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和在鹤境的一条溪流前吹着笛子,悠扬的笛声在森林中传得很远,水底的鱼儿浮出水面望着蒋和,四处的鸟儿也停止了叽叽喳喳,静静听着笛声,小兔子们都朝蒋和爬过去,在蒋和面前竖起耳朵听着笛声,不一会,蒋和身边就围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大树也摇曳下叶子向蒋和示好。
蒋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这里的一切动物害怕外人,唯独蒋和例外,它们亲近蒋和,这里的一切仿佛和他是一体,是一个家。
大概五年前,蒋和来到这里,他答应一个朋友,一定要守护鹤境,不管天崩地裂,风云变幻莫测,他都要守护这片净土。青雨城里,鹤党和鹰党争夺大权,内乱不断,青雨城外,不朽城和古兰国的外来威胁,更是是青雨城内忧外患。原本美丽的青雨城,因为这些,被各种战争摧残得千疮百孔,青雨城,之所以叫青雨城,是因为过去青雨城的雨水在绿色的树林背景下都是青青的,一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是个宜人的地方……但是现在,青雨城的主要战区里,别说绿树,连根草也找不到,只有遍地尸骸,和各种残破的建筑,但是在那样一个荒芜黑暗的地方很难辨别出这些断壁残垣,青雨城现在下的雨,是黑色的,是血红色的,有炮火的火药味,有发臭的血腥味。
鹤境,是青雨城极少的还没有被战争摧残的地方。
过去,像鹤境这样美丽的地方,青雨城到处都是……蒋和想,他的身旁,乖巧地站着一只白鹤,蒋和放下了笛子,转过身去微笑着抚摸着白鹤阿玉。
为了阿玉,为了鹤境,毋宁战死,寸土不让。
从林外走进来三个人,蒋和意料到了,这些人迟早要来,离上次他杀死卡麦尔已经有一周了,他以为党会慢些来,可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
鹤党副首领——典司。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穿着褐色的会服,满嘴络腮胡,眼神总是凶巴巴的,他的体型微胖,个子不太高,给人一种古板严肃的老师气质。
鹤党总将军——秦燚。秦燚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风华正茂,豪放潇洒,总是穿着火红色夹克,朝气十足,待人也很友善,但是他有着及其过人的天赋和才能,而且,他已经开启了三阶灵力,自身的战斗力十分强大,是鹤党的主力之一,他的军事才能也让人惊叹,他在十二岁时曾指挥鹤党与鹰党的战斗并大获全胜,在十三岁就破格做了总将军。
另一位也是鹤党的人,叫秦小薇,是秦燚的妹妹,今年刚刚十岁,身材很娇小穿着白色的留仙裙,眼瞳是粉红色的,明眸清纯的人,同样粉红的长发懒散地披在腰间,樱桃的小嘴,脸总是红扑扑的,还有像初开的桃花那样柔软的皮肤。秦小薇总是很害羞地缩在哥哥秦燚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偷偷望着前面,只要有人看见了她,她就会立刻缩到秦燚的背后。
和秦燚不同的是,秦小薇不是灵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三人走到蒋和面前,蒋和站起身,对典司说:“典先生竟亲自来到鹤境,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我蒋和商量吗?”
典司沉着脸,紧缩眉头,二话不说,突然用一只手一把把蒋和的脖子抓住了,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并使劲用力捏蒋和的脖子。蒋和在空中拼命扑腾,腰间的佩环不断碰撞作响,可是就是无法摆脱典司有力的大手。
“典老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这一切太突然,似乎秦燚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连忙上去拉住典司。
周围的小动物都吓得跑得不见踪影了,只有白鹤阿玉受惊似的扑腾起来,朝典司猛地啄,用瘦小身子去顶庞大的典司,白色的羽毛扑落在半空中。
秦小薇害怕地用她娇弱的声音说道:“哥哥……让典老师不要欺负阿和哥哥……求你了……”
蒋和被典司强有力的手牢牢地举在半空中,更遭的是,典司抓住了他的脖子,蒋和感到快要窒息了,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玉悲伤地鸣叫了一声,它瞄准典司抓住蒋和脖子的手,扑腾到半空,狠狠地去啄典司的手指和手背,可是典司的手就像一条没有知觉的铁链,牢牢缠在蒋和的脖子上,可是阿玉就是拼命扑腾起来去啄这坚硬如铁链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扑腾起来,奋力啄击,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扑腾起来,奋力啄击,又一次次失败……阿玉终于累得倒在了地上,毕竟它只是一只白鹤,但是倒下不出几秒,阿玉又会精神焕发似的站起来,疯一样去顶撞典司。
典司沉下脸色,皱纹的脸上划过两道混浊的泪,他用力一扔,松开了被白鹤阿玉啄得皮开肉绽的手,将蒋和摔到了地面上,阿玉虽然累得没有力气,但还是用翅膀一点点爬到蒋和面前,轻轻蹭着他的脸,在他耳边低鸣,过了一会,蒋和才逐渐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望着阿玉,轻轻说:“阿玉……对不起……让你操心了……”随即,蒋和又躺了下来,脸色苍白,直喘粗气。
秦燚正要走上去看蒋和怎样了,可是典司伸出手拦住了他,典司用他低沉的声音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因为你和秦燚一样,是战争中的孤儿,是我收养的你们,把你们一手带大,我不忍心,我不忍心……”
典司边说,边攥紧拳头,他脸上的皱纹写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后悔,愤怒,仁慈,理性……粗糙的脸上,老泪纵横。他踌躇了一下,但又马上说:“但你知道为什么我想杀死你吗?因为你目无组织,目无纪律!党已经明确要求撤退,他不听命令,自我任性,想要一人守住鹤境,这现实吗?告诉我,当你用了你那十五天才能用一次的绝杀千羽后,在接下来的十五天里,若有什么敌人闯进来,你能保全自身吗?你有什么资本可以让你觉得自己一人能保护鹤境的?别蠢下去了,在这儿,鹰党的人马上就会来,到时你就是敌人的活靶子,不光是鹤境,你的命也得搭上!所以,你还不快跟我们走!”
面对典司的训斥,蒋和艰难地坐了起来,极力地调整呼吸,说:“我已经杀了卡麦尔,这证明我是有能力保护鹤境的——毋宁战死,寸土不让……”
典司怒斥道:“够了!卡麦尔,你杀得了他?那天你杀死的不过只是他的一个替身,卡麦尔的灵技——战术替身,你还自以为自己真的杀死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你根本连看见他的脸的机会都没有——我让你离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你是鹤党的侦查员,在你的脑子里,有大量情报,而鹰党有一个德拉夫,是有能提取人记忆的灵技的异灵人,你要是死了……我们鹤党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才想,与其让你死在敌人手中,不如我们亲自解决你这冥顽不灵的家伙……”
蒋和倚靠着阿玉,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对典司说:“叫党给我抬一口棺材放在鹤境,以示我守护鹤境的决心——毋宁战死,寸土不让!”
典司的皱纹脸气得红了,大骂道:“蒋和,因为你的目无组织,目无纪律,我宣布你被开除了!从今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死活与我们无关,即使暴尸荒野……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蒋和抬起头看着典司,用眼神表达道:“好啊,正合我意!”的意思。
典司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破口骂道:“你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真是畜牲!”
秦燚上前说到:“典老师,这不好吧……别给阿和开除了啊,你知道他是为了言玉才拼命守护鹤境的,鹤境一直受鹰党紧盯,是个人都不敢有保护这里的想法,可是唯独言玉和蒋和他们……”
“够了,言玉早死了,让蒋和也留这儿和她陪葬算了——真是,为了一个死人,蒋和居然这么拼,简直目无组织,目无纪律!”典司打断了秦燚的话,气愤地离开了。
蒋和望着典司离去的背影,竭力叫到:“毋宁战死,寸土不让!”
典司回过头,恼怒地吼道:“我听够了!你这目无组织,目无……”
“我也听够了!”蒋和打断了典司的话,“你记住了,棺材放在这里——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
秦小薇拉住秦燚,秦燚蹲下来,问道:“小薇,什么事?”
秦小薇犹豫了很久,但迟迟不开口,红着脸蛋,眼神同情地看着秦燚和蒋和,两只小手不断动着。秦燚明白秦小薇的意思,笑着摸着她的头,说:“你想让哥哥留下来,帮帮阿和哥哥,对吗?”
秦小薇羞涩地点了点头。
秦燚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小薇,哥哥在党里还有很多工作,脱不了身,而且,就算哥哥留下来了,哪一天战斗时我一放灵力,鹤境还不得给烧没了……”
秦小薇嘟着嘴巴,很不开心地望着秦燚,弄得秦燚连连陪不是。
“秦燚,走!”典司命令道。
蒋和依偎着阿玉,脸色恢复了些,秦燚对他叫到:“阿和,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啊!一个人别太逞能了!”
典司带着秦燚和秦小薇很快就离开了。
阿玉用羽毛不断蹭着蒋和,蒋和轻轻抚摸着阿玉,又抬起头望着这里树,水流,动物们,它们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会来临,依然悠闲地活着,但是鹤境一旦受到摧残,整个青雨城从此就是一片荒芜之地。
蒋和靠在一棵老树旁,静静拿出腰间的那半个佩环,仔细地端详着,他清晰地回忆起一些往事……虽然令人痛心,但也让他一辈子忘不了……
蒋和想,典司说得对,他确实没办法保护鹤境一辈子,但他真心爱着这里……
蒋和陷入了沉思,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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