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一觉之后才记起来她。
准确的说是又睡了一觉，因为在早上她走之后他就倒在地毯上出于不省人事的状态。
“你昨晚究竟做到几点，你喜欢那个款式吗？”
金色短发的女人问他，弯腰敲着他额头，弥赛亚坐在地上的这个高度真的有种刚刚好的感觉。
“别打头啊，他会傻的，还是说你们天使比较喜欢互相伤害？加百利小姐，你的眼神真可怕，不过我们现在是和平状态，因此我不必担心对吧，哈。”
4K分辨率的维密秀在一边放送着，衣着考究的恶魔眼里漆黑一片——这里当然是说彻底的黑，连本来是白的地方都同样呈现墨水的色泽，甚至分不清瞳孔。有人会形容那是属于夜晚的眼睛，不过就利维坦自己喜欢一点的叫法，那是每个灵魂最终堕入的水底。
弥赛亚的眼神还是呆滞着，说不出话来，脑子很乱，只是想着要怎么跟安达解释自己把上周六在酒吧见过她的事情忘了。
“我的天你看他，真的有问题，这是怎么了？一点表情都没有。”
加百利的语气像是在玩家里午睡的猫，那种一直服侍它结果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好好搞它的感觉。
“就叫你不要打他头，现在傻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带回天宫，那些下凡的仙女不是就这么被抓回去的吗。”
利维坦用根本不白的眼睛白她一眼，挤开她，蹲到弥赛亚面前。
“喂，别装死啊，我刚喝了炼狱茶现在就指着你来治愈一下……我去你这鼻血流的，等等，妈的你不是发烧了吧，哎呀我靠，加百利你会不会带小孩，敲了那么久头你连他发烧都感觉不出来？”
“我……现在怎么办嘛，我，我把他带上去！”
加百利背后忽然生出模糊的光，强行解说好了，那是羽翼的雏形，嗯。
“带你妹啊。”
“米迦勒不在的，她忙着控拉结尔。”
“带他去医院好不好，现在他是人类了。你们天使真的脑子有屎。”
“你说什么！”
“我**还不来帮忙抬人，姐姐我求你去楼下先把车倒出来可以不可以？”
“哦哦，你照顾好他，不许有事！”
利维坦此刻真正体会到了气得快吐出来是什么感觉，胃里炼狱茶翻滚着像是活了一样，很符合它的味道，发霉的史莱姆。
“你们天使真的是脑子有屎，真的，特么鼻血能不能停了。”
黑色眼睛的恶魔长长深深地叹口气，空间都因此变形了。
。
弥赛亚放弃天使身份变成人类还做了牛郎的故事在下面被传为佳话，就连玛门都表示自己想到地面去撩个妹，当然大家一致以为他撩到比利·海灵顿的可能比较大。
天使，恶魔，大家都在想什么呢，利维坦有时会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他不是纯粹的恶魔，他是比恶魔更古老的存在，甚至比天使更古老，他是从炼狱来的，整个地狱除了他就只有路西法还能去炼狱然后出来。
对于弥赛亚来说，变成人就意味着失去很多能力，变得普通，像个人类一样……可是他真的普通吗？
现在他就算只是轻微感冒也会很危险，以后说不定会死。当然天使的灵魂会使他再次转生，可是那时他已经失去一切了。哦对还有灵魂，那可是天使的灵魂，但是也就这样了。弥赛亚为那些女人付出的所有都得到了回报，有些甚至是连恶魔都认为合理的交易，可利维坦总觉得他施舍出去的更多。
护士经过的时候总是悄悄瞟他，大概他没什么血色的脸显得也像是病号吧，希望她不要一时兴起叫利维坦量个体温啥的，场面到时候会很尴尬。
顺便一提，他会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大老板路西法的指示。
加百利在病床边拿手机玩消灭星星，实际上她为利维坦挡住了大部分目光。毕竟那是货真价实的女神。
其实每到这个季节弥赛亚就会容易感冒，去年也是。差不多圣诞节和元旦之间的某一天吧，他半夜开始咳嗽，利维坦不得不从匈牙利着急忙慌地传送回来。路上雪太厚根本找不到车，利维坦于是背着他走了一路。
当时雪下得好大啊，连月亮都遮住了，利维坦分不清方向，又不敢用魔法，怕伤到弥赛亚，只能打开手机用流量下载了地图，借着依稀还亮着的那些招牌走一会想一会。
那时候他真的认为天使的脑子里都有屎，然而弥赛亚连天使都不是了。
利维坦的睫毛都冻住了，挂在眼前。他突然觉得很冷，他不该觉得冷的，他没有体温，可是他怕弥赛亚会死掉。弥赛亚是个传奇，是这些守着千万年成规的神魔们的希望，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变成人的事就没那么有意义了呢。
利维坦回头去看他，耳朵贴近他的鼻子，听见他的呼吸声，看见自己肩上的雪融化一点，竟然开心起来。
转角那棵圣诞树上挂着的彩灯已经不亮了，商场里却还是放着圣诞歌，周围的骚灵都跟着和，一年当中它们最爱这几天了。
有些孤单又有些温暖，像极了上世纪美国人喜欢的童话。
在那天，利维坦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找到放弃一切也要去做的事。
大家最终都会被弥赛亚改变吧，就像一场雪下下来，不会真的不留痕迹。
利维坦回过神来时，加百利正看着他，莫名笑着。
“我差点忘了你能读心。”
“只有在合适的时候，而且”她摸摸弥赛亚的脸，“我最希望读懂的人现在还是个谜。”
“我从未以为你如此温柔。”
“温柔得还不够。”
利维坦耸耸肩，看向窗外，天上飘着小雨，没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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