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惊陌上桑,梦境渐转凉。
几片枯黄的叶从已经天光大亮的窗外翻飞着穿过,剔透的脉络仿佛写着寄不到彼岸的诺言,只好随风而逝,碎在那一片秋声萧杀间。
我茫茫然的坐在榻上,看着这样的一切,一边任由意识逐渐的自然清醒过来。
窗外风萧萧,一半是因了那秋的喟叹,另一半大约来自于在院中练剑的楚杨,来这里几天,我也曾有一日忽然兴起,早早的从周公家打道回府,站在窗前看过他舞剑。
老实讲,这厮的剑舞的并不怎么好看,既没有回风拂柳,阳春白雪的清逸脱俗;亦没有处子脱兔,羚羊挂角的缥缈无迹;更别提惊若翩鸿,蜿若游龙的神来之笔了。来来去去就是那样直来直往的几个平凡而简单的招式,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那般。说得简单而直白一点儿,小说上不是那么写的,电视里也不是那么演的。
然而,我却是知道,这么个平平无奇的男生,曾经用那么平平无奇的招式与那个高逾十丈,支手擎天的怪物铮然相对,那独辟华山,横断天都的一剑如此壮阔而豪迈,瀚海阑干,百丈玄冰,怕是都无法形容它的声势。
可惜的是,楚杨的长相确乎的有那么一点配不上这样的一剑之威,最不济的,倘若他是个肌肉虬结,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一眼看来便像是个统帅千军万马,脚踩万磊枯骨的将军,且不论帅气与否,好歹这样方能让人接受了那渊渟岳峙的一剑是自他发出的。
这厮却偏生没有当将军的命,而是生了一副帐前传令小兵的面孔,这就是件挺让人沮丧的事情了。
听着窗外风声疏狂,我仍旧那般半是蜷曲着坐在床上,一边胡思乱想起了与楚杨一起经历的那凶险而超乎常理的一夜,进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天未放亮,他未归来时,我莫名的慌恐不堪,惊惧不已的样子。记得不错,自打与楚杨相识之后,就算是那次被他救于生死一线间,我也不曾露出过如此软弱与怯懦的样子,昨晚却不知是为何的,突然就变得如此胆小。
拍拍额头,这才依约的记起,那样惊惶的感觉好像就是源于那个萤火虫从树林间纷纷飞起而又猝然湮灭的梦境,为什么会那样的惧怕这一幕,我百思不得其解,又同时还在头痛被那厮看到自己这样脆弱不堪的一面,不知道等下见面会是怎样的尴尬。
想来有些无计可施,也就只好放任自由,当然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躲着那家伙几天,然而,这一着若是早个几天,倒也可行,却不想偏生的却碰上了今天。
约莫就在我们奔波一夜,初来乍到这蜀山别院的那天傍晚,之前御剑而去的八师叔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主要就是通知我,家里那方面的问题已经被用楼房质量问题以及火灾之类的遮掩过去了,顺便也帮我与楚杨从学校里请了五天的假期来让好好休养,还在设法联系我父亲通知他一切安好。
对于最后一点,我有些不以为意的随口应付了一下。自小便与父亲聚少离多,不知是因为母亲的离世还是真的为生活所迫,他总是忙得顾及不上我,大约整个童年到青春期间,我的生活便是从与祖父祖母同住到一人在外租房独居的过渡。别说是公寓被毁,就是真的家破人亡,他能不能及时回来赶上我的“头七”都是两说,更何况现下只是家破,人还好好的。
让我真正好奇的是八师叔他老人家究竟是怎么样平白无故的帮着我跟楚杨从那个一向制度森严,治学严谨的高中请出这种顺延两天就可以直接过成“黄金周”的长假的。然而面对这么个问题,那个儒雅的男子颇有深意的笑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也只好作罢,心下想着,也许这就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吧,当神仙的就是麻烦,规矩多。
不管如何,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大约就到此为止,除了我家被怪物强行拆迁以及学校意外的破格给我和楚杨加放了一个小长假之外,在没有其他节外生枝的样子。哦,还有某个倒霉的,参与建设我家那栋公寓的施工队,因此背上了豆腐渣工程的黑锅。
那之后我就在蜀山别院里恍恍惚惚的修养了四天多,直到昨日,按说八师叔给请到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便是在那么个匪夷所思的事件之后,我第一次去上学的日子。
想起这一点就让我颇为的无奈,因为没法像是之前那般对楚杨尽量避而不见,终日躲在房间里玩手机。坦白说,我其实挺有些不知道概要怎么面对他的,毕竟当时跟他关于沈画学长产生的矛盾其实并没有完全化解,却在之后又掺杂上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更兼之还有不久前我表现出了那样柔弱无助的一面,让我对他的感觉更加说不清道不明起来。
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缘是劫,既然没办法,只好由他去了。
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决定该要起床洗漱之类。
用房中铜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再按照之前楚杨所教的,用青盐漱了漱口,再用那把据楚杨说是以玄牛之角制成的牙梳对着铜镜稍微打理了下头发,便勉强算是洗漱完毕了。
然而,虽然一切较之往常都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好歹那样的忙碌让我找回了一点儿平日的感觉,拉上了窗帘,将身上权且当做睡衣的长衫换作了初来时换下的那套从家里逃出来时穿的常服。出门下楼,打算去一层的厨房给自己随便弄些早餐吃。
不曾想,刚下得楼来,正看到短衣负剑的楚杨开门进来。
“早。”既然这般狭路相逢,我也自顾不得尴尬,索性大大方方的招呼道。
似乎是没想到方才还那样一副稚弱到有些矫情样子的我此刻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大喇喇的形容,他愣了愣,随即稽首回道:“姑娘早,贫道唐突了。”
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我看到此君这时竟是满额汗水,呼吸也不是平日里的四平八稳,而是有些急喘喘的。忒也奇怪了,按说这厮的身手,恐怕上天揽月,下河捉鳖的事儿都能气不喘,心不跳的给办了,练那么约莫一个时辰的剑便累成这样,着实令人费解。
来回打量了他一番,却也有些不好意思问他个中情由,只得没话找话的问道:“我正要去做早饭,你要吃吗?”
他抿了抿嘴角答道:“贫道多谢姑娘好意了,只是方才练剑完毕,不宜进食,更何况五日已过,今天已该当去学堂上学,贫道还得事先稍作准备,便不叨扰姑娘了。”
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坦白讲,他没来我是隐约有些释然的,毕竟尴尬。
然而,这样尴尬却诚然的躲不过去,因为待得我吃完早饭,与他在厅堂碰头时才知道,由于此处位于市郊,距离学校太远,所以去上学的这段路,还得他携我过去。
当然,准确的讲,扛我过去或者夹我过去还比较贴切一点儿。
……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颇为不满的抗议道。
“唔,要不贫道背着姑娘也成!”他摸了摸下巴,想了良久,思索着答道。
想想那个姿势的话,我的屁股不免要与他的手掌亲密接触,当下直接的就拒绝了这个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不得已,还是让他扛着吧。
于是,逆着初秋清晨微凉的风,我倒伏在他的背上,跟他一起在这边仍有些灰白与朦胧的天色间纵跃,一路披风破云的向学校方向而去。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本以为选择这个看起来最为安全的姿势保护了我的屁股,却没想到秋风如刀,寒凉入骨,这么个被扛着的姿势,我的屁股首当其冲,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路的萧楚,正应了当年那风靡一时的网名,风吹屁屁凉。
待得我们俩到了一个距离学校比较近的位置,为了避人耳目,楚杨决定把我先行放下,任我自行去学校然后他跟在暗中保护时,我的后臀早已冻僵了。
“姑娘且小心,贫道这就先行告退了,等下再在老地方碰头。”他用大约只有我能听清的声音悄然说道,似是正打算无声无息的隐匿起来,却又因为看到我那副因为大腿僵冷而颤颤巍巍的样子,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姑娘可还安好?”
“我好的很,你该干嘛干嘛去!”我咬牙切齿的这般答道,虽然知道这事儿怪不得他,但终究忍不住迁怒,另一方面也因了“屁股被冻僵”,这么个情由实在是羞于说出口的缘故。
他疑惑的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正待要说话,却被我怨气冲天的瞪了一眼,随即识相的打住了方才想要说的话,只是再举手一稽,跟着一晃眼间就不知消失到了何方。
我窘在当地站了好一会儿,一边将自己臀上那些个平日价里好生将养的脂肪骂了个千刀万剐,不曾想它们竟是这么一批白眼狼,关键时候屁用没有,真实白瞎了我平时一日三餐合理膳食的苦心。
等我摇摇晃晃的走上了正路时,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鉴于腿脚不便,转身对于我来说是个很高难度的动作,无奈之下只能回头过去看。
果然,就在我回头的时候,死党正领着书包,一溜烟的向我奔来。
“阿喵!”她不由分说的一下子抱住了我,那个动作让兀自屁股僵麻的我一阵面部痉挛,幸好这时死党正趴在我的肩头,没给她亲眼看到。
“担心死我了,那天忽然就听说阿喵你家那片的公寓因为楼房质量问题而坍塌了,又正赶上火灾,结果一整栋楼都被毁了大半,跟着上学的时候就听班主任说你因为家里出事而请假的消息,呜呜,我还以为你受伤或者怎么样了呢,真的吓死我了!”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呜呜咽咽的说道。
听了这番话,我心下自然极为的感动,可惜因为屁股上的酸麻混合上她不断蹭着我的肩膀的动作,两者协同作用,让这样的感动看起来有些呲牙咧嘴的。
“好啦,好啦,我不是没事嘛。”我咬着牙,柔声安慰道,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好了那么一点儿。
“谢谢你那么担心我。”终于的,她从那个伏在肩膀的姿势直起了身子,我可怜的屁股也终于不用再继续被酸冷摧残,然而为了不被她看出来这个事实,我兀自强作微笑的说道。。
“阿喵你这样说就好伤人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朋友就是要关心彼此的呀!”她抹抹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
被她这么指责,我有些歉然的笑了笑,大约是因为从小到大,跟朋友的关系一直淡如止水的缘故吧,因此有些不太擅长应付这类状况,这才说出了那样有些见外的话。
好在,她倒也没有真的在意这样的事情,而是继续的对我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这才结伴一起,如同往常一般一起上学,然而,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她足足的攒了五六天的八卦新闻。
……
“阿喵,我听说哦,昨天晚上,市郊的那个森林公园里,忽然的有很多反季节的萤火虫活动的样子,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好多人都看到了那一幕,满森林到处飞的都是萤火虫,将整个森林都照亮了,可惜不过是昙花一现,之后就消失了,好多人都后悔没有看到,更有传说,如果是情侣一起看到这副景色,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了哟!”约莫接近学校时,她兴味盎然的跟我说道。
这则似乎无关痛痒的八卦新闻,却让我蓦然的愣了一愣。
萤火,森林,一瞬的璀璨。
“不过也确实难怪呀,毕竟只是想象就可以知道那样一幕又多浪漫了,夜幕下飞满萤火虫的森林,如果真的是相爱的人一起看到这样难求的景色,真的可以永远相守也说不定呢不是?阿喵?”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似乎还在脑海里勾勒着那副绚烂的景象,等到转头向我询问意见时,才发现我呆在了那里。
“阿喵?阿喵?你在想什么?”她略显担忧的问道。
被她这么指名道姓的提问,我这才从那个梦境里清醒过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我很好。”
“看起来好像在想心事的样子,唔,难道说是沈…哎呀,没事没事!”她关切的盯着我的眼睛,一边不自觉的猜测着,话到一半方觉不妥,这才讪讪的打住,有些抱歉的瞟了瞟我。
看她那副样子,到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真实的原因却又没法对她说,于是信口编道:“没有啦,不是在想他,是在想房子的问题。”
这个理由找得倒也算合情合理。
“呀,对啊,阿喵你现在住哪里呢?要不然先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吧?”她倒是很老实的接受那个说法,然后很热情的这样邀请道。
换做以前的情况,对于这样善意的邀请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只可惜此刻,我一个激灵的想到那个估计正不知道在我身旁的哪块树丛里蛇行狸翻,亦或是在那颗树上当着人猿泰山的楚杨,当机立断的就拒绝了她的这个提议。
有这么个麻烦整天形影不离的盯着,我怎么敢去她家住,难道让楚杨去给她家看大门吗?
“谢谢你啊,不过我爸爸已经帮忙联系了他在这边的一个朋友,我现在暂时住在那个叔叔家里的。”我违心的这般糊弄道。
“唔,这样会不会很不方便呀,毕竟以前都没听阿喵提过。而且是个男性的话,住在他家会有很多的尴尬吧?”死党很是贴心的追问道。
“还好吧,他家的房子很大,空房间挺多的,而且他平时的工作比较忙,我们几乎不见面的。”坦白讲这也不算完全的随口胡说,蜀山别院确实大得吓人,八师叔这位成仙得道的高人也确乎是每天跑得不见影子。
“那样你一个人住安全吗?”她想了一下,问出了最后的担忧。
“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住的呀。”我有些自觉凄凉的指出了这么个事实,“更何况他只是工作的比较忙,多少还是要回家睡觉的。”
“哦,说的倒也是。”她这才无奈的笑笑,然后就在我正自以为蒙混过关了时,她有补上了致命的一问,“说起来,为什么阿喵你跟楚杨俩人一起请假?”
我一噎,当下就不知道概要怎么编出个让一切合乎情理而又不至暴露我与楚杨那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关系,只好含混的搪塞道:“他也请假了吗?我不知道呀,可能他有什么自己的私事之类的,或者也遭了火灾之类的吧,哈哈哈…”
这番话明显的言而不实,我也自是心下发虚,幸好这时已经将近学校大门,灭绝师太横眉冷眼的守在大门口,看那架势就知道心情不佳,我与死党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并灰溜溜的闭口快步走向大门。
幸好,灭绝师太大发慈悲的没有为难我们俩人,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们身后。碍着她那杀气冲天的态势,我跟死党不敢多留,三步并作两步的远离了校门口这么个是非之地,直到距离那儿几十米开外,才敢大着胆子回头去观望。
那边厢,楚杨这厮不知何时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灭绝师太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自然是因为他的出现。
“灭绝师太这么守了楚杨同学好几天了,听说也就是你们俩请假的那天,学校里也遭了小偷,教务处的几个办公室被洗劫一空,尤其是她的办公室,连门都被人给砸了。她流年不利,却又没处发作,只好等着这段时间大触她霉头的楚杨来发泄一番。”死党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对此,我只好在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因为严格来说,灭绝师太还这没冤枉了好人,因为那晚夜劫教务处,私取斩妖剑的正是此君不假。
之于所谓洗劫一空的说法,恐怕我也大小算个同谋。
主要是由于那天晚上,他收拾了木奴之后,关于那把剑的处置问题,我们很是头疼了一阵子。按照他的说法,因为白天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学校,而因为校规所限以及与灭绝师太的私人恩怨,他没法正大光明在校内携剑而行,所以把剑暂时寄放在教务处是个很好的选择,毕竟以他的身手而言,要取剑简直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的事。可惜鉴于之前他把灭绝师太的办公室糟蹋的一塌糊涂,不成样子,就这么把剑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怕也难免会有可能惹麻烦的,虽然他说可以交给他八师叔解决,然而由于那时还不识得这位风雅敦儒的男子,让我不由得对此深表怀疑。
就在两人为之纠结的时候,我忽然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当然,算是个馊主意。
“既然都已经把教务处闹成这样了,不如我们索性再多拿一些东西走,假装成小偷光临怎么样?”彼时危机已过,我颇有些居心不良的这样建议道。
然而这么个损主意却让看起来相当擅长打砸抢的楚杨一拍即合,当下此君立刻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进一步蹂躏了教务处,很是帮广大饱受学校教务处常年欺压的同学们出了一口恶气。
我浑水摸鱼的将自己被灭绝没收过的几本小说顺手牵羊了出来,再一想,只少这么基本小说,未免有可能让灭绝怀疑到我身上,于是老实不客气的又帮其他的同学拿了不少私货,然后由楚杨背着一起,跑到校外某个隐秘的所在收藏妥帖,打算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将之物归原主,也算是行侠仗义了一把!
此外还有个让我颇为尴尬的小小插曲。
就在我从灭绝师太的储物柜里翻出若干战利品时,那边厢的楚杨拍了拍我。
“此乃何物?”我转头过去,看到他的右手食中二指间夹着个花花绿绿的正方形塑料包装袋,接着昏暗的光,依稀可以看到那包装袋上一圈分明的圆形凸起。
“你!”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我登时红了脸,没好气的啐道:“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找到这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被我这么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句,他显得很是有些无辜,怯怯的小声说道:“贫道只是一时兴起,觉得似是有姓沈的气息存在,这才寻到此物。”
“你,不许血口喷人!”我更是恼怒,红着脸一把抢过了那东西,一把将之塞进了柜子深处。心下却不由得一阵嘀咕,然而却也很难相信楚杨的那个说法,沈画学长那样温柔而文雅的人,怎么会有…
就在我忆及此事时,回头过来,正看到沈画学长遥遥的站在不远处,也在观望那边厢的楚杨,我却再也难以移开眼神。
但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大清早就看到了这番美景,我很是心情舒畅,然而本打算上前去打个招呼,却又想到此刻的他怕是已不记得我是谁,蓦然间又是一阵沮丧。
就在我正这般的纠结着自己的小情绪时,出乎意料的,那边厢的沈画学长居然好像是在看到我之后,主动的走了过来。
一开始尚未注意到他的移动,知道死党悄悄拽了拽兀自发呆的我,这才看到那张帅气而静好已然很是接近,登时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他过来了?他是来找我的?他不是不记得我了吗?
没等我考虑清楚这些个问题,就听他笑着招呼我道:“苏学妹,早上好!”
那样原本稔熟的三个字,听得我几乎鼻子一酸。
“学长,你记得我?”我下意识的问道。
他眼神一晃,而后仍是那般微笑着看我。
“这是什么新的玩笑吗?我怎么会不记得苏学妹呢,之前不是还有拜托过师妹你帮忙我给我妈挑礼物的事情?难不成说,是苏学妹你自己忘记了吗?”他用半是玩笑,半是温柔的调子说道。
那笑容里漾着煦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夺目而耀眼。
“没有,没有,就是跟学长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别见怪!”我连忙就坡下驴的说道,也来不及理会为什么应该已经失忆了的沈画学长会忽然的又想起了我来,死党在身旁嗤的一笑,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而后笑着跑开了。
“我自然是不会见怪的,毕竟是苏学妹你呀。”他善解人意的说道。
“那么,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啊?”被他那样说的不觉脸红,我连忙的岔开话题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周我们班上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同学打算去市郊的森林公园秋游,不过因为都是男生,气氛太差,所以他们说要找一些女生来活跃气氛,不知道苏学妹你愿不愿意赏光呢?”他挑了挑眉,而后这样一五一十的说道。
森林公园?
听到了这个地方让我脸上原本的微笑一僵,随即想到这时在沈画学长面前,当即努力的恢复了常态,然而心下实在很是挣扎。
“怎么了?苏学妹要是有其他的安排直说就是,我再去问问别人。”看我那般犹豫,他以退为进的这般说道。
不得承认自己的矫情与小心眼,在听到所谓“问问别人”这四个字时,心下蓦然一横,当即答道:“不会啊,我没什么其他事啊,学长你邀我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其他的事也都会推了的!”
然而稍一不留神,我就这样实话实说的讲出了心中所想,等反应过来时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沈画学长只是微微一笑,温言道:“那么就多谢苏学妹赏光了!具体的事宜我们短信联络吧!”
我没出声回答,只是红着脸点点头。
他又是一笑,好看的眉眼间风卷云舒,缱倦万千,随即摆摆手说道:“我该赶去教室通知那帮家伙这个好消息了哈,苏学妹,再见!”
“学,学长,再见,一路顺风。”见他告别,我连忙慌不择口的应道,待得这话说出口来,才觉得有些不妥,又没法再纠正,只好继续那样尴尬而懊恼的站着,他再度勾起嘴角一笑。
“一路顺风,这么个词用在这里好别致,果然,苏学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生呢!”他笑着说道,“那么就这样了,学妹再见!”
之后看那么个丰神俊朗的男生回身欲行,说巧不巧的,另外一个我很是稔熟的影子忽然的从我身旁边风一般的掠过,再然后,楚杨同学就一个不留神的撞到了那没有反应过来的沈画学长。
“贫道有急事,失礼失礼,抱歉抱歉。”撞了人的肇事者微微顿了顿身形,对着有些茫然的沈画学长稽了稽首,勉强算是道歉,而后自顾自的一溜烟去了。
坦白说,从某个角度上说我还是要感谢这厮的,因为把被呆呆撞倒在地上的沈画学长拉起来时,我很是开心的摸到了他那双修长而俊秀,仿佛白璧的手。
“谢谢苏学妹了。”借着我双手的力量,那个高大而挺拔的影子缓缓的站了起来,而后他伸手出来,拍了拍衣裤上的尘土,我一犹豫,终究没好意思凑过去替他代劳,然而看着斯人躬身屈膝,将一身的尘埃尽数拍落,而后他站起来,对着呆在一旁的我又是一笑,示意我放心,那一瞬,心间又不觉的浮起了那可能有些厌俗的句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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