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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的魔女

入狱的魔女

御膳房内。

爱礼丝在掌心开出一片鲜红色的妖冶小花,奈森记得那是开在冥界的彼岸花。

她用彼岸花绞汁,配以木香、麝香、母丁香、沉香、香附、佩兰等上等香料,精制成“花酱”,然后拌入磨细、蒸熟、筛细的糯米粉中,加上优质五香粉,糅制成糕,再用露水给以湿润,使其久置不失光泽,便成为色泽红润的奇特糕点。

奈森开门,召入御膳房总管。总管老臣用细针验过无毒后 ,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贵妃娘娘恕罪,臣并非疑心娘娘,只是……”

“罢了,起来吧,宫里的规矩我是知道的。”爱礼丝笑道。

奈森提着装有彼岸花糕的食盒与爱礼丝走过曲折的长廊,前往颜天逸的御书房。

“你是怎么做到彼岸花无毒的?”奈森通过法力传声问爱礼丝。

“我自有我的方法,不是你想的那样,”爱礼丝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并非想害他,只是想让他尝尝世间不存在的味道,或许这会让他永远记得我,一举两得不是吗?”

“嘘。”奈森注意到来人,马上示意爱礼丝别出声。

果然一位身穿黄金甲的将军迎面而来,看见大熟人的天使和魔女心中一惊,然而于对方而言他们只是陌生人,将军身姿挺拔,走到他们面前时恭敬地行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怀礼成。

“将军无需多礼。”爱礼丝扶他起来。

他们擦肩而过时,怀礼成神情变得凝重。

“将军这是怎么了?”他身旁的小将领不解地问。

“突然想起一位故人来。”怀礼成稍微闭了眼。

又见多年前的一日,女子丝毫不畏惧双手上粘稠温热的血液,笑盈盈地说,“怀,礼,成。欸,我的名字中间也有个‘礼’字呢。”

她不会医术,只是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陪着他度过漫长的日复一日,可是后来援军到达,少年将军被抬走时,已经没有力气再看那女子一眼了。

“贵妃娘娘真美,将军的那位故人很像娘娘吗?”小将领盯着爱礼丝的背影良久,迟迟不愿移开目光。

“嗯……”怀礼成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将微妙的情感变化隐藏得更深,不让旁人察觉,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清冷。

御书房中。

“帝君。”爱礼丝从食盒中取出糕点摆在颜天逸面前,纤纤玉指却被他握住。

“喂朕。”颜天逸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近,露出轻浮的表情,原来一向严肃认真的人也会有纨绔风流不务正业的一面吗,爱礼丝心想。

趁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爱礼丝将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我还期待你用嘴喂我呢。”颜天逸细细品味她喂的东西还不忘调侃她一句。

“真的?”爱礼丝眯眯眼扯出一个巨假的微笑,明明在你记忆里就有一个自大的妃子想用嘴喂你然后下场很惨,帝王都那么口是心非的么。

“真的。”颜天逸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放在爱礼丝腰上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就跌进了他怀里,没给她时间思考便霸道地吻下去,那是一个缠绵的深吻。

怀礼成刚进来便看到这鸾凤和鸣的一幕,但他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和令人难以琢磨的情绪,“臣参见陛下,贵妃娘娘。”

“国事为重,我先退下了。”爱礼丝整理了一下衣裙,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御书房。

“怀将军来得正好,尝尝贵妃娘娘的手艺。”颜天逸示意将军坐下。

“谢陛下。”怀礼成小尝一口。

“不合将军口味吗?”颜天逸察觉到他微微变化的神情。

“不,只是味道有些熟悉。”怀礼成很淡定地将它吃了。

“是吗?贵妃还说此等美味无人尝过呢。”颜天逸也将一块放入口中。

“或许是从前在胡地征战时尝过吧。”

此刻闲聊的他们就像回到了默默怀念却再也回不去的从前,还没有君臣之分,尊卑之别的年少烂漫时光。

御书房房顶。

“他们在说什么!”爱礼丝趴在青瓦上偷听。

“怀礼成说他吃过,”奈森枕着手臂慵懒地躺在爱礼丝身边。

“我自己可以听见,”她轻拍他的手,对自己被他小看的事情很是不满,又满脸疑惑与惊讶道,“怀礼成吃过彼岸花,怎么可能?”

“或许胡地真的存在与它相似味道的食物呢。”奈森不以为意。

“不可能!它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爱礼丝握紧铺散在周围的大衣袖,表示委屈。

“噗嗤,”奈森笑了,爱礼丝突如其来的孩子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揉乱她头发。他掀起她差点就铺遍房顶的衣摆盖住她的脸,只是个小玩笑,却让他恍惚回到了巫卿绒盖着红盖头的时候。

“话说只要我们想听,在哪都可以听到啊,为什么非得在房子上?”奈森戳穿她。

“这样才有趣啊,那些杀手刺客不都是这样嘛。”爱礼丝摊手,为自己与奈森的耳听八方感到无趣,“如果站外面就能听到多无聊。”

御书房中。

“……”怀礼成抬头,房顶上的动静让他很在意。

“将军,怎么了?”颜天逸并没有发现异样。

“没什么,是我多心了。”怀礼成抿了一口茶,敷衍过去。

御书房顶。

“奈森,走吧,都要晒融化了。”爱礼丝轻盈地站在青瓦上准备跳下去。

“等一下,有人出来了!”奈森伸手想拉住她。

“为什么不早说,啊!”爱礼丝转身想拉住奈森的手,可是抓空了,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奈森也跳下,把她拽进怀里,在空中转了华丽的一圈,稳稳地落在怀礼成面前。

“你说,你是男子的秘密会不会暴露了。”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爱礼丝在奈森怀里魔力传声给他,还带着坏笑。

“你是不清楚现在的情形有多严峻吗,还笑。”奈森推开她,然后恢复侍女的小心翼翼和毕恭毕敬。

“让将军见笑了,将军就忘了吧。”爱礼丝马上恢复了贵妃娘娘的腔调。

“好。”怀礼成总是惜字如金。在爱礼丝记忆里,不管她是巫卿绒时还是为贵妃时,都从未见他高谈阔论过。

既然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还杀气腾腾的站在她前面,没有分毫让她过的意思?爱礼丝心想。

“臣斗胆一问,贵妃娘娘做的糕点用的是什么食材?”

爱礼丝第一次看见他表情有轻微变化。

“为什么这么问?”爱礼丝疑惑,原来他眼里不是杀气,是怀疑,可是她也不能说用的是彼岸花啊。

“多有冒犯还望贵妃娘娘见谅,”怀礼成看出她的纠结,“臣先行告退。”他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视线里。

怀礼成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爱礼丝刚刚的话,“呵,忘了么……”如果这句话是对总是陷进回忆里分不清虚实的他说的,他该当如何?

宝瑜殿中。

爱礼丝侧躺在贵妃椅上小憩。

突然一只鸟闯进殿内,将爱礼丝墨发上的锦缎叼走。被扰了清梦的她不情愿地起来,揉了揉眼,才看清那只鸟并不是奈森。

“敢偷走魔女的东西,小心我吃了你。”正无聊的爱礼丝开始追起鸟来。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陌生。

她追着追着进到了一个奇怪的殿堂,陈列的都是她看不懂的卷宗。鸟突然放下她的东西飞走了,她转头,不料竟与怀礼成四目交汇。

“娘娘,快离开!”怀礼成突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

爱礼丝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也不明白他为何那么紧张,甚至没来得及捡起她的锦缎,就被帝君的禁军包围了。

禁军的首领义正言辞道,“藏书阁乃后宫禁地,只有陛下与钦点重臣可进,娘娘不会为难我等吧?”

“有劳了。”爱礼丝傲倪众人。

“慢。”怀礼成冷冷的话里都是杀气,在场的人无一不被震慑到。

爱礼丝不知道怀礼成为什么要帮她,也想不起来他们有什么过往,只知道她不能让他趟这浑水,他有他的锦绣前程。

“怀将军,把那锦缎交到我侍女手里,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发饰了。”爱礼丝的话不卑不亢,依然高高在上。

帝都大牢。

一个士兵领着爱礼丝往黑暗冗长的隧道走去,血腥和死亡占据这里每个角落,爱礼丝倒像逛御花园一样悠闲,士兵已经渗出了冷汗,这位贵妃娘娘究竟何方神圣?

她观察着一个个隐藏在黑暗里的牢房,囚禁在其中的人曾经都有权有势前程似锦,如今沦为阶下囚,或已经是腐尸,或与行尸走肉无异。偶而因为血光看到骇人的断臂残躯让她眼中饱含悲悯。

“娘娘所犯何事?”牢里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小心进了一个叫‘禁地’的书屋。”爱礼丝冲那人笑了下,“我不能和你说话,免得你再落下个莫须有的罪名。”

绕了许久,终于到了关押她的牢房,这个牢房比刚刚经过的那些特殊,它是独立的,与众多牢房相隔甚远,或许它本身就是为身份特殊的人而建的。

爱礼丝坐在简陋的的长椅上,随意挥挥手,偌大的皇都如小巧剔透的琉璃浮在她面前,她能看见一切,也能听到所有。

御书房。

“陛下,娘娘已经被押进大牢里了。”禁军首领恭敬地在一旁待命。

“知道了,下去吧。”颜天逸在练字的手顿了顿,冷冷道。

“他是想让我死吗?”爱礼丝把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吧。”一碟酥饼飘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奈森给她戴上锦缎,又梳了一下她的长发,让有些许狼狈的她恢复耀眼的异域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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