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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之下

第10章 月之下

快要接近深夜的时候,笼罩夜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难得一见的月亮挥洒洁白的银辉,照耀着整个寂静的穗成废墟。

一副由不知名金属制成的立方体容器,此时正躺在废墟下漆黑一片的焦土中,淡蓝色的流光在容器的外壳上流转,仿佛呼吸一般时隐时现,最后流向那象征着存在意义的『C』形字符。

本不应该诞生的星辰,正沉睡于此——

……

炽狼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10点半。

因为白狩的突然表白,原本定好的节目顺序被打乱,晚宴进行到现在也就彻底乱了套。

形同冤家的烬和雪琪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向来沉默寡言的瑞利尔被申月和白狩拉去唱歌;平日里一副家长模样的莱卡兹和萨纱两人在比赛划拳……而什么都不会的云澈,则被雪琪他们硬拉着把所有游戏体验了个遍。

“……我不行了……”

划拳输掉的云澈已经被萨纱灌下12杯啤酒,从来没喝过酒的他基本上已经奄奄一息。

萨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给云澈灌酒,当第13杯酒下去之后,澈终于醉了。

“没用的小鬼,再来一杯——”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不再顾忌平日里的那些条条框框,放肆地嬉闹着,似乎要将末日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痛苦和烦恼全部发泄掉。

只有由乃例外,她整个晚上都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即便是白狩向绯表白这样轰动的事件,也只是在她内心激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

“绯姐姐,我要回去了。”

结束了猜谜游戏的幽羽,转过身对一直搂着自己的绯说道。

为了让幽羽能够和大家无障碍交流,绯一直维持着心链的能力,虽然精神高度集中,但是却丝毫不觉得累,甚至还接连打破了在战斗中发动心链的时长记录。

当然目前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就是了,包括她本人在内。

“可恶,我还没赢过一局啊——”

对面的池亚用力地抓着头发,截止到这一刻,作为出谜语一方的他已经20连败了。

原本只是打算找点优越感,没想到却接连遭遇滑铁卢,一头卷发都快被给他抓成了鸡窝。

到底是谁提议玩猜谜游戏的啊啊啊!

不知道心链可以无视秘密的吗,还规定必须连续玩20局——

虽然貌似是池亚自己吵着要加入的。

“要走了吗?我还想再陪你一会儿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营地还有伙伴等着我回去。”

在得知幽羽属于学生团体之后,萨纱就安排绯和云澈去学生团体的营地通知过,晚上会留幽羽在炽狼营地吃饭。

对此,兰老师和幽羽的同伴的同伴们都举双手赞同,因为相比目前团体的处境,幽羽在炽狼那里待着会更好一些。

在目睹了学生团体的现状后,云澈终于明白,为什么幽羽会为了那半袋面包而甘愿去做连年轻人都应付得相当吃力的残骸分拣工作了。

因为团体的边缘化,护卫队定期分配的食物越来越少,即便团体人数有所缩减,但仍不足以满足正处于生长期的孩子们日常的需要。

为了吃饱饭,学生们只能去做车队里最低下、最繁重的工作。

这一切,绯都不知道。曾经在皋城时,炽狼是学生团体的守护神,而如今,却没有一个人告诉炽狼这些。

面对绯的质问,兰老师这样回答她。

“以前学生团体需要你们保护,但现在你们要保护的,却不再只是我们。”

不依赖于别人而活——

这或许,是依然留在学生团体里的人们,内心真实的愿望吧。

“好吧,以后记得常来炽狼玩哦,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和其他姐姐吧。”

绯不舍地摸着幽羽的头,话中自动过滤掉了炽狼的男生群体。

“嗯——”

“绯,你和萨纱送幽羽回去吧,晚上营地里不太安全,还有顺便让星沐冴给你们拿点食物送过去。”

“真的可以吗——”

幽羽一脸兴奋地看着由乃。单纯的她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做出这个决定需要下多大的决心。

“我想兰老师那边也急需这些食物,明天我去跟委员会说明一下情况,争取一批物资给你们。”

由乃将视线移向角落,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目光中的异样。

其实车队的储备粮食早就耗尽了,否则也不会冒险在穗城废墟外停下来——

目前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委员会和实际控制食物的护卫队核心人员,就连由乃也是今天早上才被告知。

由乃不能也不被允许泄露消息,否则她和整个炽狼都会被委员会制裁。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秘密,也不过是压在由乃心中的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子而已。

“团长,我们走了——”

由乃回头神来时,绯已经接过了星沐冴递来的两大袋食物,幽羽怀里也抱着一小包坚果。

和白天的时候不同,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抢走她的东西了。

“路上小心。”

目送三人出了炽狼的营地,由乃冷冷地转过身,将心中出现了一丝松动的秘密无情地锁上。

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告诉任何人……就算会被记恨,也绝不能说——

……

“小雯,你看他们玩得好开心啊!我也想和他们一起玩——”

在营地边界靠近炽狼驻地的地方,一名别着发卡,短发齐耳的少女轻松跃上一辆正充当着『围墙』的货车顶部,能力者的视力强化让她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看到远处火光附近的情况。

“枫铃,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啦,怎么能只想着玩啊——”

紧跟着短发少女脚步的另一位女孩就没那么轻松了,此时她气喘吁吁地半蹲在车顶上恢复体力。虽然同为能力者,但拥有治疗能力的她却依然只有普通人的体质。

“那就去执行任务吧,也是时候让他们体会一下我们的辛苦了。”

名叫枫铃的少女向货车的边缘踏出一步,就在即将踩空的那一瞬间,一圈小型的气流出现在她的短靴之下,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短暂蓄力之后,『气』突然产生了爆发,枫铃顺着暴涨的气流跃到空中,顺势翻转的身体在旋转几圈之后落在了前方十几米处,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再次被气流托起。

几次腾空之后,枫铃已经落在了炽狼的篝火旁边。

“呼,差点就烤熟了——”

庆幸没有掉进火堆后,枫铃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由乃和莱卡兹,两人早在对方爬上货车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们。

“护卫队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莱卡兹冷冰冰地询问道,全然没有在意枫铃正因为看到雪琪手里那串烤白蛭而流口水的表情。

“哦,我们队长让我来通知炽狼的大家去帮忙轮值岗哨,因为突然有命令说要我们护卫队出任务,没办法只好来麻烦你们了。”

“护卫队要出去?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

莱卡兹怀疑地看着枫铃,除了异族袭击,车队还从来没有在不知会炽狼的情况下进行这种突然的调度。

“岩牙队长白天的时候有跟我说过,你去把其他人叫过来吧。”

由乃平静地回答,反常的态度让莱卡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们醉成那样,就算叫过来也派不上用场吧。”

莱卡兹看着身旁醉成一片的众人,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的人估计连一半都没有。

“这个完全不需要担心哒……喂~小雯!你快点啦——”

“我已经……走得……很快了……呼……”

终于赶到的小雯已经完全直不起腰了。过去上体育课时她就从来没完整地跑过400米,更别说是接连翻越几道『围墙』了。

不是她不想走大门,而是营地的所有出入口都会在天黑后用路障堵死,防止有些人趁机进入别人的营区,所以现在根本就没路可走。

“小雯的能力可以净化人体内的一切有害物质,酒精当然也不在话下啦。对吧,小雯?”

“虽然理论上没错啦,可我没试过驱除酒精诶。”

“那么就麻烦你了——”

由乃拉着小雯来到醉倒的众人旁边,因为玩大冒险输掉而被灌醉的烬和雪琪四仰八叉地躺在一起,其他几个男生也都神志不清地相互靠着。池亚和白狩更是脸贴着脸,差点就亲上了。

如果他们醒来后发现自己这样的姿势,估计都会想要杀了对方灭口吧。

“这……这么多啊……”

“有困难吗?”

“没……没有,我尝试一下。”

“现在开始吧——”

……

云澈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醉了一天的时候,一股胆汁突然从食道涌上来。而一直站在澈面前的女孩则迅速地朝一边躲开,才勉强没被吐一身。

“看来效果很好嘛,只不过副作用依然很明显诶。”

枫铃一手托着下巴,一副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

虽然小雯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吐胆汁是身体对净化的自然反应,但是枫铃从来都没记住过这个。

“你是白天那个护卫队的……由乃和莱卡兹前辈他们呢?”

云澈看了看四周,自己此时还是在篝火旁,只不过火焰已经小了很多,由乃和莱卡兹等人都不在营地里,和枫铃一起的小雯也不在,只有雪琪和星沐冴正趴在一边的桌上睡得正香。

如果不算云澈的话,此时似乎所有战斗人员都不在这里。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你们团长去帮我们护卫队值守岗哨了,临走前好像还说了什么战斗班负责前半夜,让你们其他人晚点过去换班之类的。”

“替护卫队值岗?”

“我还有事呢,就不继续陪你聊了,下次见——”

枫铃和来时一样激发了自己的能力,稍有不同的是,这次她使出了全力。

肆虐的暴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这是压缩的『气』被释放后产生的宏观效果,在枫铃的控制下,所有的能量都被用于自身的加速,残留的风压甚至连篝火都没有吹灭。

“好厉害——”

枫铃的动作太快了,快到云澈连对方离开时的动作都没能捕捉到。

云澈甩了甩头,将残留在脑袋中的有关枫铃能力特点的思考打断。在给雪琪和星沐冴各披上一件衣服后,澈捡起掉在地上的灰褐色斗篷,然后走向不远处的营地围墙。

云澈感觉到那个方向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像一团温暖的火焰一样。

直觉告诉他,由乃一定就在那个地方——

……

凄冷的月夜之下,东部的一座城市正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

人数多达3千的后戍部队死守在穿插城市各处的阵地上,此时正被数倍于自己的异族集群团团包围。灼热的火焰映衬着异族疯狂推进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人类抵抗的阵地。

“可恶啊——”

一名士兵用左臂托起血淋淋的突击步枪,朝眼前的一块粘稠肉球疯狂扫射。他的右手就是被那突然从空中坠落的肉球给腐蚀掉的,而连同右手一同消失的,还有他刚刚想要拉开的战友。

粘稠肉球似乎还很脆弱,被步枪集火之后很快就爆裂开来,飞溅的液体瞬间又夺走了数人的生命。

没有人选择后退,对待战友的牺牲,他们选择向敌人倾泻更多的弹药作为回应。

肉球终于被轰成了碎片,一条条人体残肢从中飞散而出。就在负责指挥的军官正搜索下一个目标时,掉落在他脚边的一只纤细手臂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这是什么……啊啊啊——”

从手臂上涌出的红色液体飞快地侵入军官的血液循环系统,进入大脑,搜索着所有有关异族的资料。

如幻灯片放映般的记忆影像定格在了一头赤铁张开血盆大口的画面上,那是军官的妻女在被异族吃掉前留下的最后一幕。

“检索完成,C-02321……死体同化系统……典开——”

军官难以置信地听着出现在自己脑中的声音,意识逐渐模糊在赤铁啃食妻女的影像中,最后被无尽的仇恨吞噬。

嗬啊啊啊啊——

褐色的军装在肌肉不自然的快速膨胀下爆开,在彻底融合了纤细断臂后,军官的身体扭曲变形成了新的肉团。

不同于刚才被军队火力死死压制的粘稠肉球,这块形状不明的肉很快就分裂成形了,而且将射来的子弹悉数挡下,就像打在了实心的钢板上一样。

“是……是赤铁……”

断臂的士兵惊恐地看着刚刚还是自己长官,此时却已经长到10米长的庞然巨物,手中的枪毫无直觉地滑落在地。

下一瞬间,断臂士兵整个人便被赤铁碾成了一摊碎肉。

被月光照耀着的大地上,一块块肉团爆裂而开,从中钻出一只又一只狰狞的恶魔。

火光渐渐被夜色吞没,活人的哀嚎也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1万个闪烁着血色的光点。

在一座废弃阵地上短暂集结之后,红光集体调转了方向,朝着西边的坠星之地全速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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