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天启四骑士的传说吗？”
“当然知道，”我点点头，“天启四骑士是吾主的四位守护骑士……”
“那是骗人的。”教皇随意的一句话打算了我的话，看着我满脸不信的表情，他敲了敲手上这本书，“这是《天之启示录》的第一套复刻本，根据上面的记载，天启四骑士并不是什么守护骑士，而是末日骑士。”
“……末日骑士？”
“世界终结之时，将有羔羊解开书卷的七个封印，唤来分别骑着白、红、黑、灰四匹马的骑士，将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带给接受最终审判的万物，届时天地间万象失调，日月变色，随后便是世界的毁灭。”教皇念完这句话，看着我已经呆愣住的表情，轻轻笑了，“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如果是守护之剑，为何可以轻易的屠戮众生。”
……是啊，这把剑的力量确实在杀人方面太厉害了。只是挥出去对方就死掉了，完全不给任何理由的直接死掉，无需任何媒介，直接将人体破坏掉。
“……我，我以为这是秩序的力量……所谓秩序，不就是那种你不触碰它，它就不会反击你的东西吗？”
教皇微微摇头：“我的骑士，一定没有好好的修习《圣典》。吾主并未制定过任何明确的秩序，因为秩序是可以被越过的，吾主不想你越过的东西，你根本不可能触摸到。就好比人死不能复生，亡灵法师们即便复生了死物，也只是人不鬼的东西，所谓的挑战极限是因为极限可以被挑战才能挑战成功的。你今天可以挑战帝国皇帝，但你失去的事物是不可能被夺回的，不论是人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恢复原状。”
……是啊……永远不可能恢复原状了。
“但是人嘛，总是有侥幸心的，在你握有一份强大的力量时，你总会尝试去挑战那些不能挑战的东西。跨越了禁忌，会遭来毁灭，不论这种毁灭是世界摧毁你，还是你摧毁这个世界，结果都是一样的。”说到这里，教皇清了清嗓子，“所以我今天叫你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告诉你，你虽然拥有了圣剑，却没有足矣御制圣剑的强大意志。反省一下今天的事情，在拥有了圣剑之后，你极度膨胀的自我甚至想要杀掉帝国皇帝，不惜和罗兰骑士一战，如果不是你忌惮苍白圣剑的正义不会发动，你早就已经出手了吧！”
“……不……我……”
“没有什么不，人的心思从来都是不单纯的。你敢说你在对皇帝陛下说出我离你只有五步的时候，没有动一点想要一剑颠覆都灵帝国的念头？”
“……”
我无言以对。
是的，在今天早上之后，我确实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正如教皇所说的……极度膨胀的自我……就像一个跟恶魔签到了契约的人类一样……
“你需要修行，否则圣剑的力量会毁了你。对于你来说，必须有贯彻始终的意志和约束力量的信条，骑士的操守对你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种门面了，而是决定你今后道路和无数人性命的东西——它决定你会是一个守护骑士，还是一个末日骑士。”
话说到这个地方，我站起来，对教皇大人深深鞠了一躬，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教义的信念所在。
“愿冕下可以为我指引方向。”
“谈不上什么指引，”教皇摆了摆手，“我们只是吾主之仆，感知吾主意志、遵从吾主安排的普通人罢了，你才是真正被赋予天命的造化之人，只是还缺少历练。”
“我明白。”
“所以，佩尔西斯那边的事情你先去安排一下，我想现在开始你的圣骑士试炼，你同意吗？”
“自听从冕下的安排。”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担心有人会跟我抢夺佩尔西斯的权力了。
……
从阿维尼翁宫回来之后，我一直在思考教皇对我说的那些话。
在情绪的感染下，我当时确实有种想要痛改前非的感觉。但仔细想想，教会还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我和圣剑吧！我对于教会的这种方式没怎么接触过，当时就被忽悠住了，教皇大人所说的前提虽然都没错，但这和圣骑士试炼好像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况且就算我成为末日骑士了，不还是有罗兰骑士可以阻止我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结果我还是没有弄到一点关于圣剑的资料。
罢了，反正现在进行圣骑士试炼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本来我现在就是未成年的状态，亚尔曼死后，佩尔西斯只能交给巴泽尔他们，一年后我再去接手就好。
第二天，我如约去了军机处。
结果却没有任何人接待我，最后一个参谋样子的人过来告知我元帅因为南疆那边出现了变动，昨天晚上紧急赶往那边了，所以现在人不在帝都。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
如果是昨天的我，大概会直接把军机处给掀掉吧！而现在我觉得只能靠自己查了，想让这群狼狈为奸的家伙查自己，门都没有。
一无所获的我再次回到了会馆之后，教会那边的人也到了。
这位中年教士好像是在会馆等我很久了，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骑士铠的女性。
“佩尔西斯圣骑士，这是冕下让我带给你的信，一切的事宜上面都有说明。”
“啊？就这样？”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交代呢。
“冕下说都写在信上了，请您过目。”
他都这么说了，我便当众撕开了信，看一看这所谓的圣骑士试炼究竟是什么。
看到一半，我就大概所谓的圣骑士试炼是什么了。
根据试炼要求，骑士必须以约束自己在日常中的行为，圣骑士则要更加严格的遵守自己的信条。
试炼要求我去组建一支的队伍，然后带领队伍去完成试炼上布置的任务。但整体的评价却并非来自于我是否能完成任务，而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任务，完成任务的过程和效果会判定我是否算是通过了试炼，如果没通过，则需要重新来过。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没有分数线的试卷，目的是让我可以约束自我和控制自己的力量。
“根据冕下信上所写，好像会有一位见证人跟随我……是谁？”
“是我。”从刚才开始，一直不声不响站在那位中年教士身后的一位骑士小姐上前一步，“我叫阿芙拉·皮尔西，圣殿骑士团一等骑士，今后将是您试炼的见证人。”
我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冕下给我找了一个女的做队友？”
“大人，你难道看不起女人吗？”
哇，这话一出就感觉火药味十足啊！这位可是我试炼的见证人，一见面就惹毛对方可不好……谦卑，要谦卑。我赶紧躬身行礼：“抱歉，我的意思是，怎么可以让这么美丽的小姐陪我一起做危险的试炼，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也是骑士，这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骑士小姐低头垂目，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奉承之词。
这位有点难搞的样子啊……
“大人您已经明白试炼的内容了吗？”
“嗯，明白了。”
教士点点头，他重新拿出一个卷轴：“那么冕下委托给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探索黑石墓地。”
“黑石墓地？”我歪着头想了想，身处边关的我，对于帝国内地的地理并不熟悉。
“资料收集工作也是任务的一环，请大人自行去查阅吧！”
“好，我明白了。”
“那我就此告辞了。”
教士打了招呼告辞之后，我就招呼人安排了一下阿芙拉的住处。既然她是我任务的见证人，也就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要在一起相处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我还是有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大人，军部司法处的人又来了。”刚刚把神父送出去，巴泽尔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轰出去。”
巴泽尔扯了扯嘴角：“大人，毕竟这里的帝都……”
“什么帝都，你难道想让我把安洁丽娜交出去？”我瞪了他一眼，巴泽尔连忙低下头。因为军部将亚尔曼定为叛国罪的关系，连带安洁丽娜都要接受调查。帝都这边的调查方式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一想到有人会把我的女人带到小黑屋子里，我就一肚子不舒服。皇帝老儿我都跟他翻脸了，一个军司法处能奈我何？
巴泽尔转身出去了，从刚才就站在一边的骑士小姐忽然说道：“以前就听说佩尔西斯拥兵自重，今日一见果然厉害，连军法处的人都敢轰出去。”
……我怎么把这个人忘了，不过她说这个话，好像有点不对吧！她不是教会的人吗？
“原来我佩尔西斯在帝都的风评这么坏啊！”笑着摇了摇头，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皮尔西小姐，你知道这次圣骑士试炼的具体原因吗？”
“冕下只是交代我做你的试炼见证人。”
“原来如此，”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啊！说得也是，我跟帝国皇帝在大神明殿闹起来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出，要是传出去了，帝国皇帝威严何在？不过教会明面上还是拥护皇帝的，正直的帝都骑士看到我这样的一方豪强自然会不屑吧！看来关系还要慢慢相处：“看来我们还有很多信息要交换一下，这样吧！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先安排您去休息，明天我们再商议试炼任务的事情，行吗？”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由你决定。”淡淡的丢下这句话，骑士小姐转身就离开了。
看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先把试炼的事情放在一边，我缩在椅子里，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关于佩尔西斯的事情，交代巴泽尔回去管理就好了，麻烦的是安娜的事情……算了，去见一见她吧！
绕过会馆的庭院，我走进了女眷住的地方，安娜住在最西边的房间，那个房间是整个会馆距离我住的地方最远的，据说……是她自己要求的。
在侍女的引导下，我来到了安娜的房门前。
上一次来的时候，我向她承诺了不杀亚尔曼的。
“……安娜，安娜你在吗？”
“……”
“安娜，我知道你在，开门。”
“……”
“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去了啊！”
“……”
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我一用力就把门撞开了。开门的瞬间，我吓了一跳。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吊在房梁上……卧槽，这蠢女人！
甩出佩剑割断房梁上的缎带，我冲上去接住安娜，她脸色发青，不停的咳嗽。
“蠢女人！你在干什么？！”
“咳咳咳……咳咳……咳……对不起……对不起……我……咳咳咳……真的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自缢。
“屁话，你有什么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安娜只是一味的在道歉，我不知道她在道歉什么，或者说，是不是在给我道歉。她一边哭一边道歉，我觉得自己也不好安慰什么，毕竟我是在她面前杀的亚尔曼，所以只能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
直到夕阳斜照进屋子，安娜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好点了吗？”
“……”安娜沉默着。
“以后不许做这种傻事，”我轻轻吐了口气，“安娜，你知道吗？在草原上的狼群都有这么一种习性。当公狼成年之后，有两个选择，要么服从狼王，要么挑战狼王，失败者就必须离开群体，生死由命。挑战的时候所有的母狼和子嗣都会在一边看着，见证老狼王的权威，或者新狼王的诞生。这是一种法则，一种本能。”
“……没有折中的方法吗？”
“折中的方法将会导致群体的衰落，狼群一旦衰落，就会被其他的狼群侵占地盘，甚至灭亡。”说到这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和叔父之间不分出个胜负，将会留给帝都插手佩尔西斯的机会……或许你还不知道，他们说叔父背后可能有其他势力的支持，这事情还不能下定论，但是在昨天之后，帝都给叔父套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我说了这话，安娜全身抖了一下，她猛得坐起来“父亲？叛国！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但叔父这个叛国罪坐实的话，佩尔西斯的人就要接受帝都的调查，当然，也包括你。”
“不可能！他们在污蔑父亲！”
“他们的目的是介入佩尔西斯的事务，这样他们就可以乘机替换我们的人，在佩尔西斯中植入他们的力量。”
“那，那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他们想要找借口拆分打压佩尔西斯，我们只有反抗。今天早上我在大神明殿上差点跟罗兰骑士打起来，不过皇帝那边算是让步了，现在我是圣剑持有者，我如果不愿意，皇帝不敢拿我怎么样，”说到这，我顿了顿，“刚才军司法处还来人要传唤你，被我轰回去了。”
安娜满脸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呃……我，我现在是叛国者的女儿？”
“不仅是你，小梅琳也是，如果我们不能扛下这个压力，结果会如何，你应该能想得到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这就是帝国政治。躲在父辈羽翼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需要我们自己来面对这一切，还是说你想要丢下一切，弃我而去？”
“莱卡……对不起……”
“这个词我今天听得够多了，快起来把屋子打扫一下，这里死气沉沉的。”
“哦，我这就打扫。”
安娜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自杀未遂的现场。
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看着在忙活着收拾房间的安娜，我暗自松了口气。重视名誉的安娜是不会允许自己父亲死了还要被人扣个叛国的帽子的，想要解决她的寻死之心，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给她树立一个敌对目标，这话当然是说出来骗她的，虽然大部分都是事实。最终我还是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动力，这或许会改变她之后的人生轨迹，但总比现在要死要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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