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绯红流云。
在庆国与武国交界处,一队身覆钢铁甲,面带铁面具的武国军队正向着落叶森林疾行。
落叶森林。
何怜前人带着洛子在村庄里左折右转,最后来到一间门窗紧闭的小屋外。
小屋不大,只有两三间屋子。青瓦屋顶已经有不少青瓦掉落在地上,白土墙上零零散散有被烧过的痕迹,门板缺了一角,切口平滑,应该是刀剑一刀劈开的。
“呐,前人,为什么村庄里只有小孩和老人啊?”
从村庄外走到位于里侧的小屋,洛子注意到村庄里除却少数倚门向外张望的小孩和步履蹒跚的老人,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就像是逃难一般,抛家弃子能跑得都跑了,剩下的全是行动不便的。
“逃难去了。”
回答洛子的同时,何怜前人黯然的目光看向小屋门前。
原来是察觉到外面的动静,门被悄悄打开了条缝,从里面伸出个小脑袋。
小脑袋的主人看见何怜前人,一下把门全部打开,啪嗒啪嗒地跑到她的面前,直接扑到怀里。
何怜前人爱怜地抱起扑到她怀里的小女孩,用脸颊蹭着小女孩圆鼓鼓的脸蛋,“莲华,这是洛子姐姐。”
小女孩八九岁模样,乌黑的秀发扎成两个马尾辫搭在双肩上。若点漆的双瞳上睫毛长长的,搭配圆鼓鼓的脸蛋直想教人伸手去捏个不停。
小女孩听见姐姐的话,趴在何怜前人怀里扭头看向旁边的洛子。
洛子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姐姐长得完全不像的小女孩。小女孩上身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棕色长衫,下身却是和她差不多模样的百褶裙。
瞅着莲华粉嘟嘟的脸蛋,洛子微微一笑,想要伸手捏捏。
许是小女孩害羞的性格,见洛子在看她,连忙缩紧身体藏在何怜前人的怀里。
莲华终归是个听话的妹妹。片刻后,她又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洛子,弱弱地喊了一句:“洛子姐姐。”
喊完之后,双颊泛红,莲华又立即缩进何怜前人的怀里。
噗……
站在门后面的琉璃听见小女孩弱弱的一声“洛子姐姐”终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头砰地一声撞在门上直把门撞得关上才安分下来。
同样是站在门后的青丘白离和清歌静海自始至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琉璃。
“琉璃,琉璃,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洛子不顾何怜姐妹怪异的眼神,一把推开门,揪住双眼笑出眼泪捂着脑袋的琉璃,气势汹汹吼道。
“你……你……是,是小洛洛?”
清歌静海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穿着学生制服的洛子,结结巴巴,好半天才扯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是我啊,我变漂亮后你就不认识我啦?”
洛子特意用左手撩起秀发。
洛子话一出口,惊讶得就连青丘白离脸上也罕见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洛风……子大人,奴家佩服,半天不见你居然……”
“说啊,琉璃,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啦?!”
被洛子揪住衣领摇晃得头昏脑涨得的琉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抱着脑袋,“容我缓缓,容我缓缓,洛子姐姐。”
“抱歉啊,莲华,今晚姐姐们估计会打扰一晚。”
洛子放下琉璃,走到门口,伸出青葱玉指,在发愣中的莲华鼻尖轻轻一点,一只指甲大小的红色蝴蝶便出现在小女孩鼻尖,随即蝴蝶绕着小女孩和何怜前人飞舞起来。
许是洛子一指唤回小女孩的魂,只见小女孩视线不断追随着飞舞的红色蝴蝶。
“这……”
洛子这随手为之让何怜前人目瞪口呆看着洛子,如同看着怪物一般。
“这……定然是高阶魔技,居然用来逗小女孩玩。”
“洛子,笨蛋,白痴!你个萝莉控!死萝莉控!”
还未缓过劲儿的琉璃见到洛子的一番动作,连忙扑过去,站在她对面,气势汹汹俨然是方才的洛子。
——我萝莉控?我萝莉控也要先控你。
“干嘛,琉璃琉璃。我们的事儿还没完,你先给我解释解释!”
“不,洛子姐姐,在这之前请务必将你的初吻给我!”
一副**上身的琉璃,撅着嘴凑到洛子面前。
“抱歉,没有,要给也不给你。”
说话的同时洛子悄悄瞅了一眼何怜前人,却正好对上看向她的何怜前人的视线。
从时间上来说视线接触不过数秒不到,然而,两人却是恰巧同时想到湖边那情不自禁的蜻蜓点水的一吻,皆不由自出晕红了双颊。
察觉到洛子和何怜前人异样的清歌静海双唇微微张开,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可琉璃却完全不同,故作一脸沮丧。“洛子姐姐,你抛弃我们三个居然去把妹子了你?”
“你还有脸说这话啊?我们之间事情该好好说说。”
揪住琉璃的耳朵,拉着她往房子后面走去,“白离,你们也来。”
向何怜前人投以歉意的一笑,静海和白离也跟着走向屋后。
晚上,洛子随意吃了点烤面包和烤芋头,坐在有些破烂的屋顶仰望天空。说是随意吃了点,但洛子从莲华喜悦的表情看得出晚餐是何怜姐妹难得吃上一次的好东西。
昂首仰望,孤悬夜空的皎洁月轮,安详地照亮迷失大陆,一如以前的世界。
想着白日琉璃所说的因为洛子自身所含的力量过大,域始之门无法承载,只好临时用了洛子在这个世界的素体,也就是现在这个身体。不仅如此,现在这个身体竟然是她在游戏里所创建的小号。而且身为带路人的琉璃居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坐标偏差意外落到这里,她已经对琉璃失去信心,严重怀疑她是否能够把她们带到天空庭院去。
——怪不得下午的时候看着自己那么眼熟。
回忆最容易蔓延到独处的人身上去,想着虚假的自以为是记忆,洛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呐,前人,你说倘若你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可是到后来却发现自己压根儿不普通。而且自己以前却用这不普通的力量伤害了身边的人,你会怎么办?”
刚爬上屋顶的何怜前人明显身体一顿,静默片刻后才出了声:“比起伤害身边的人,我更加希望他们留在身边,哪怕是伤害他们,总好过看着他们在眼前消失掉,可惜……”
双拳捏得紧紧的,何怜前人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没有,洛子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星星啊,看看这个世界和另外一个世界夜空是不是一样的。”
“嗯?”
“莲华睡了吗?”
“睡了。”
“那你能告诉我些事情吗?相对的,我也告诉你些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洛子从何怜前人那里得知迷失大陆上一共有两个大国和数个小国,而现在她所处的村落正好位于两个大国——庆国和武国的交界处。而村落前不久正好遭受了一次武国军队的屠杀,何怜前人的父母亲也在屠杀中去世。幸存下来的人就像洛子的猜测一样,能跑得都跑了。
何怜前人和何怜莲华本不是亲生姐妹。何怜前人是何怜夫妇在她几岁的时候从森林里捡回来的。本来何怜前人现在可以跟着一起逃难的,但是出于对莲华的担心,怕她吃不了逃难路上的苦,只好留下来祈求武国军队别再来。
战争这一词从来不缺少出现在世人嘴里的机会。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为了土地,为了石油还是为了水:无论是庆国与武国的战争,无论是异类和猎师的战争,不都是你打我一枪,我打你一炮,你刺我一剑,我抓你一爪,就像是一个曲线形的螺旋不断纠缠循环却一直没有结果。
“呐,前人你可能察觉到我们四个人的异常,实话说吧,除却琉璃以外,我们都是别的世界人。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后我们会回去的,到时候你也一起吧。就算是今晚住宿的报答吧,当然莲华也一起。”
满月当空,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在何怜前人身上。洛子只觉前人周围似有烟霞笼罩,如幻如真。微风轻拂,前人金色的秀发随之飞扬,宛若妖精的翅膀。
或许有些突兀,但是洛子觉得这么好一个女孩被战争连累实在是心有不忍。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
留给前人一个顾盼生辉宛若惊鸿的笑容后,洛子轻身一跃下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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