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离地面有两米多,我伸长手臂可以勉强够到指尖,想要爬上去必须找东西踮脚。我四下察看,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
总不能拿尸体踮脚吧。太丧病了……
我把视线从不幸罹难的青年身上移开,看向他干瘪的背包。这包是普通的运动包,而非专业的登山包。包口大敞是因为拉链完全爆开,显然质量很差,搞不好是十几块钱的便宜货。
我蹲在背包前,对地上的物品进行清点。没有发现备用电池、绳索、指南针、军刀等必备物品,反倒是翻出很多食品和药物。也不知道是青年自己带的,还是四人的份都由他来负责。
我扭头瞟了眼尸体脚上的综合运动鞋和没有戴指套的双手,得出这是个比我还外行的外行人。把食物和药品托付于这个人,无疑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唯一比我做的好的地方,是他头上的那支射灯。我的那支被我嫌麻烦一直放在包里,现在沉在水底。
我对尸体道了声抱歉,把他的射灯摘下,扣在自己头上。装备对死人没有意义,但可以大大提高我的生存几率。等一会儿爬洞穴,用手电照明不方便,这射灯是解了燃眉之急。
除了指南针,我的口袋里还有几块巧克力和一只防风打火机,如果不是有可以当武器用的登山镐在手,我还真有点虚。
食物和药品留在这里也实在可惜。我上下检查了一遍背包,确定是彻底不能用了。无奈只能挑两板消炎药和抗生素塞进口袋,然后捡起一包真空牛肉,撕开直接吃。
地上地下加起来,我总共行走了六小时,早就血糖不足了。顾不上旁边有个死人,我是有的吃就尽量吃,加紧积攒体力。不然爬到半道饿的脱力,倒滑下来和这位青年做伴啊。
牛肉只有咸味,绝对称不上好吃。我麻木的嚼着,突然想到,要是有人看到现在的情形。会作何感想?
阴森森的地底溶洞,一个男人蹲在尸体旁,沉默地吃东西。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赏心悦目的景象。正常人估计会吓得尖叫着调头逃跑。
我垂眼瞅着死相凄惨的尸体,嘴里还在不停的进食,居然一点反胃恶心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心底的某个部分哇凉哇凉的,好像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作为人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也许我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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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一包牛肉一包压缩饼干一袋果脯,我把所有的能量棒收集起来。身上的口袋被塞得满满的,给我一种至少不会饿死的安全感。
饱腹后手脚有了力气,我踹断了几根石笋,斜靠在石壁上山当踮脚。这些近半米长的尖石头,都是花了数万年的时间,才一点一滴生长起来的。如今被我无情折断,也实属逼不得已。
我踩着石笋,顺利爬进了洞口。两边的空间十分狭仄,高度也仅容我四肢着地的爬行。
拍亮头上的射灯,借着光,我看出洞内整体微微向上倾斜。
向上就对了。
我心中一喜,以失意体前屈的姿势,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这一爬,爬了十几分钟。中间遇到两次岔路,都是靠遗留在洞壁上的血迹判断前进的路。越往后,地面的坡度越陡,稍有凹陷的地方,都沉积了一些枯叶和腐土。
我知道,我接近出口了。但脚下的路,却越发的难走起来。我不得不匍匐在地,登山镐死死扣住石缝、凹槽等一切能借力的地方,防止我不慎滑落。
我咬牙死撑着,终于在彻底力竭前,爬出了地洞。
外面是一处灌木丛生的山坡,洞口被完美的掩盖在植被之下。那个死去的青年,是从坡上一路滚下来,掉进这个陷阱般的深洞的。
.
天色昏暗,看手表的时间已是六点。我必须尽快找到过夜的地方。
顺着被压倒的草茎灌木往上爬,我来到平缓处。这里同样灌木丛生,有一条窄窄的兽道贯通左右。
我拿出指南针对了方向,兽道是东西向的。我为朝哪边走,感到迟疑。
如今我与苗蕾失散,光靠自己的力量,是走不出重重大山的。唯一的出路,是到达青岗坪找到孟西寨,在那里与苗蕾汇合。然而,我并不知晓那个诡秘的废寨子到底身在何处,我也不晓得自己在地下走了多长的距离,偏了多少方向。
这条出路,同样希望渺茫。
不,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去找死去青年的同伴。
苗蕾的外婆说,“四人组”是请了邻居家的阿状哥做向导,那么这个“阿状哥”必定是认识苗蕾的。找到他,和他说明情况,也许就能得到他的帮助。
但是根据尸体的伤口来看,他们肯定是遭受了大型野兽的攻击。其他几人,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我俯下身,射灯的灯光凑近地面,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
果然在草叶上发现干涸的血迹。血迹的路线与兽道相交,那个青年应该是垂死挣扎中,从我面前的林子里跑出来,然后一脚踩空滚下去的。
这里显然不是战斗发生的地方。
我沿着血迹向前,走出不到十米,穿过一层树木的天然屏障,一处极其异常的景象赫然入目。
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折断,到处都有焦黑的残渣,裸露地面的巨大青石上有数道入石三分的刮痕。地面上有三四处类似陨石坑一样的痕迹,直径都在一米左右。
硬是在茂密的原始丛林里,开拓出一大片空地来。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烟气和血腥味,拼死相搏的肃杀,还残留在每一道狰狞的痕迹里。四周安静的连虫鸣都没有。
在残局里一圈转下来,我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这TM是有人开挂了吧!武林高手?神仙打架?坑的中心,拳印一样的东西,总不会是有人闲的蛋疼一个个按上去的吧。明明那么多烧焦的痕迹,却找不到引燃物的残骸,难道都烧成灰了不成。还有我从石头上拔下来的,还连着第一指节的爪子,怎么看都不属于任何我所知道的兽类。
我捂住嘴,脑子里一阵阵的晕眩。
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正常?!继续追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突然,从我右前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声。
“!”
全身肌肉猛地绷紧,立刻低伏身体关掉射灯,我牢牢盯住响动传来的方向,无声无息地躲到大青石的后面。握着登山镐的右手,由于过度紧张,手心渗出冷汗。
人类吗?野兽吗?
脑子里闪过树上的抓痕,尸体的伤口和连着指节的爪子。
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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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绕回来了吗?小青,你确定没有搞错?”
“我的心灵感应,确实指向这里。”
一对男女的交谈声,先一步传入耳中。男声浑厚,女声清雅,没有地方口音,都是我没听过的声线,是不认识的人。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三人陆续从草丛后面走出来。两男一女,正是“四人组”剩下的三人。中年人和外国青年身上带伤,手脚上缠着几圈绷带,那名满面愁容的年轻女性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头发凌乱,形容狼狈。
想来,之前的战斗并不轻松。
我瞟了眼他们身后的草丛,没有第四人出现。
作为向导的“阿状哥”不在?走散了?还是死了?就像躺在溶洞里的那个青年一样……啧,我现在只能往糟糕的方向去思考。
三人谨慎地站在一处四下扫视,没有发现我。
中年男人说:“连个鬼影都没有。小青,你的心灵感应准不准啊?”
“……”
女子没有急于为自己做出辩解,而是双手手指交叉,作闭眼祈祷状。片刻后,竟然睁眼直直看向我躲藏的方向。
“突破困境的提示在那里。”
我一个激灵缩回偷窥的脑袋,内心震惊的难以言喻。
什么?!我被发现了?为什么?
“好吧好吧,老子去看看。你们站在这里别动。”
中年男人一边叹气,一边向大青石走来。
完了!这块大石头位于空地中央,周围没有能藏得下人的掩体。等那人走近,就立刻会发现我!等等,我为什么要躲?我刚刚不是还头疼怎么找到他们吗?现在人家自己找上门来。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Herr 李,别忘了随时使用GIFT。”
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雌雄莫辨的味道。滑入耳中时,就像羽毛扫过心尖似得,从尾椎骨蹿上一股电流。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腰腿发软。
什,搞什么啊?这是那个外国青年的声音吗?这是人能够拥有的嗓子吗?这已经不是好听悦耳的境界,而是魅惑术了吧!
李东强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些怪物不是都被我们打残了吗?你太小题大做了,拉斐尔。”
回答他的,是那个被叫作“小青”的女性。
“蹲在那块石头后面的,是人。”
喂喂喂喂喂!过分啦!过分啦!这是不给留活路啊!
“人?难道是齐厄那小子?那小子没死,自己爬回来了?”
惊讶的李东强当即加快脚步,我还来不及想好对策,他就已经绕过大青石,看到了我。
“……”
“……”
“你谁啊!”
李东强大吼着一拳挥下,我就地一个驴打滚,躲过他砸下来的拳头。
“轰!”
地面被砸出直径一米左右的大坑。
原来是你干的!好险,刚才要不是条件反射的扑出去,我脑袋瓜现在已经开花了。哪有人一照面就拳脚相向的,他以为自己是格斗漫画的反派啊!这个打击力,根本不是人类吧!
我紧盯着李东强的动作,先声夺人道:“我才要问呢!你们是什么人?”
李东强攥紧双拳,拉开架势。
“少在那里装蒜。你也是‘野兽兄弟会’的人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落单的登山客而已。”
“他在说谎。”
远观的小青小姐毫不留情的揭示真相。
真相你妹!大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可疑的“野兽兄弟会”,而且真的落单在这深山老林里了呀!你的心灵感应能靠谱点吗?!
这位李东强大哥都露出嗜血的狞笑了!!!啊——救命!杀人啦!!!
“哼!果然有鬼!吃我一拳!”
“住手。”
阻止暴行发生的,是不知何时来到李东强身边的拉斐尔。他用纤细的犹如女人般的手,捏住李东强粗壮的手腕,不可思议的止住了能砸裂大地的一拳。
砂锅大的拳头,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寸,刚猛的拳风吹得我刘海掀起眼睛生疼。我丢脸的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脑中空白。
李东强不爽道:“干嘛拦我?”
拉斐尔淡淡的说:“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们脱困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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