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晴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在追逐一只蝴蝶。
但是每等她走近，蝴蝶就一下子消失。再次出现，又是在很远的地方。
不论怎么追逐，她也永远无法将它握在手心。
漆雕夜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伸出手，轻轻抓住蝴蝶。
她想呼唤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漆雕夜看着她，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步晴觉得那副笑容如此的遥远。
她流下了眼泪。
“醒醒啊，小晴……睡在这种地方会着凉的。”
韶月拍了一下步晴，步晴缓缓醒过来。
穿过了第一道结界，没有遇到守护者，他们顺利地来到了第一天休息的地方。
虽然这一天步晴没有经历过战斗，但是她还是觉得异常的疲劳，马上就陷入了沉睡。
“……其他人呢？”步晴发现身边只有韶月一个人。
“露寄凡还有祖心他们去泡澡了。其他人也都进入房间休息了，留下我在这里照顾你。”
“……谢谢你了。你没有去休息么？”
“也没有什么好休息的吧，这一天我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不会感觉到累。”韶月淡淡说道。
“……”步晴突然发现，自己与韶月之间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虽然漆雕夜好像与韶月是熟人，比较清楚韶月，能够和她自由的交谈，但是自己却对韶月几乎没有什么了解。
“你……和夜是什么关系呢？”
韶月主动提出了话题。步晴听到问题时一愣。“关系么……”
说起来，自己与夜算是什么关系呢？保护人与被保护人么？步晴皱了一下眉头，思索到。可是，漆雕夜可是与自己有着深仇的人，或许说是仇人比较恰当吗？
“哦，不好意思。你看起来很困扰呢。”韶月向步晴道歉。“我只是比较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也不会强行让你说的。”
“没什么，只是我也没想好要用什么语言形容才好。”步晴摆了摆手。“……硬要说的话，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人吧……”
这应该不算是说谎。步晴心想。
“重要的人……么。”韶月若有所思。“那么……你知道夜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夜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韶月这么一问，步晴突然间发觉，自己对漆雕夜几乎一无所知。她唯一知道的是，夜是夕颜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一员重将，除此之外就不清楚了。
“你好像也是不知道的样子。”韶月苦笑。
“夜……怎么了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漆雕夜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你很久以前就认识夜了？”
韶月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我很小，就已经认识他了。”
“不过，我们相遇的故事，有些老套。”韶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轻抚长发。“在动乱的年代，我被敌方抓过去做了人质，身处险境。当时的我真是十分害怕，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被杀了。这时，冲过来救我的就是漆雕夜了。”
“对于绝望中的我，伸出了援手。”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与漆雕夜一起躲避敌人，到处奔波的那一段时间，算是我到现在为止最难忘的时光了。”
“当时的他，有些沉默，也有些害羞，十分不擅言辞，但是十分体贴。因为当时的天气很冷，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给了我，自己在寒冷中缩成一团。”
韶月陷入了回忆中，露出笑容。“真是十分愉快的时光。”
被绑架成为人质，还被敌人到处追杀，本应该是不好的过去，可是对韶月来说，却是珍贵无比的回忆。步晴也想起了在精灵之森的事情，不过，她的脑中只出现了对她怒吼和悲伤地看着自己的漆雕夜的表情。
“……夜，是那样的一个人？”
“或许是在我的记忆之中美化了吧。”韶月承认道。“不过……现在的夜，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夜，总是有些疏远的感觉。像是在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一样，而且几乎看不见他的笑容。”
这一点，步晴倒是有共鸣。
是因为保护自己，背叛了夕颜公主，漆雕夜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步晴总觉得，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的。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君溪梦。
如果你有了力量，你会选择怎么做？
“你知道……君溪梦这个人吗？”步晴问道。
步晴无意中的一句话引起了韶月的注意。“君溪梦……这个名字，我有以前听过。是和夜关系很好的一个人。”
与夜的关系很好？步晴想起君溪梦冷漠的表情，还有最后下重手击伤漆雕夜的事情。
“具体的消息我并不是很明白。据说，君溪梦在夕颜公主的队伍中是与漆雕夜关系最好的一个人。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君溪梦违反了军规，杀害了同伴，因此受到了驱逐。或许是伙伴的背叛让他受到了重大打击，他的性格才会出现如此的变化吗？”
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的。步晴的直觉告诉她。
不过，她们两个人都隐隐约约觉得，君溪梦这个人，绝对与漆雕夜的变化有着重大关系。
漆雕夜早早醒了过来。
一到休息的地方，他就开始倒头大睡。结果就是在半夜他却已经无法入睡了。
“……出去看看吧。”漆雕夜走出房间来到外面。
一轮明月悬挂在无云的夜空之中。月光如水，静静倾泻在地上，给大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银沙。
然后，漆雕夜看见了沐浴在月光之中的索菲亚。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
这是怎样一副美景啊。索菲亚全身就好像是在散发光辉，晶莹剔透。
索菲亚闭着眼睛，轻动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水元素也聚集在她身边，不断变换着形状，仿佛在欢快地跳跃着，舞动着。
漆雕夜屏住了呼吸。不能发出声音，他的心中说着。不能打扰这至上的美丽。
慢慢地，水元素停止了舞动。索菲亚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漆雕夜。
“你又是，在这样的深夜跑出来。”
又是……？漆雕夜歪了一下头。不过，他想起来，在精灵之森里，他也是在这样的深夜中撞见了索菲亚的秘密。
“偷看别人是不好的行为哦？”索菲亚对漆雕夜笑了一下。漆雕夜看呆了。他从来不知道，索菲亚的笑容是可以这么美丽的。现在的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魅力。
“喂喂，我可是在与你说话，至少回复一下啊！”索菲亚看到呆呆的漆雕夜，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弹了一下漆雕夜的额头。
漆雕夜恢复了神智。“呃……抱歉，我有一点……走神。”他笑得有些尴尬。
“你刚才在做什么？”漆雕夜想要岔开话题。
“哦，刚才啊。是祈祷仪式。在月光的洗礼之下，向神忠诚地祷告，希望神能够保佑自己重要的人。”
“神……么。”漆雕夜顿了一下。“你是信这个的啊。”
“你的语气很是不屑啊。”索菲亚轻笑。“确实，现在的很多精灵也都怀疑神，拒绝承认神的存在。”
“神本来就是傲慢的。人世间这么多苦难，没见他有出来帮忙过；在传说之中，人世间的很多苦难，倒是神看人类不爽，施加在人类身上的。”
“确实呢。”索菲亚承认。
“而且，很多人借着神的名义，犯下很多罪恶的行为。这样的事情，我也见过不少。”
“这一点，就怪不到神的头上了吧……不如说，是人类自己的丑恶，使得人们利用一些本来美好的事物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如果有神的话……我想，也一定是个面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冷酷的神。”
因为，我以前多少次幻想过神的存在，还真心地请求过。但是，残酷的生活仍然在继续，什么都没有改变。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就算做了坏事，也不会受到神的惩罚。就算努力，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漆雕夜已经被现实打磨的坚硬起来。他不会被这种幻想所欺骗。
“我愿意相信神的存在。”
索菲亚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当然，我明白，神什么事情都帮不到我。我不会因此得到永生，也不会因此获得什么特别的关照。”
“那你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在困难的时候，能够去相信一些东西。”
“相信……？”
“是啊。我想要去相信一些东西。我相信，无论罪恶多么猖獗，依然会被彻底消灭。无论愚昧多么顽固，依然会倒在前进的路上。无论真理如何被埋没，依然会在未来显示出自身的光辉。”
索菲亚抬头看着月亮。“神存不存在，是不是好人都不重要。如果真的见到了神，我会大失所望。原来你还没有我厉害，原来你是这么丑的啊。或许因为过度的失望，我会一脚踢过去。”
“你是因为想要去相信，所以才相信的……？”
“没错。所谓的神，只是我内心所有愿望的集合体。我相信的，正是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因为在神的身上寄托了一些我所珍视的东西，神看起来才那么的重要。”
“你又相信什么呢？”
漆雕夜沉默不言。因为，他发现自己实际上没有任何可以说得上是信任的事物。
硬是要说自己相信什么的话……
那就是什么都不要去信，这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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