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都是一场奇妙的误会。”我捂着红肿的侧脸,抽着冷气解释道。
在受了陈沉澄一顿王八拳后,看着鼻青脸肿的我,他们似乎终于有了点听我解释的想法。我们几个人围坐在那张宽大的棕色长桌旁,桌子上那台老旧的绿白色电风扇吱呀吱呀地旋转着。
“我信你个鬼。”陈沉澄瞟了我一眼,冲我扬了扬拳头,“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妄想抵赖!”
“不是......许霖,你相信我嘛?”我看向许霖。
“呵呵。”对方抱以冷笑。
“哇!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哀嚎着看向期间一直盯着地面的楚安若,求助道:“楚安若你也解释解释啊,这可是关乎你的清白名声呀!”
“唔......”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楚安若同学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却一直低着头。此刻听闻我的话语,只是红着脸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嘴巴里传出些意味不明地呜咽声。
......总觉得那两道富有审视意味的视线更加强烈了。
正当我有理说不出的绝望之际,楚安若终于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看向众人,轻声细语地说:“对...对不起......”
“安若你没必要道歉啦。”陈沉澄摆摆手,揉了揉楚安若的脑袋,安慰道,“又不是你的错。”
说完,陈沉澄又瞪了我一眼。
“......不,都是我不好......”楚安若轻声说,她像是小猫一样迅速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对不起......”
“好啦好啦,就别逼安若了,反正总而言之都是某个笨蛋的错。”许霖打着和场,“一会晚饭就让那个笨蛋请我们吃饭吧!”
我睁大眼睛看着许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陈沉澄便急吼吼地叫道:“好哦好哦,晚饭我们去吃火锅吧!”
“......火锅?喂喂喂,你们考虑了我的意见吗?!”我连忙抗议道。
“火锅的话,我知道有家店味道很不错哟~”古枫也在一遍落井下石。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陈沉澄突然站了起来,大笑着说:“天文社第一次社团活动就是吃火锅!”
“怎么样?”
最后一句话是陈沉澄在问楚安若。
“......嗯。”
楚安若略略抬头看了看十分闹腾的我们,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所以我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是吗?
“苏沐同学你怎么了?怎么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陈沉澄捂着嘴凑了过来,眼睛弯弯地,满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我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啦,火锅是吧?我请就我请。”
我挨个将在场的陈沉澄、古枫、许霖、楚安若打量了一遍,心里默默想着这几人看起来都不是很能吃的样子,钱包君应该能在这次劫难中好好地活下来吧?
兴许是我的做法很令众人满意,大家便不再纠缠刚刚那件事,转而打量着这间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活动室。
“书架好多。”陈沉澄站到那些站位凌乱的书架前,惊呼道,“看起来好老旧的样子,不过还算干净,起码没有灰尘。”
她伸手在书架上抹了一把,发觉手上并没有灰尘。
“以前的前辈都很爱惜的。”楚安若在一边出声道,好像只有在涉及到文学社的事情的时候,这位娇小可爱的女孩说话才不会结巴。
“是嘛?”陈沉澄歪了歪脑袋,“书也好多,基本都把书架放满了。”
“有历届社员的贡献啦,文学社可以从建校至今都一直存在的社团哦!”楚安若解释道。
“居然还有《时间简史》......”古枫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这里还有《格林童话》......”许霖也拿了一本。
“哦哦!文学小说也有啊!”陈沉澄手里拿着一本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还有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我老早就想看了!”许霖好像有点兴奋。
怎么有一种到了图书馆的感觉......
“说起来......”我想起一事,连忙询问陈沉澄道,“这里不是文学社吗?我们应该是...呃,天文社...对吧?”
“从现在开始文学社就是天文社哦。”陈沉澄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啊?!”我一脸问号,“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告诉你吗?”陈沉澄疑惑地说,“文学社因为人员不足的缘故面临废部危机,我听说过后想起我不是想创立社团嘛,这不还差个活动室,于是就跑来这里看看能不能跟文学社的人协商一下让他们把活动室让出来给我们使用。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唯一的社员是安若,于是就同她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在文学社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新社团,原文学社的人保持不变,社团教室供给我们使用的同时,安若也可以选择是否跟着我们一起进行活动。”
“等等!”我止住了陈沉澄滔滔不绝的话语,捋了捋对方的思路,问道:“也就是说,我们既是天文社,也是文学社了?”
“不是哦。”
“那是什么?”
“我们社团的全称是天体文学社才对。”
“......”我扯了扯嘴角,扭头问许霖,“学生会那边通过了?”
“嗯。”许霖点点头。
这么有槽点的名字你们都不来吐槽一下吗?!学生会还可以通过!怕不是陈沉澄无意识用了能力吧!
我强忍着捂脸的冲动,只觉得这个社团吃枣药丸。
“怎么了?是觉得这个社团名字不好听吗?”陈沉澄问我。
“你这不废话嘛!”
“可这是许霖定下的名字。”
“......其实这名字也挺好听的。”我一副“真香”嘴脸,“嗯......别具一格!”
陈沉澄翻了个白眼。
她环绕着这个活动室转悠了一会儿,然后对我们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活动据点了,房间很不错,感谢安若的友情提供!”
总觉得如果文学社的最后一名社员不是楚安若的话,你就会直接的强抢过来......
“不过这里还是太乱了一点,我们得仔细打扫收拾一番才行!”
“哦......”
陈沉澄开始指挥我们收拾起房间。
“苏沐!窗帘太厚了!把他下下来,明天我从家里带一条稍微薄一点的来换上。”
“哦......”
“苏沐!把书架统一摆放到原来桌子的位置,然后把桌子放在房间中央!”
“哦......”
“苏沐!把咖啡机擦干净,我想喝咖啡!”
“哦......不对,你自己不会动手吗!!!”
“苏沐!”
这时我正满头大汗地把一个硕大的纸箱从书桌底下拖出来,听闻陈沉澄的呼唤,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大吼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没、没问题吧?”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楚安若正蹲在我的身边,手里依旧抱着那本棕皮书本,由于细碎的刘海和书本遮挡楚安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我这才注意到楚安若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十分明亮,清澈且有神。
“还好啦。”我笑了笑,“说起来陈沉澄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才没有哦。”楚安若轻声说,“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谢她都来不及呢。”
“而且......”说到这里,楚安若顿了一下,她侧身看着身后太陈沉澄的指挥下忙得热火朝天的活动室,书本底下的嘴角渐渐地勾了起来:“这样挺好的,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我心里一动,忽然想起楚安若此前都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吧?以前的社员相继毕业,又没有新社员愿意入社,自己又不想放下这个曾给她带来温暖的地方,于是坚强地独撑着。放学后一个人走到这间活动室,从散乱的书架里拿出一本书籍,坐在椅子上,就这么看到夕阳西下,闭校的时候才回家。兴许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孤单,于是去小卖部买上几包速溶奶茶冲开来喝,甜甜的热奶茶在胃里缓缓散开,那份温暖从胃里蔓延进心脏,就这么日复一日。
“喂!苏沐你别偷懒啊!”陈沉澄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
“我在搬东西!”我扭头应了一声,然后偏头看向楚安若。对方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没敢跟我对视,只好默默低下头。
我笑了笑,不再看她,低头用抹布擦了擦纸箱上的灰尘,轻声说:“以后这么吵闹的日子估计还有很多哦......”
“没关系。”楚安若还低着头。
“好啦,抬头吧,这么不闷吗?耳朵都红了哦。”我轻笑道。
“唔......”
“喂!”
脑袋被人敲了一下,我也不回头:“咋啦?”
“这本书是什么啊?”陈沉澄递过来一本很薄的书,淡青色书皮,封面左上角的位置有一张占据了整个封面四分之一大小的以黑色线条勾勒得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的图片,图片下方有着学校的校徽,右边是两个从上往下的竖行大字:迟暮。这应当是这本与其说是书籍倒不如说是杂志的刊物的标题,它的下方还印刷了几个小字:第89期。
欸,意外的有点眼熟,好像在哪个地方看见过一样。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啊,这是文学社的社刊,每年文化祭上由社团组织发行的刊物。”楚安若伸手接过社刊,有些怀念地说,“这是去年文化祭我们社团发行的,你看。”
说着,楚安若摊开杂志,将扉页上那一排制作人员名单给我们看,其中的主创人员里就有楚安若的名字。
“好厉害啊......”许霖也凑了过来惊叹道,“原来这就是文学社的社刊啊,去年文化祭上我借同学的看了一会儿,还不错哦!”
“那是当然的。”楚安若脸上露出些许自豪的表情,“当时为了搜集足够的能够刊登上去的内容,社团的大家可是相当努力呢。”
“说起来,为什么会叫《迟暮》呢?”古枫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他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身体的重量毫不客气地向我倾斜。
楚安若认真地想了想道:“不太清楚,好像是从第一本社刊开始,每一代的社刊都叫这个名字。”
“好了好了,让开一点,我可是还在搬东西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抱起那个大大的纸箱,“这玩意很沉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它放在桌子上,箱子砸在上面发出不小的动静,可见里面的东西是有多重。
“这里面放的什么啊?”我指着箱子问楚安若,“我刚刚看了一下,整个活动室就只有这一个箱子。”
楚安若盯着拿棕色纸箱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只是摇摇头,一脸不解:“我也不知道。”
“那就打开看看吧!”陈沉澄拿着一把剪刀蹦了出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把纸箱上面的胶带给剪开,然后打开纸箱,里面的东西呈现了出来。
全是社刊。
“呜哇,这么多?”我看着里面放了满满一箱子的社刊忍不住扯了扯嘴巴。仔细看去,我还发现每一本的书皮颜色都不太一样,校徽的位置和形状也有些差异,只不过那个大树图案和迟暮却是二字一直没变。
“这些都是往期的刊物欸......”许霖随手抽了一本社刊摆到我们眼前,右手手指指着那本社刊标题下的印刷小字:第77期。
楚安若见状也抽了几本出来摆放在我们眼前,并说道:“虽然社刊的顺序并没有按照出刊顺序来排列,但是好像每一期的社刊只有一本。”
楚安若手里的那三本分别是:第41期、第59期和第23期。
陈沉澄也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通,“真的欸,每期只有一本。”
“大概是文学社之前的社员收集的吧?”古枫说道,“他收集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吗?”
“安若你知不知道谁收集的啊?”陈沉澄问楚安若。
“呃,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前辈们好像都没有收集往期社刊的爱好。”楚安若说道。
“有没有第八十九期?”陈沉澄拧着眉头问许霖。
“没有。”许霖闻言低头在箱子里找了一下,“那本社刊不是在安若手里拿着的吗?”
“那八十八期有没有?”陈沉澄又说道。
“这个倒是有......”说着,许霖从箱子里拿出一本社刊,确实是第88期。
“为什么只有八十九期没放进去啊?”陈沉澄说。
“不知道。”我耸耸肩。
我话还没说完,陈沉澄就抱起箱子将里面所有的社刊全部腾到桌子上。
让我颇为惊讶的是,每本社刊都被保养得很好,普遍没有褶皱,一些年代稍近的,看起来就跟才印刷出来的一模一样。年代稍微久远的,也只是看着破旧一点。
“你把它全都倒出来是要干嘛?”我问陈沉澄。
“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缺失的期刊。”陈沉澄说。
在陈沉澄的动员下,我们开始寻找起有没有其他缺失的期刊。
“......咦,奇怪,怎么没有创刊号啊。”古枫突然说。
“第一期没有吗?”我凑了过去,古枫已经将一部分期刊依照发行时间按顺序排列在了一起。
“何止第一期,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期都没有。你们哪儿有没有?”古枫说。
“没有。”
众人都是摇头。
“为什么会没有第一期到第九期和最新一期的刊物呢?”我拧着眉头说。
“好奇怪啊......”楚安若也是皱着眉毛,沉思着什么。
“好有趣啊!”陈沉澄大呼小叫着,“决定了!第一次的社团活动,就让我们来找出为什么会缺失这些刊物的原因吧!”
“直接让楚安若问那些已经毕业的前辈,看他们知不知道不就行了?”古枫说道。
“那样多没意思。”陈沉澄撇撇嘴,“自己找出真相这种感觉不是很爽吗?”
“你以为这是侦探小说啊?”我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福尔摩斯,再说了,现在线索这么少,你上哪儿去找出真相啊?还不如问一问前辈呢。”
“欸......”陈沉澄有点没精打采,她撅着嘴巴沉默了一会儿,才没精打采地说:“那就问问吧。”
“安若~”
“人家已经在打电话了。”我虚着眼睛说,
楚安若已经站起身,她背对着我们,拿出那个接收过未来信息的翻盖手机,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半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安若终于转过身说:“唐学长说,这些东西是他收集起来的,说是想给后来的社员留个纪念,之所以没把第89期社刊没放进去,是因为当时没找到这期。把其他社刊全都拿胶带封好了才发现,他又懒得重新弄一遍就干脆把第89期的社刊摆到书架上比较显眼的位置。”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至于前九期没有是因为他也没找到,年代委实太久远了......”
“呃......就这样?”我问道。
“他说如果你们想找点乐子的话,可以看一看第十期扉页上的短文。”楚安若说,“应该会很有趣。”
“第十期呢?!”陈沉澄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这里这里。”古枫把第十期丢给陈沉澄。
陈沉澄拿到书就迅速将扉页摊开,摆在书桌上,大家也都十分感兴趣的凑了上去。
上面如是写道:
距离上海淞沪会战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上海早已全面沦陷,南京的惨事也传遍全国,徐州开封接连沦陷,学校中有关于对委员长命令在花园口炸开黄河南岸大坝的作法颇有微词,此举虽然成功阻止了日军南下,但也造成了大规模的水灾。学校内的氛围也大不如前,有罢课参加游行的,也有听说武汉大招兵而跑去当兵的,就连一些老师也提起笔杆子在一些报社的报纸上书写慷慨激昂的文章。不知为何,看到这些景象总是令我想到前年余兴睿师兄独自离开学堂南下参军的模样,在那噩耗传来之前,我还曾满心以为师兄迟早有一天会回到这学堂之内,如往常一般独坐在中庭那颗黄葛树下悠闲读书。可如今我即将毕业,仔细想来却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然临别之际,夜深人静之时,总是想将心胸之中那些晦涩难言的思绪付诸纸上。或许是因为我身为女子的缘故吧?
师兄啊,你可知晓学堂之内曾有个爱慕于你的女子?
师兄啊,你奔赴战场之时,可曾有过后悔?
师兄啊,你可知你虽客死异乡,却仍旧活在我的心中?
师兄啊,隔壁的桃花开了又谢,你又何时才能去了又回?
温岚
于1938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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