的争辩声中,少女有惊无险的逃了出来。
出了极乐场,男性精灵族人立刻恢复了本性,还嫌弃的摘下了那枚戒指,放到左衣袖处的口袋。
「嘿!小妹妹,你是我见过第二个敢反抗精灵贵族的人!是希子给你的勇气吗?那位希子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反抗精灵贵族的场面,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少女惊讶的张大嘴巴,不明白这位精灵贵族为何喜欢别人反抗他们。难道,她遇到了一个脑袋生病了的精灵贵族?怪不得,怪不得会出手救了她这个低贱的安全区平民。
少女失落的表情,让男性精灵族人的兴奋消失殆尽,
「喂喂!我好歹从他们手里救了你!最起码要开心点嘛!你是不是在想我身为贵族却为何讨厌贵族?」
少女点了点头,乖宝宝好学生的模样逗乐了男性精灵族人。
「正好我的下班时间到了。你如果不急着回家。我可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故事。作为我见过的第二位敢反抗精灵贵族的人,我很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故事。哪怕,你还只是个小女孩。」
少女想了一下,距离与原萘奇约定的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她不可能现在回家休息,再多花费二十普米接待原萘奇去她家,那样太浪费了。对于懂得勤俭持家的希子来说,恐怕她现在回去会让希子伤心好一阵儿。
「我,我不介意与你共享你的故事。」
得到少女的回应,男性精灵族人似乎做好了万全准备,开始款款而谈,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杰席,是一位精灵贵族。不谈我为何讨厌精灵贵族这个身份,我的出身不由我选择,我从出生就开始拥有属于精灵贵族的一切。这让我追寻梦想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因为得之太过容易,便没了前进的动力。」
「我宁愿自己是一位安全区居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切,那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真是糟透了。我不理解与我一样出身在精灵贵族家庭里的族人、他们安心享受上一辈劳动成果的想法。他们就不会为此感到羞耻吗?!」
「我拥有这一切归功于我的父亲,阿卡其。作为魔法厅的维修者,他是我们全家的骄傲。他赋予了我们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以及精灵贵族的身份。说实话我很感激他,没有他我也不会拥有这一切,哪怕这一切是我厌恶的,但我的确从小到大过的都是让别人羡慕的、极度奢侈的生活。」
「况且,他对我很好。他懂得适当的纵容我,同意我树立自己的想法以及世界观。当我第一次跟他说我讨厌精灵贵族的身份,他也并没有生气,对我怒骂或呵斥。只是说,『阿杰席,你不必遵循上一辈的运作程序,去安排独属于你的生活。我所给予你的东西,是我身为父亲应该做到。而有关于你接下来的一切,我也不会刻意干涉。』。」
「看!这是一个多么通情达理的父亲!但我的生活依旧在上一辈的管教下,在为负责继承上一辈的老旧东西而过活。原因在于我的母亲,帕金森夫人。她喜欢别人叫她夫人,哪怕是我和父亲,也要遵守她的规矩。作为精灵贵族才能享用的称呼,她乐意至极。她从我出生就开始掌管我的生活,我的一切。」
「她说,『阿杰席,你的使命就是继承上一辈的东西,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对你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你比那些平民可要幸运的多,从出生哪怕死亡,这一辈子都会凭借上一辈留给你的东西衣食无忧。』,瞧瞧!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说的话!让儿子不劳而获成为一个只会啃老的精灵贵族!」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运作模式在我身上适不适用,我怀疑她甚至没有考虑过我的任何想法!作为一对母子这真叫人悲哀!也多亏了她的教育,成功又彻底的激发了我的叛逆。我开始按照她的方式贯彻自己的原则。用上一辈的东西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一切。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我利用上一辈的东西创造的价值低于自己的期望,那么我还是在啃老。但这总归让母亲开心了一阵儿。」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拿钱出去挥霍,为自己的梦想而创造时,母亲的耐心开始消失殆尽。她阻止父亲拿钱给我,并威胁我继承父亲的手艺。我当然要与她抗衡到底。由于精灵贵族的身份,我到哪里都可以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哪怕我什么都不会,他们也愿意从头教起。这让我在欣喜的同时又有一种啃老的感觉。」
「因为精灵贵族的身份便是上一辈赋予我的最大财富。我甩脱不掉的财富。我也有尝试过不用精灵贵族的身份去找工作,但被拒绝的次数让我有些心灰意冷。难道白手起家,真的这么困难吗?为了自己的梦想,难道一定要借助某种手段才能付诸行动?!」
「最后,我在安全区的极乐场找到了一份接待的工作。负责送孩子们安全的出去极乐场。这份工作工资很低,但起码这不是一个精灵贵族用他的身份得来的。这让我数个晚上都笑醒在床上。那些孩子们的笑脸以及自身劳动换取来的快乐,比锦衣玉食更能打动我。」
「好了,等你下次来我再给你讲。我遇见的第一位与我有些相同梦想的朋友的事。她的父亲,可是第一位敢反抗精灵贵族的族人呢!」
男性精灵族人从后门走回极乐场,而他的话则在少女小小的心灵中占据了一个位置,不大却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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