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人家，摆渡寒霜，易街里外都在这个纷飞的大冬里做了茫茫。绕城的江河，摆渡的人家，在这春节将至的日子里，兼做起藏冰的行当。
“喂~渡河嘞~”一声悠扬，一位少年带着他的弟弟（？）在河对口叫嚷到。
“来喽~”收起破冰的镐，一杆子，一杆子得从湖里撑进了河，到了对岸。冬天的河水很是温柔，慢悠悠得又散着热气，这让很多妇人选择到河边来洗衣服。“邦邦~”一声声梆头砸洗浆衣的声音传得空旷，却又在雪天里传不远。
“弄梅先生又要去城外摆戏呐~”一位婆婆慢缓缓得动着梆头，一声一声，边捶着边同这少年还有一旁的徒弟寒暄到，“小玖儿这是又长高了，这几天吃得都挺好的。”听到这里，先生身后，呼着手取暖的玖儿探出了个头：“婆婆好”。
“是”先生只是淡淡得应允，看着悠悠撑来的摆渡人说道：“这几天摆戏摆的都挺好的，这快过年了，又凑巧赶上李家尽孝，摆戏台子，唱小曲儿。玖儿也吃了不少好的。婆婆，这……”看着年老已迈的婆婆，先生突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想要挽救。
“没事，算是给小辈做点事。”婆婆摆了摆手，“快过年了，谁家要洗要晒的东西都挺多，我这骨头还没到洗不动东西的时候。”老迈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那后辈我就走了。”师傅朝渡口走去
“弄梅先生，你客气了。”婆婆继续锤梆着衣服。
谁家要晒要洗的都挺多吗？真的吗？师傅没有过问，当然，我也不会。
“过河？怎么不过桥呢？虽说是有点绕。”摆渡的不禁问道，爽朗劲道得声音让人听得很是舒服，只是可惜这一切对于玖儿来说，都毫无意义。
“嗯……桥结冰了。”师傅先是搭了个手送徒弟过去，之后，自己也上了船。
“原来如此”，摆渡的看了看玖儿，和蔼得笑了笑。空着嗓子，朝对面吼道：“嘿~过河喽，小河那是弯弯的过喽~”摆渡的一杆猛地一撑，随着唱谣，撑过了一下，吐一口气，唱完一句谣，每逢“喽”字重音，这杆又闷闷得落尽水中。
这摆渡的易河，大多数河段都挺宽，多要靠摆渡得过，可是这有一处却是窄了不少，方便工事。虽然离城远，却也修了一座大桥，名分易桥，但是一到冬天，桥面有一些抖的分易桥就不是那么适宜车马过了。
这几天前撒盐还有些用处，可是现在这时令已经冷的不行，撒盐已是没有用处。
“夏，棱角荷花嘞~冬，美味的鲜鱼噻~春，满岸的油菜柳絮飘嘞~秋，稻田迈迈无边际噻~”一摆一摆，一句句原始充满了丰收憧憬的话从摆渡人口中传出。战火还只是遥遥得在齐北，梁西燃着血色，这齐国的江南却仍是一派繁荣的景象。
“风吼吼喽~水滔滔嘞”到了江心，水顿时急了不少，想要直直得到对面渡口用了劲多了许多，唱的摆渡谣也快了许多，不断变换着调子的“风吼吼，水滔滔”满是欢快的吐息。
玖儿不禁笑了，若是师傅在这唱戏时，唱的好好得，腔调之间慢慢悠悠，却隔空得突然来上一句“风吼吼喽~水滔滔嘞~”，该有多好玩。看着忽慢忽快的嘴皮子在台上摆着姿势，这样脑补的情节对于玖儿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意外的有趣。“呵呵~”玖儿笑得很是清冽。
看到师傅一脸“啊，徒弟终于也不正常了”的欣慰表情，玖儿忙回复了平时的严肃表情。
好吧，其实师傅只是单纯为徒弟会笑了感到开心。
“小河嘞~几道道弯嘞~是柳条儿做摆桡就的嘞？还是这稻麦儿垂垂丰收的弯嘞？”摆渡的一杆杆悠悠到了对面的渡口。在齐南摆渡人之间盛行的《河弯谣》也缓缓在渡口唱完。
“这快大过年的，你也辛苦了”师傅掏出一贯钱，去了一半给了摆渡的。
“好说，好说~”说完摆渡的又朝湖口摆去，敲冰去了。
江心氤氲，一叶依稀，除了渡船的来来往往，过客几人，还有何人享有此景。远处一叶不似渔船的船随水而摆，放肆而过，流水之中垂钓着钩，杆边躺着几个文人，还有烫着的酒。
“呼~好冷啊，一下船就冷了不少。”我呵着气，朝师傅背后靠去。
“老霍啊，今天我渡了好几批客，请你喝酒”这白天摆渡的捧出一个酒罐来，砸了封泥，取了干瘪的荷叶，散出酒香来。
酒香挺糙的，但是很适合这样一个冷的冬夜。
“你女儿回来吗？”
摇头，“说是接我过去。你儿子呢？”
“还是没消息”
“哦~”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就喝起闷酒来。
“要是有炸藕下酒就好了”。
“嗯，炒米还行。”
“明年一起出去闯一闯？”老霍朝对面的看过去，“要知道你年轻的时候……”
“我走了，过河的怎么办，等我儿子回来了再说吧。”
“要是今年夏天你答应拉货就好了，就是那个最险的山口也没把你怎么样，有你肯定能接下来的。”
“那等等看明年……”
“明年，还有几个明年”老霍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哦”
摆渡的之间对话大多很短很促，很劲道，这是江河上喊话喊出来的习惯。不过放到平时倒是挺奇怪的。
“我困了，先走了”老霍朝河对面看去。
“喝完酒再走。”
“是，喝完酒再走。”
想那是多少年前，老霍他爹放不下心让老霍走，一直阻挠。幸亏自己最好的兄弟支持自己，走之前，他就是这么一副表情说的，“喝完酒再走”，说完，就把自己的船弄走了。到了白天，老霍是骂骂咧咧得想找兄弟算账，可是船早没影了。
那个最好的兄弟，就是这对面的家伙。
“你还欠我一条船呢，你知道么？”
“是是是，还欠你一条船。让我儿子还给你当（彩礼~）。”
最后一个词终是没说出来，年轻人的事，年轻人决定吧~
*********************第九回~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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