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和本也是普通人……可谁让这个世界是不普通的呢?这个世界甚至残酷,冷漠,在青雨城,鹰党和鹤党明争暗斗,战火一次又一次打响,战火连天,血腥弥漫在空气中,溪流染成了红色,甚至天空也不再放光,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色的硝烟与血气的混合物,大地上是遍野的各种各样的尸体,还有各种残破的肢体,甚至有的已经看不出尸体了,像黑色的焦炭,被遗忘在荒凉的旃城,血液凝固后的暗红色固体沉重地附着在地面上……
那时,由于城里内乱,两党的战斗搅得青雨城鸡犬不宁,而最受伤的,还是普普通通的人民,战争的席卷,让人民不得安居乐业,粮田被破坏,余粮被强制征用,只要有力气的男子都被征用当兵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青雨城那时最常见的模样。
最糟糕的,由于两党内乱,边境无人戍守,很快,脆弱的边境就被骨兽攻破了,这些贪婪凶猛的食人魔,吃光了一村又一村的人,普通人更本无力反抗强大骨兽,只能任由数量庞大的骨兽,不断摧残着他们的家园,他们除了逃跑,就只有征兵入伍,才能勉强苟活,可是大多数征兵入伍的人,都战死了。
而就在这种乱世里,蒋和出生了,出生在一个穷困的村子的穷困的家庭里。而在蒋和出生的那天,也是他母亲的忌日,蒋和是个难产儿,母亲生他时,蒋和的一只小脚先伸了出来,而身子还卡在里面,当时,全村的人都尽力了,可是蒋和迟迟出不来,这样下去,这位不辛的母亲很快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去,而里面的孩子也会被闷死。
煎熬的手术仍然在继续。按照理论,妻子分娩时,丈夫必须在外面等着,蒋和的父亲等得焦头烂额,因为惨叫声不断从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他简直无法听下去,他也在外面低声抽噎。
砰——
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带着手套的人走了出来,蒋和父亲一听见门开了,再也顾不上别的了,撒手就想往房间里冲,可是被这个人拦住了。
这个人浑身是血,满脸憔悴,他拦住蒋和父亲后,立刻问道:“对不起,我们尽力,请问你想要大的留下,还是留住小的?”
蒋和父亲哭丧着说:“两个,两个都要……求你们了……”
那人叹了口气,拍拍蒋和父亲的背,说:“现在只能留住一个……只有五分钟了,请你赶快决定……”
那一刻,蒋和父亲的心都寒了,他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煎熬,这么快,也这么漫长……心中仿佛有恶魔在心中挣扎,犹豫彷徨,心中百般抉择,却依依不舍。
“小的!”
……
几分钟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了惨叫声和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随着一个男婴的第一声啼哭,一个母亲也咽下了她人生的最后一口气……随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生命也离开了人世间……那晚,蒋和父亲背着一个热乎乎的婴孩,亲手又埋下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
在全村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蒋和长大了,这年他四岁,可以说蒋和是穿百家衣,喝百家奶长大的,当然,他的父亲也勤勤恳恳,不辞辛劳地日夜在田地里劳作,留足爷俩的口粮,剩下余粮的他送给了村里的照顾过蒋和的人们,比如给他喂过奶的妇女,帮他带过孩子的老人。
蒋和的父亲只是普通的耕农,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生活,但是他任劳任怨,尽力让蒋和过得好点,大家知道蒋和的父亲又多善良,其实不仅为了蒋和,也为了他死去的妻子吧。
蒋和平静地度过了人生的前四年,这是他难忘的童年。蒋和从小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而且表现举止端庄有礼,他不如父亲期待的那么强壮,可以继承他的农耕业,但是他天生般的书生气,总是讨人喜欢。
蒋和从不像村里其他的野孩子一样每天东奔西跑地玩,他常漫步在乡间的一些小路上,用深邃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乡下的各种自然美景,或是仰望大树,或是驻足听细水长流,或是与飞到他身上歇息的鸟儿“交流”,看蝴蝶翩翩起舞。他空空的内心,从小就装满了自然美丽的样子,清新的绿草,有趣的动物,湛蓝的天空……
可是事事难料。蒋和记忆中的世界很快就消失了,破灭了,这很突然,但也是迟早会来的,只是蒋和当时还不知道,鹰党和鹤党的战斗已经越来越逼近这里,在一次战役里,鹰党的普通人军队节节败退,最终失利,残余军队势力逃到了蒋和所在的这个小小的村庄。
即使是败役的军队,但仍然有几百人,而且都有火药枪,刺刀,他们在战场上狼狈逃窜,可是发现这个村子时,又神采奕奕,威风凛凛起来,军队的首领是一个肥胖的军官他突然看见有一个村庄,心想这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一个村,又可以补充不少军力了,于是他拿着沾血的刺刀,带领军队大步走向村庄。
此时正是星夜当空。
蒋和此时正在家里休息,突然听见有人在喊:有军队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很明显知道军队危险的大人们看见了这支军队,都纷纷慌张起来,蒋和迷迷糊糊的起了床,蒋和父亲也惊地爬了起来,他还没穿上衣服,就一把抱起蒋和把他藏进了地下室,对他说:“乖儿子,一会别出声,听爸爸的!”说完,蒋和父亲就披起衣服跑了出去。
蒋和也不猜疑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外面来的军队又多坏,他只知道自己被父亲放到了地下室里藏了起来,只能透过出气口隐隐看见外面。
整个村都躁动起来……
砰砰砰——村里传来了火药枪的声音。
“都干什么呢,见到本将军还不快安静下来!”蒋和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是紧接着又是几声轰隆的枪声。村里变得嘈杂不安,但是很快又安静下来。蒋和也不会脑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了,但是透过通风口,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举着双手被一个人用刺刀逼着走到了一棵树下,然后很多人都是如此。接着,几乎全村的几十个壮年男人都来了。他们蹲在地上,双手举着,没有什么武器和这些人战斗。
“都,听好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寂静村回响着,“你们都被征用了,以后你们就是鹰党军队的一员,在鹰党即将胜利的未来,你们都是为鹰党做了贡献的军人!现在,我告诉你们加入我们的伟大意义!都听好了!”
蒋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一个肥大的人正在给村里的男人们讲什么,然后他往人群中寻找,那个黝黑的脊梁的背影,就是他父亲,他父亲虽然也是蹲着的,但是不想其他人那么老实,他父亲正在一点一点地挪着位置,不断地悄悄靠近那个给他们讲话的人,然后他的父亲把手悄悄伸到了腰后,掏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一个站着的人用刺刀挑了他一下,他看见蒋和父亲的手放下来了,有点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痒,哈哈。”蒋和父亲微笑着回答道。
那个人收回了刺刀,松懈下来。
蒋和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玩游戏么?
他看见父亲一点点靠近那个说话的人,两只手一点点放下来。
这时,蒋和看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一幕。
父亲没有再犹豫,立刻放下手,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奋力跳起,大吼一声,把匕首重重刺在了刚刚那个讲话的人的身上,所有人失去了常态,纷纷惊愕,蒋和父亲竭力把这个肥胖军官按在地上,一只手按住他拿刀的手,一只手拼命刺着他,可是这个军官反应比较快,当蒋和父亲一跃而起时,他就防御起来,被扑倒的一瞬间,军官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只手拼力抵抗蒋和父亲的匕首,两人扭打在一起。
“抄家伙啊,快!你们真的想被征兵吗!”蒋和回头对其他人叫到。
所有人恍然大悟,纷纷站起来,就近见到什么瓦砖石头就捡起来砸死敌人,惶恐的小喽喽们没有想到会这样,纷纷给火药枪上膛,可是这时,人们已经反抗起来了,趁他们不注意夺走了他们的刺刀枪支,场面上有人肉搏,有人拼刀,也有砰砰的枪声,也有不知从何出传来的女子的哭声和小孩的哭声,在寂静的村里传得像爆炸一样,这些声音炸开了。
蒋和看到所有人扭打在一起,但是穿黄色衣服的什么人更多,村里的人们拼命反抗,可是怎么也敌不过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很快,就有各种人倒下,很快,就有血液流淌在黑色的大地上,越来越宽。
村里的人们竭力地反抗,咆哮着,却终于不敌敌人数量的庞大。渐渐地,敌人占了优势,噼噼啪啪的枪声和各种碰撞声越来越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蒋和的父亲用尽全身力量终于刺中了这位军官,肥胖的军官受了疼痛的刺激,猛地一蹬,竟然将蒋和父亲踢了下来。
“还好我皮厚——你这农民也想杀掉军官,去死吧!”蒋和看见,父亲被踢到了树下,可是他还在站起来,但是军官接过来一把火药枪,猛地拉响了栓……
随着一声枪响,蒋和看见自己的父亲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暗黑的血液流淌成河。
蒋和惊慌地走出了地窖,他天真地跑了出去,小声地呼喊着:“爸爸,爸爸……”
这时,所有造反的人已经被清除,军官很不满地骂着这些土农民,他又命令军队,既然没法抓几个壮丁,就去拿点东西吧,顺便捎几个姑娘来,小孩老人么,杀了就行。
蒋和看见这些人往别人的家里冲,然后拿走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也值钱的首饰之类的,也有四处找女孩,姑娘的,他们把抓到的一切又带回了树下,包括搜罗来的东西,和那些害怕极了的女孩们,当有的妇女看见了自己的丈夫的尸体或者满地的尸体时,都抽搐地哭了起来。担惊受怕地,不敢反抗,只能在树下待命。
蒋和只看见遍地都是一动不动的人,他小心绕开这些人,偷偷摸摸走到自己父亲的尸体那里,他不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他轻轻晃着他的父亲,想把他叫醒一样,可是父亲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地上。蒋和手上占了父亲的血污,他以为是脏东西,用衣服帮父亲擦去血污,一点一点,他把父亲翻了过来,他看到了一个稀巴烂的脑袋,正面被打得千疮百孔,脑浆溢出,血肉模糊,根本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蒋和吓了一跳。
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他提了起来,蒋和莫名被提到了半空。他四肢慌乱地在空气中划着,他一看,是一个眼神凶巴巴的黄色衣服的胖子把他提起来的,他急忙用稚嫩的声音说:“放我下去,我要爸爸!”
胖子一脸横肉,气愤地:“我正想问哪儿来的小鬼,原来是这王八的王八蛋子!”
蒋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不断折腾着,想下来,他伤心地哭了起来,着急地嚎啕着:“我要爸爸……他怎么了,呜呜呜……”
“小东西,他死了!被我打死的!”军官受不了他那奶声奶气的哭声了。
“什么是死……”蒋和伤心地问道。
军官轻蔑一笑,另一只手指着他的脑袋,凶巴巴地说:“小屁孩,听好了,死了就是像王八一样趴着不动了,不跟你说话了,明白了吗,啊!”
蒋和艰难地理解着他的意思,军官又接着嘲讽到:“你爸就是死了,明白吧,是不是像个王八一样趴那里不动了,不和你说话了啊!自己看!”
军官把蒋和提到他父亲面前,蒋和差一点就能摸到父亲,可是军官提着他在,蒋和依然热情地对他父亲的尸体讲话:“爸爸,别睡了,跟我说句话……”
沉寂的空气里,只有血腥的臭味。
蒋和扑腾着想要摸摸父亲,他又问:“爸爸你没死,只是睡着了吧……求求你动一动,说句话……”
沉寂的空气里,只有哄抢物资的喽啰们的叽里呱啦声,和被俘的人们的低吟。
“爸……”蒋和终于哭了出来,他激动地喊着,可是还没有说完,军官就把他提到了他面前,得意的说:“看见了吧,你爸不理你了!”
蒋和涕泗横流着,抹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用最大的声音反驳着:“我爸爸……只是睡着了啊!”
军官再也受不了了,一拳狠狠打在了蒋和脸上,蒋和感觉头要被打断了,脸上火烧一样疼痛,他捂着脸,失声痛哭。
“真是可笑,非要我说你爸死了你才甘心!那我就告诉你,你爸不会动了,不会跟你说话了,因为你爸被我打死了!”军官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这样吼叫着,他举起刺刀,打算了结了蒋和,他再也不想跟一个小孩浪费时间了。
蒋和阴沉着脸,仿佛在等死……
叮……刺刀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军官一看,一团不知从哪里来的闪着白光的羽毛挡住了刺刀,他看见他手里那小子身上冒着白色的光芒,不断地有新的羽毛从他身体的光芒里脱离出来,转眼间,羽毛的亮光已经像太阳一样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夜,天空中漂浮着巨大的羽毛团!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闪烁着光芒的羽毛照亮了一切,军官立刻把蒋和扔开,蒋和打了个踉跄,站了起来,在他的周围,是无穷无尽的羽毛,他自己也闪烁着白色的光芒,光芒不断变出新的羽毛,羽毛漂浮着,升到空中,形成一团巨大的羽毛云,羽毛云仿佛有一个天那么大。
“这小子莫非是灵人……”军官突然不安起来,但是一般来说,灵力的觉醒需要外界灵力注入才能激活,但是也不排除人在受到巨大刺激后自己突然觉醒的可能……蒋和这小子,竟然自己觉醒了灵力!
蒋和毕竟是第一次接触灵力,他过去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在刚才,当听见军官说他父亲死了时,他很愤怒,很不敢相信……然后,他感到一种力量涌了上来……
“撤……撤!”军官目瞪口呆,连命令都说的有些结巴。立刻,所有的喽啰的慌地扔下各种东西,撒腿就跑。
蒋和借助这股愤怒地力量,他一抬手,天空中所有的羽毛都倒转锋面朝向地面,蒋和手一挥,天空中无数的羽毛就极速落了下来,但是这是锋利的羽灵,比天上下刀子还要可怕——灵技:羽杀。
白色的灵羽像死神一样大面积轰击着地面,大地传来破碎般痛苦的呻吟,在一片白色的羽杀中,所有的人都被灵羽刺死了,连地形也被打得破碎,羽杀洗礼后的地区,面目全非,除了蒋和,所有的人都没有逃过这一击。
天空中的黑夜也被照亮了,在羽杀结束后,所有灵羽消失,但是天空却迎来了拂晓,不久,阳光就照耀在了这片废墟上,放完羽杀的蒋和累得一下倒在了废墟里,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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