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甘特学院,希尔曼正在大发雷霆。对面负责送资料的职员缩着脖子。
这位职员很想辩解,他很清楚这件事根本怪不到他们这些为基甘特招生的人身上,但是他更清楚,这会儿辩解只会火上浇油。
希尔曼骂了一阵,最后只能挥挥手让这个职员退下。
这位奥丁职介者拿起魔法石,给正带队的琳发了信号。由于地下城空间折叠的缘故,职介通讯是做不到的,倒是简单的信号能够传递。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希尔曼不满的自语着:“啧,队长这个家伙,随口问的一个人查起来竟然……那帮管招生的真应该去喂猪。”
抱怨完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就是那群该去喂猪的家伙们的头子,这让他颇感郁闷。基甘特一直都被视为黎明胜利者的研究训练基地,招生什么的从来没人当真过,无论是那些负责招生的职员,还是他这个院长。一切从简的结果就是什么职介者都能混进来,虽然从来没有人想过这点。
“只能希望这个事不是什么大事了。”他又瞅了一眼桌子上的报告,嘀咕道。
萨弗罗斯,傀儡师职介者,无所属,与冒险小队前往圣者之塔后音信全无,据小队幸存人员确认,死于圣者之塔六十层。
简单的资料旁还附着一个中年人的照片。
已经死了的人肯定不可能成为基甘特的学员,现阶段也从未发现过职介者的称号重复想象,很明显那个基甘特学员“萨弗罗斯”是冒充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古代竞技场四十五层阶,佐罗职介者琳忍不住问正在给巴斯特治疗的米妮丝:“你不去帮他吗?”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只要确保他不死就可以了。”米妮丝很轻松的治愈了重伤的巴斯特,随口回答了琳的问话。
至于那位刚唤起血性的角斗士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眼神飘忽,下意识的不敢与米妮丝对上。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米妮丝是怎么重伤的他。
“大块头,现在知道老实了?”米妮丝哼了一声,教训道:“有实力的嚣张才叫做霸气,没有实力做后盾,那只是找死罢了。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次,下回长点心眼。”
巴斯特咬着牙,却不敢反驳,毕竟就连琳导师都偃旗息鼓了,他可不想触霉头。
他撇了一眼正在场中战斗的萨弗罗斯。
不,不能叫战斗,一面倒的局面不能称为战斗,只是单方面的殴打。
萨弗罗斯一言不发的看着正疯狂用爪子撕扯他血肉的伊丽娜,始终不曾出手一下。他看着那随着身形摆动的狐尾发着呆,就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知道吗?在很远很远的东方,有一种叫做九尾狐的魔兽,在年幼的时候,它们和普通的狐狸一样,没有区别。随着生长,它们的尾巴会越来越多,三条,然后六条,最后变成九条。当九条尾巴都长出来后,它们就会变成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祸国殃民。我就是九尾狐哦,可爱的小弟弟。”
萨弗罗斯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伊丽娜与他初见时自我介绍的场面。
他轻抚了一下还在攻击他的伊丽娜的秀发,为了不让对方因为攻击导致头发被撕扯,他没有用力,只是让发丝自指间穿过。
萨弗罗斯轻声道:“我记得那时我说,基于达文特理论,物种不可能发生外型上的突然改变,哪怕如蝌蚪一般的变态特征,也是一个渐进形式,所以九尾狐化为人类应该指的是后足发育强劲可直立行走的狐狸。至于变成女人,结合性别分布与概率学,九尾狐化为人类应该是男女均有。此外公认的最美丽更是无稽之谈,‘最美丽’这个定义人与人不同,人类的基数决定了‘公认的最美丽’这个词只存在于理论。结合上述条件,可以得知,你并不是九尾狐。”
“我记得,你听完后撇了撇嘴,说我是个不可爱的家伙。”
亡灵伊丽娜不为所动,无视萨弗罗斯的声音,依旧撕扯着他的血肉,不少伤处已经深可见骨。
萨弗罗斯叹了口气,身上青色的光芒泛起,随着职介能力的发动,伊丽娜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攻击的力度也大幅下降,同时萨弗罗斯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恢复。
“这是达布罗斯法阵,我把两位老师的领域转化为理论后,利用职介能力将暗元素与光元素依照达布罗斯质数形式进行排布,可以一定程度上以我为中心再现老师的领域。在这里你的力量会大幅下降,我的恢复力则会大幅上升。”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用忧伤的声音继续说道:“呵……我知道你听不懂,当初你就说过这些东西你一听就想睡觉。”
“其实这次不顾母亲和老师的劝阻执意出来,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你那时受伤颇重,我虽然用能力治愈了你,但是我一直很担心,担心你会像我母亲一样必须定期治疗。”
“结合我的实践研究,从理论上讲,你应该不会和母亲那样需要我定期治愈,毕竟你是有肉体与大部分灵魂的。可是我就是很担心,放心不下。”
“你曾经说过,实验并不代表什么,再多的理论也顶不上自己亲身经历。”
“你说的对,再多的实验都只是实验,当我亲眼所见时,才知道,原来你已经死去了……你是知道这样结果才离我而去的,对吗?”
萨弗罗斯说着,紧紧抱住了伊丽娜,将她的头贴在他的怀里。
“我一直在想,见到你后,要对你说什么。”萨弗罗斯轻轻吻了一下伊丽娜的额头,看着那依然凶狠的眼神以及妩媚的脸庞,“想了很久很久,每天都在想。”
“我想对你说,谢谢你为了我和维希尼娅翻脸。”
“想对你说,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比塔里更精彩。”
“想对你说,谢谢你教会了我爱情不是可以记载分析的理论数据。”
萨弗罗斯停顿了一下,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在用牙齿撕扯他胸口的伊丽娜:“伊丽娜,你说得对,爱情本来就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本能,根本不用去找什么依据,做什么数据分析。”
“我爱你。”
泪水随着话语划过萨弗罗斯的脸庞,他身上的青芒愈发强盛,以他为中心覆盖了整个斗技场。
象征厮杀血腥的斗技场忽然化为了花海。萨弗罗斯松开了伊丽娜,他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伊丽娜的额头。
少女凶戾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神采,也渐渐失去了生机。
一个水晶棺出现在伊丽娜身后,棺内也布满了鲜花。萨弗罗斯抱住失去生机的伊丽娜,将她放入水晶棺内,他拉着少女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你说过,你希望死去的时候能够被葬在花海之中。这片花海七天内不会枯萎,原谅我只能为你做这些……”
“还记得我们以前最喜欢的游戏吗?你对我讲童话故事,我则用枯燥的理论来把故事的悖论告诉你。”
萨弗罗斯俯下身吻了伊丽娜。
“你曾说过白雪公主被王子吻醒了,看,就像我说的那样,单靠嘴唇黏膜上的唾液交换是不可能排出毒素的。不然为什么我是王子,你却不会醒来呢。”
他用手擦了擦伊丽娜的额头:“你就是喜欢说那些不切实际没有理论支持的东西,包括你最喜欢的那个童话。”
“狼人不可能囫囵吞下小红帽和她的外婆。狼人的上下颚与蛇的结构完全不同,也没那么粗的食道,没那么大的肚子,而且被吞下的人纵然没有被咬死也会死于窒息的,傻丫头。”
萨弗罗斯站起身,水晶棺的棺盖被封上,少女安详的躺在花海中就好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他转身看向米妮丝,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在这里等七天,七天后我们回去,好吗?”
女贤者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对身旁的琳以及巴斯特说道:“如萨弗罗斯所说,我们七天后才会离开,所以……希望你们也能在这里停留下,好吗?”
她的声音很甜,也很腼腆,就好像只是寻求对方的意见。
琳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还未等她将想法付诸行动,她手上的血肉如巴斯特的伤处一般,轰然炸开,鲜血顺着手甲的间隙如瀑布般流下。
血肉剥离的痛苦让女骑士痛呼出声。
“琳导师,希望这小小的警示能够打消一些你不切实际的念头,我也希望这是唯一一次我对你出手,你觉得呢?”米妮丝捏着裙角,用腼腆的表情,甜甜的声音微笑着。
女骑士阴沉着脸,最终点了点头。
淡蓝的水元素包裹了琳重伤的手部,血肉在治愈之力的作用下,缓缓复原。没有去看自己治愈的女骑士,米妮丝望着在水晶棺边坐下的萨弗罗斯叹了口气。用只有她自己听的见的声音叹息道:“我的傻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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