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乌云从早上开始就聚集在天空，随着时间的消逝越压越底，最后在离地面几千公尺的地方倾泻而下。
“下雨了呢。”
“嗯。”
“韦唯同学你没有带伞吧？”
“嗯。”
“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下和我打一把伞吧。”
“……不必了。”
韦唯撑着头望向窗外。雨幕遮住了视野，就叫连公路对面的房屋都是模糊的。
坐在韦唯旁边的少女将手中的模拟考试卷翻到另一面，自顾自的说着，“不过等下放学的时候也许雨已经停了呢，雨后的空气最好闻了，浮尘杂事和污垢全部都被雨水洗刷掉，空气里只留下清甜味。啊，这道题昨天老师说过，只不过改了数字。”
试卷和模拟考。高三的学生们理所当然每天都要面对的事。
中性笔在少女的手中晃动，试卷的题目下空白的答题处很快被她写上黑色的公式和符号。
雨滴砸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雷声大作。照这种雨势来看，似乎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就像是少女一样，不把最后一道题目解出来她是不会抬头去看那个望着窗外发呆的男孩。
韦唯没有回答少女，他的耳朵中除了雨声还有笔尖和试卷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响声。
“前不久我给你送笔记本的时候见到你哥哥啦，胡子拉碴的好邋遢，穿着也很随便，开门看见我就楞在哪里一句话也不说，对了，他有没有把笔记本给你？”
听到关于哥哥的评价，韦唯稍稍有些意外，那种连自己房门都很少出的居然会开门见陌生人？
“没有。”韦唯确实没有从哥哥韦笑那里收到过笔记本，况且别说是笔记本了，最近两个月来就连见面也只是昨晚和今天早上有过。
“而且那种东西就算给了我也没什么用，你看我像考大学的人吗？”韦唯自嘲自讽的说。
“大学呢……”少女停住了手中的笔，“韦唯想考那里的大学？”这一次她没有同往常一样称呼韦唯同学。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上海。”
“上海啊。”
“嗯，上海，不过像我这样种成绩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打算毕业后就去工作。”
少女的笔又动了起来，“原来韦唯同学也有好好的考虑自己的将来。”
“嗯，熟人的书店缺人，也许我会去那里工作。”
少女没有再回话，只是握笔的力道重了些。
我有好好的考虑将来吗？韦唯将目光收回到只做完选择题的试卷，迷茫就和雨幕一样让他看不清远方的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云初，试卷做完借我抄呗。”
“不借。”
“哎？为什么？”
“借给你你就不能去上海了。”
“我去不了的。”韦唯小声的说。
“既然这样模拟考的分数也不重要吧，仅仅是一个数字而已，如果你想让你母亲高兴，请用你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让老师打上分数。”
说完这些云初放下笔，她还有一道题没有答完，这一道题，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题的方法。
韦唯的小心思被云初看透了。这个名叫云初的少女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看透韦唯的一举一动，明明只认识一年而已，却对他了如指掌。
是的，韦唯考个好分数只是想让母亲看，让她高兴，不要太过为担心自己。
放学的时候雨并没有停下，路上的积水都汇集成一条小河了。最后韦唯还是没有从云初那里抄到试卷。况且被别人道破心思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要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云初执意要和韦唯一同回家，明明两个人的家不是在一个方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可是云初却偏偏要韦唯送她回家，然后再借伞给他回家。
不知道这个聪慧的少女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七点，雨在回家的途中就已经停了，不过下不下雨都无所谓，因为云初的伞太小啦，只足够容纳她那娇小玲珑的身体，所以韦唯很明智的把伞全部打在了她的头上，结果送她到家的时候韦唯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真是的，直接拒绝不就好，我为什么会干这种蠢事。韦唯捂着湿漉漉的额头打开房门，却发现令他更为头疼的事。
与其说是头疼，更应该说是震惊。
电视机里播放着《全金属狂潮》，音量开的很大，不过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这是许多年前的作品，哥哥喜欢的动漫之一，韦唯会知道这部动漫是因为初中的时候两兄弟曾经一起用老式的笔记本电脑一起看过。
有一位光着脚丫趴在沙发上的少女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翻着漫画，男士运动衫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宽松，白色的毛巾挂在脖子上，头发还是湿的，大概也没有逃过刚才的那场暴雨。
还有一位穿着正装戴着墨镜的光头正把吉他抱在怀里，时不时的拨下弦，似乎在为不会演奏而苦恼。
这两个如此随意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客人吗？谁家客人会这么随便！这气氛简直和开prat差不多，你们适可而止点啊喂！
“哟！您好！”发现韦唯的少女挥挥手。
“……你好。”
“你是韦笑的弟弟韦唯吧，和你哥哥说的一样，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哥哥的朋友吗？韦唯换上拖鞋，走进嘈杂的客厅，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哥哥的身影。带了朋友却把他们扔在这里为所欲为，哥哥的性格还真是糟透了。
既然对方是哥哥的朋友，姑且也算是客人，韦唯也不好说什么，只有把不满都塞进肚子里，礼貌的说:“初次见面，我叫韦唯。”
“我叫绯衣，啊，你全身都湿透啦，是淋雨回来的吗？快去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
没想到这个女孩还是蛮温柔的嘛，韦唯点点头，“失礼了。”
“啊，嗯，去吧去吧。”
…………
“你的弟弟真是个奇怪的人。”绯衣一边翻着漫画一边说。
听到浴室传出哗啦啦的水声，韦笑才从沙发前足以藏下两人的长方形暖炉里探出脑袋。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比我正常多了，有礼貌又懂事，还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你真的这么觉得？虽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出于常理，但是都超于了常理。”
“……和客人打招呼有什么超乎常理的。”
“我不是指这个，他在进门的第一眼看见我们的时候很不高兴，而在一秒钟……嗯，也许更短的时间里，他把不高兴给收起来了。”
“不就是控制情绪吗，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这种人呢！”
“因为是不完全体的缘故？不过你好像不是。”
“是啦是啦，我就是无法控制情绪，任性的肆意妄为，行了吧。”
“这就是你成为死宅的理由？”
“又不是我想变成死宅的！”
“因为找不到工作？”
……韦笑被绯衣问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这里有一份工作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什么工作？”
“保卫世界和平的正义使者。”
“你是白痴吗？中二也得有个限度。”
“我说过了，你是最接近完全体的人类。”这句话几个小时之前在快餐店的时候少女确实说过，不过当时少女穿的还是哥特洛丽塔长裙。
“哈？”
“所有人类都是为了实验而饲养的生物体，从我们把最初始的基因投放在地球上，任由它们生长，期间经历了几亿年，只有人类经过了无数次进化，用智慧统治了世界，最终达到现在程度的高等文明。”
“别这么认真的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世界观的设定啊！”
“我们的社会体制崩溃了，换句话说，我的国家正处在分裂中，人类的养殖计划被迫终止，没有我们的操控，现在的人类世界恐怕很快就会毁灭。”
“毁灭就毁灭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活。”韦笑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要说是他，就算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接受并且相信绯衣说的话。
弗兰德冷不丁的开口，“如果你的家人也死了呢？”他放下吉他，掏出腰间别着的一把大号的左轮手枪隔着墙壁指向远处的浴室。那可是连混凝土天花板都能打穿的强大热武器。
“喂喂！别开玩笑了。”韦笑突然想起这把大号的左轮曾经打爆了绯衣的脑袋，这两个人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弗兰德摆出一张认真脸，“我是杀手，虽然偶尔也会开玩笑，但是现在我是认真的。”
“嘭！”
熟悉的爆炸声在客厅响声，压下了所有的声音，包括电视里的的那句“有时候，上帝会抽出一张名为绝望的牌，因为他对人类很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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