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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原萘奇(七)

第三章 原萘奇(七)

第一卷 第三章 原萘奇(七)

少女总觉得巴金吉的坦然一笑,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其中的宽容和理解,和少女与希子的相处方式大同小异。巴金吉无法对家人与原萘奇诉说的东西,只能独自埋藏在心里,酝酿成如少女内心般的痛苦。如果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连亲人和朋友都无法分享的痛苦,那他这个人注定是孤独的。

由于巴金吉对原萘奇的包容与理解已经远远超越了朋友这个界限,没有人能在岁月的消磨下一如既往,他却能为原萘奇整整坚持七十年。在少女眼中,巴金吉和原萘奇就像她和希子,关系融洽的像是亲人,而并不是所谓的朋友。

巴金吉显然也意识到了,但原萘奇却神经大条的一拖再拖,不肯戳破这个事实。巴金吉的包容与理解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哪怕原萘奇到死去时也未必意识到有一个深爱她的人,但她一定会记得陪伴过她一生、在漫长的旅途中,对她一如既往、把她视为最重要的人的精灵族人——巴金吉。

因此,在巴金吉把原萘奇归于爱人这个系列后,他对原萘奇也多了些许顾虑,很多事无法同她共享、明说,只能默默地、希望她能无师自通。或,经过某人的提点。而这个某人绝不能是巴金吉,由于巴金吉与原萘奇的相处方式,拌嘴、互损,反而认真说的话是最难为情的。

他们也会因不知戳破后该如何相处,而让他们的关系越发尴尬。这时,少女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见证他们通往爱情之路的中间人。因少女对他们的意义,局限于朋友。少女和希子的关系也是他们无法轻易打破的。假使未来发展成亲人,以少女的明事理、识大体,也绝不可能会与之发生朋友以上的关系。

因此,巴金吉才会将这些深藏心底的话,一股脑全部讲给少女,也许是早就想发泄,所以说的毫无保留。在巴金吉说那七十年的时候,少女明显能感受到巴金吉的眼眶湿了一瞬,再眨眼,已恢复如初,不起半点波澜。

少女这时,才真正意义上的算是巴金吉的朋友,而原萘奇,也终于被巴金吉归类于爱人系列,或许以后,还会归类于亲人。接受了巴金吉的内心,少女在思考很多问题。她总是忘了自己是一个小孩子,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但少女从小被培养成的惯性思维,让她很难从其中摆脱。

希子曾经对她说过,这世上最复杂的关系,有三种。亲人、爱人、和朋友。与之相对应的三种情感,分别为,亲情、爱情、和友情。这三种关系以及附带的三种情感在每个精灵族人的一生中,都会起到重要作用,缺一不可。

每个人的完整性,都是由以上组成。它们就是你人生的全部,包括你的梦想,如果没有以上三者支撑,也会失去前进的动力与勇气。它们会在岁月的消磨中保护你,在不受伤害的同时迅速成长。

希子总是会说很多她不明白的东西,但伴随年龄的增长,她已经可以理解许多。比如,她与希子,是亲人,所产生的感情是亲情。虽然希子说这三者并没有可比性,但她还是觉得希子对她的意义,远胜于其他。少女甚至曾经天真的认为,哪怕希子与她之间什么感情也没有,也会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那种肤浅的见识,在希子的潜移默化下,逐渐修成正果。少女明白,她和希子之间不能什么都没有,一定要有点什么,不然与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哪怕希子在领养她的时候,被她狠狠在手上咬了一口。希子也只是温柔的看着她,然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绽放出骨生花般圣洁、耀眼的微笑。

希子什么都没有说,但少女感应到,她和希子之间已经被连上了一条细线。在往后的日子中,希子的包容和理解,让她逐渐适应,并模仿以及自己拥有再回馈到希子身上。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少女明白,自己从那天起,便被那条微不足道的细线、捆绑的严严实实,它伴随自己成长的同时,也在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她想,如果有一天,假设自己厌倦了希子或想离开希子,这根细线会牢牢的将她勒紧,直到在她身上崩出血丝,直到她的生命逐渐消亡、使她痛不欲生。

少女明白这种残忍,所以,她不能让希子也承受这种残忍。希子虽说至今对她很好,但,万一失去呢?万一由于不可抗力而导致双方无奈分离,一起承受这种残忍。少女相信,她和希子一定会疯掉。

至于其他两者,少女虽然还没有体验过爱情,但巴金吉和原萘奇很好的为她讲述了这一点。他们不是家人,巴金吉的包容和理解也是单方面的,至少原萘奇还没有对少女敞开心扉,所以她暂时无法断定原萘奇对巴金吉是否也有朋友之上的关系。

但巴金吉的七十年,着实已经感动了少女,她相信原萘奇也绝不会无动于衷,哪怕精灵族人的生命再过漫长,又有几个七十年可以等待?而且看巴金吉的样子,还准备一直等下去。

巴金吉仿佛拥有一种自信,那种自信在朝少女张狂的吼叫,「七十年又怎样?哪怕七百年!只要原萘奇不能无师自通,我就会一直等下去!」,无师自通,说来容易。但若不经过旁人提点,也许七百年,也未必成功。

少女作为巴金吉和原萘奇共同的朋友,正好拥有这个机会,她准备在交换原萘奇的内心后,再决定怎样帮助两人。所以,哪怕少女没有经历过,也对爱情产生了向往,由于友情已经拥有,对爱情的渴望就要略高一些,所以,少女把爱情排在第二位。

一下子拥有巴金吉和原萘奇两位新朋友的少女,可谓是大丰收。但毕竟是新朋友,彼此之间的融合还未经过时间的洗礼,并不牢固。交换内心,是快速加固友情的一种方式,但也要讲究规律。让彼此能够真正体会对方的内心,而不是只像听了一个故事后,略有启发。

巴金吉看少女又在发愣,讲完内心后的感伤消散一空,在她的神游中,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少女吃痛回过神,捂着额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巴金吉,让某人很尴尬的咳了几声,开口试图转移话题,

「玖菜!作为等价交换的簇拥者,你应该在我交换完毕后,立刻拿出你的筹码。你的神游,让我很伤心!」

巴金吉装作悲痛欲绝的握住自己的胸口。

「啊!对,对、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这就给你说我的未来规划以及梦想!我保证会拿出足以交换你内心的筹码!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巴金吉。」

少女以为巴金吉真的被她伤到了,忐忑不安的询问。

巴金吉的恶作剧在少女的关切询问下告终,点了点头,示意少女可以开始了。

「那我就先讲一下我的梦想吧!其实我有许多许多的梦想,这并不夸张!在小时,从我有意识那天起。我的梦想,是拥有一对父母。希子收养我的时候,我就把希子当成了母亲,但希子却执意让我叫她姐姐。当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希子拒绝当我的母亲,她一定是讨厌我。所以。一开始,我和希子的生活并没那般幸福。」

「后来我才从希子口中知道我的身世,我是半精灵。有一个人类父亲和跟随人类父亲放弃精灵族的母亲。我是精灵族人的耻辱。我虽然从未见过我的父母,但我总觉得他们谁也比不过希子。毕竟从小陪伴我的就是希子,而不论何时,也只会是希子。所以,即使希子让我叫她姐姐,我也从来不肯叫。」

「哪怕希子对我哭闹,她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对我哭闹。我也只是叫她希子。因为在我心里,她是母亲。但当我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快速的成长时,我明白了,希子不会老,至少在我短暂的生命中,她永远会是那么温和的面容。也许我会逐渐成长到管她叫姐姐的年龄,但也会成长到管她叫姐妹,甚至……。甚至是希子管我叫姐姐的年龄。」

「所以,在明白了这一点后。我更加执意只管她叫希子。我想,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只会是我的希子——一个名为希子的亲人。不是母亲,也不是姐姐。我在那时放弃了我的第一个梦想,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拥有了希子,就不再需要父母也并不想要去寻找他们。」

「我的第二个梦想,也是在小时。被希子领养了一段日子后,执意直呼希子名讳,惹哭希子的那回。我希望希子永远不再对我和任何人哭闹。因为那样子丑死了!丑死了!……着实让人看了心疼。」

「但很快,我又放弃了第二个梦想。生活的压力让希子时常一个人偷偷哭泣,却不对我和任何人。我当时心里很难受!难受极了!像快要死掉一样!所以,我又开始了我的第三个梦想。」

「帮希子分担一些事情。却在惹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后,无疾而终。第四个梦想,是学习魔法,但希子怕我惹是生非,怎么也不肯教。还总是会给我讲很多大道理,说,『玖菜,乖~~~等你懂得足够多的东西,哪怕不会魔法,也没有人敢小瞧你。智者,凌绝于武力之上。』。」

「第五个梦想,是加一道肉菜。这个梦想希子帮我实现了它,但我并不开心。因为代价是,希子每晚肚子的『咕咕』声。那声音真难听,听得人想哭。第六个梦想,也就是上一个梦想,去加尔玛长老的传授教室,在希子说过,『拥有知识就等于拥有改变的能力。』后,我渴望改变现状,所以,希子在我的执意下,去求了古里农长老。」

「我的每个梦想,都和希子有关系。但却总会伤害到希子。所以我的最后一个梦想,是没有梦想。只要能和希子永远在一起,我宁愿放弃梦想。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无意间伤害到希子了!」

少女说完了自己的七个梦想,相比于巴金吉的梦想,她的渴望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一般的精灵族人并不需要寻找父母、母亲也不会为生活哭泣、天生就可以进行魔法测试和魔法启蒙、肉菜对安全区的居民来说也并不算奢侈,只要不经常吃。

只有其中的三个梦想,让巴金吉觉得困难重重,却在少女看来理所当然。安全区的居民拥有每三天一次的免费去加尔玛教室学习的机会,这也是对安全区居民的一种补偿,所以巴金吉不能说这个梦想对生活在安全区的少女很困难。

帮家人分担家务,是很多精灵族人都无法想到或举手之劳的事。竟然被少女当成梦想,这让巴金吉感觉很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被深深触动。如果他能把梦想缩小到如少女般渺小,那以他能完成的梦想将不计其数。

尤其是少女最后一个梦想,为了不再给家人添麻烦而选择放弃梦想。在巴金吉看来,这本身就是一种超乎寻常的渴望,对家人的爱,使少女不管做些什么都义无反顾。换而言之,少女的所有理想,在希子面前不堪一击。

为了家人而放弃自己的梦想,巴金吉自问做不到。因为他的梦想已经与原萘奇捆绑在了一起,再不由他一个人决定。所以,他在由衷的钦佩少女的同时,心里却在琢磨,是否回家要对父母更好些?那些不图回报的爱,是否会让梦想的路走的越来越远?巴金吉思考的这一切,却在少女的心底,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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