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李源的声音带着一分焦急，但更多的是关切，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沙哑和憔悴。
但李子香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根本没去听。
当他醒过来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努力的从干燥的嗓门里挤出一个字：“水！”
水很快就被递到了李子香的嘴边，李源小心翼翼的将水喂到他的嘴里。
水是刚刚好的温热，让昏迷已久的李子香舒服了许多。
似乎，床边总会凉着一杯热水，等待着随时可能苏醒的李子香。
李子香缓过了神，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光是头，还有他的左腿也疼的厉害，除此之外他的全身上下都有隐隐约约的伤痛感。
病室苍白的天花板之下，映照着是李子香苍白病态的脸。
李子香转眼看向了自己14岁大的弟弟。
李源的脸色似乎也有些苍白，但因为李子香苏醒而兴奋的有些透着微红，但掩饰不住的是他长时间没睡好熬出的黑眼圈。
李子香缓缓问道:“这是哪里?”
“市中心医院。”李源接着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哥哥...你出了车祸，已经在这里昏迷了两天两夜了。”
李子香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个该死的司机呢?”
李源表情有些难看：“跑了。”
李子香本该生气，但他现在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反而冷笑了一声打算努力的从病床上坐起来。
李源立刻去床头帮李子香扶起，并提醒道：“医生说你左小腿骨折，你动作千万要轻一点，别扯到受伤的左腿了。”
李子香在李源的搀扶下，并没有牵动左小腿，但腿部骨折的痛感实实在在的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暂时是一个残疾人了。
“我出车祸这事，爸妈知道吗？”李子香突然问道。
“他们还不知道。”李源回答“我打算等你醒了再告诉他们。”
“不用告诉他们了。”
两人的父母并不在他们身边，父母长年都在外地拼搏，只留一大一小兄弟俩租着房子自己照顾自己。
李子香道：“只是骨折而已，不算什么太大的事，修养几天差不多就没事了。”
“那你的手术费怎么办?”
“我的床底下那个木箱子里，还攒着不少钱，加上保险，应该足够了。”
李源不再反驳。
李子香道：“过来。”
李源闻言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的坐到了李子香的身边，眼神稍有些回避。
这与平日里两兄弟之间的亲密无间差别甚异。
李子香并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反常，而是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李子香的手虽然冰冷，但他十指修长，掌心很软，动作也很温柔，李源被他抚摸着本该感觉挺舒服，但李源的反应却让人觉得他对这个动作稍有抗拒。
李子香还是没有在意。
他问道：“这几天都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守着我？”
李源回答：“还有阿杰哥，他也在。”
阿杰全民王向杰，是与两人同居的一个高三学长。
“阿杰哥和我轮换着在这里守着你，他现在正在外面的长椅上睡觉。”
李源道：“你现在醒了，用不用我去告诉他一声？”
李子香表情有些难看，他皱了皱眉头，拦住了李源。
他问道：“现在几点了？”
“快上午九点了。”
“阿杰哥睡了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吧。”
“你们一直都是睡在长椅子上的。”
李源默认。
李子香沉默了片刻，抬起头严肃的对李源说道：“待会等阿杰哥醒了，你们就一起回家，我住院这几天暂时不用过来了，好好在家里休息。”
“那你怎么办？”
“我不是已经醒了吗?”
“那谁来照顾你?”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再说这里不是还有护士吗？没事的。”
“可是...”
“听话！”
李源不再说话，他知道，面对哥哥这样坚定的眼神，他从来没有反驳的希望。
突然间，一股小腹间的酸胀感袭如李子香的脑袋。
李子香一时没憋住，只觉一股暖流从他的下体顺流而出。
他的腿刚做完手术，短时间内不能下床，所以护士帮他连着导尿管，他并没有尿床。
可是李子香的脸忽然变得煞白，甚至比他昏迷时的样子还要可怕。
因为他察觉到了，似乎他的两腿之间少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病房里变得异常安静，安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李子香终于缓过神来，他颤抖着嘴角，向身旁的李源问道：“医生...是不是...还告诉了你什么？”
李源明显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他的脸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发红，红的明显。
他吞吞吐吐回答道：“医生...医生...他在给你的身体做完检察后告诉我...”
“他说什么？”李子香的双眼瞪得老大，语气变得很焦急。
“医生说...其实...哥哥你是女生，而我..本应该...叫你姐姐。”李源说完变低下头。
李子香的表情变得木然，嘴半张着，双眼空洞，脑袋里一时间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李源偷偷瞄了一样“姐姐”的表情，也不敢再说话了。
他以为，李子香一直都是他的姐姐，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一直隐瞒着他。
但只有李子香自己才清楚，他本来就是男生，虽然身高只有一米五八，声音也不够爷们，但他确实是男生，至少曾经是。
从出生到现在，他已经做了十五年的男生。
却不知为何，在一场车祸之后，他就莫名奇妙的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他忽然想了很多，转过神来却又不知道刚刚自己在想什么。
他现在能怎么办？
他脑子里思想杂乱，却又忽然一片空洞。
“你确定？”李子香又问了一遍“不是，我是说那个医生，他真的已经确定我是...”
李源点了点头。
既然是医生说的，那应该不会错，至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李子香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女生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李子香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的隐瞒这个真相，这样他的生活才不至于被搅得特别乱。
现在他也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他又问：“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
李源想了想，回答道：“现在只有我，阿杰哥，陈医生还负责照顾你的几个护士姐姐知道这件事。”
“爸妈呢？”
李子香其实并不是李家的亲生孩子，他是三年前李家夫妇领养的孩子。
李源摇了摇头。
李子香又想了很久，暂时舒了一口气，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姐...姐姐?”李源突然试探性的问了问他。
可李子香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子香反应过来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哦。”
李源又问道：“那哥哥，你为什么要把自己...”
李子香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满脸严肃的说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他能有啥理由！
“这个理由我不能知道吗？”
“暂时不能！”
“很重要？”
“对我而言，很重要！”李子香道“所以，我希望你和阿杰哥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他的语气不光是吩咐，甚至更多的是恳求。
语调之中可以清晰的听出他的悲哀，让心软的李源直接完全相信了他。
李源又问道：“连爸妈都不能知道吗？”
“等到了时候，我会亲自告诉他们的。”
“好吧。”
李子香的脸色终于稍微变得好看了些。
这时，病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
一个年轻的护士姐姐，推着一个小车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向杰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高大而瘦削的身影正伏在门口，一双关切而又欣喜的眼神正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李子香。
（从下文开始，称呼李子香使用女性人称）
“哟！小丫头醒了啊！”护士姐姐道，说着她便将小车推到李子香的身旁，开始整理摆在上面的道具。
李子香闻言自觉点很别扭，甚至有些羞涩。
她原本泛白的脸，也略微透出些潮红。
王向杰仍旧站在门外，没打算进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护士姐姐问道。
“疼！”李子香脱口而出。
“哪里疼?”
“哪都疼。”李子香说的是实话。
护士姐姐却笑道：“疼才是正常的，不疼的话，那才就可怕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
护士姐姐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李源，说道：“好啦，小弟弟，你也该出去了。”
“哦，哦。”李源立刻点头，站起身来快步走出病室，并将门带上。
护士姐姐转生瞄了一眼病室的门，有些不放心的过去将门反锁起来，又将一旁的窗帘拉好。
李子香有些不解，便问要做什么。
护士姐姐道：“给你换药啊！”
被子被轻轻掀开，李子香只觉一股凉风向她身下袭来。
由于是暑假，人人身上都穿的不多，更何况李子香腿上打了石膏，下面有插着导尿管，导致她下半身一件衣服都没有穿，只是腰上绑了一块布，粗略的盖住她新生的密处。
“把衣服脱了！”护士姐姐命令道。
李子香上身还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一件病号长袖衬衣。
但几乎曝光的下半身和护士姐姐的话让她有些麻木了，她甚至已经羞红了脸。
看着犹豫的李子香，护士姐姐道：“算了，还是我来帮你脱吧。”
在护士姐姐三扯两弄之下，李子香几乎完美的暴露在了她的目光下。
李子香没有去看自己身上的伤，也没去看护士姐姐，双眼只是呆滞的盯着前方，身体任由这个陌生的大姐姐摆弄。
李子香身上的伤不少，除却打着石膏的左腿，她的腰上左臂，左肩，包括额头上都有着些许擦伤。
护士姐姐正在给这些伤口上药，偶然间瞟了一眼李子香的脸。
李子香则立刻将头扭开，不愿与护士姐姐对视。
护士姐姐只是调侃道：“都是女人，你还什么羞啊，告诉你像你这么大的男孩子，姐姐也看光过，也没见人家有你这么害羞的！”
说罢，突然她又酸酸的说了一句：“不过，说说话，小丫头你的皮肤好好啊，不愧是小孩子，这皮肤简直嫩的出水...”
李子香已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脑筋里在抽风。
护士姐姐接着又道：“不过你这孩子太瘦了点，有些营养不良，看你的胸部都没怎么发育。”
李子香的脸更红，脑子里更乱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帮她将额头上的绷带缠好，护士姐姐又重新将李子香的衣服穿好，将被子给她盖上。
临走时她又吩咐道：“有什么事就摁床头的红色按钮啊，小丫头！还有你的左腿的伤恢复的不错，大概明天就能自己下床了？”
李子香终于回过头面对着护士姐姐，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一个星期左右吧。”护士姐姐回答“不过你得带上这玩意儿！”
她的手指着一旁为李子香准备好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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