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假使银月会流泪,流星如雨落下
唐姬诃德开始讲故事,名为自己过去的故事。宛若塞万提斯笔下的主人公一般,说起自己的过去总伴随着苦不堪言的无奈。
关上灯,屋内失去了光源,窗帘没有完全拉上,窗外的月光和街上的路灯从狭小的缝隙中露出,长长的光洒在地上和墙上,宛若一道通往外界的白银大道。两人缩在被窝里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眼前的天花板。
“唐姬我呢,其实在写小说之前更喜欢画漫画哟。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喜欢看漫画更喜欢画漫画的初中生,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结果导致了我的成绩一直稳定后退的局面呢。”
唐姬诃德想起几年前自己经历的蠢事苦笑起来。
“我没天没夜的练习画漫画,那时候的我认识了不少身边喜欢画漫画的朋友,一起努力一起进步,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终于把自己的画风锻炼成可以摆上台面的程度后,立即画了一个短篇兴致勃勃的投给了一个漫画杂志的邮箱。”
“当然最后还是在编译的婉转拒绝下收场了。之后的故事就没有这么励志了。爸爸和妈妈发现了我学习成绩不断后退这件事的原因,在我被编辑拒绝后爸爸和妈妈都在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停止画漫画集中注意力去学习。”
“可那个时候的我完全听不进去,他们没收了我的画画工具我就攒钱再买一套,他们把我锁在家里不准出去,我就摸下水道溜到楼下。每次回去都是一顿臭骂不说,还有可能被爸爸打。渐渐地,我讨厌回家了,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每天晚上都到朋友的家里悄悄过夜。不知什么时候街里邻坊传出我是不良少女这样的流言。”
唐姬诃德从鼻子里发出嗤笑。
“什么我夜不归宿在男人的家里鬼混,什么为了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别人**这样的主题都成为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茶余饭后的笑谈。谎话重复了一千遍就成为了事实,甚至就连我的爸爸妈妈都相信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厮混甚至带我去医院做身体检查。”
“最后爸爸妈妈都受不了了,他们一把火把我的书烧了,电脑也砸了。可我依然我行我素的,直到有一天爸爸妈妈找我谈话说要把我送到‘可以把我治好’的地方,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把我送上了一个黑漆漆的面包车,那一天把我送到车里的时候,窗外也是这样一轮雪白到如同白昼一般的月亮,一到车上我就昏了过去,等我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时我已经穿上了统一的服装身处在死者之国。”
断断续续不知道是哭还是在嘲笑的鼻息填满了小小的书房。
“很滑稽吧?父母带着希望把自己认为毫无希望的孩子丢到毫无希望的地方希望那里能长出希望。这么荒唐的事情我的双亲竟然在期望着。”
银色的月亮落泪了。
“在那个地方我什么糟糕的事情都经历了,认识了同病相怜的伙伴,也被伙伴背叛过,被体罚过也被当众用语言贯穿过胸膛,可我依然在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活了下来。在那个相互举报就可以获得好处的垃圾制度之下,我明白了所谓人类的生存之道。也明白了人活下去应该如何‘理所当然’的包装自己。”
“然后我打算设法离开那个垃圾地方。在那里每一周学员们都有一次跟家里通电话的机会,我自然没有放过任何一次与外界交换情报的资源。”
“我几乎没有打电话给过我的爸爸妈妈,相反我打电话给的是住在附近城市的我的爷爷和奶奶,慰问他们的身体和那座城市的一些事情,这样不仅给基地的教官们营造了一种开始转变的假想,同时我也获得了班导的好感。连续沟通一个月之后,班导了解到我的奶奶身体一直不好这件事,他发现我是一个关心老人的孩子就私底下默许了我每天都可以打电话。”
“得到了这个机会的我自然没有忘记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慰问,以此来加固‘唐姬诃德正在变成好孩子’这个面具。不出一个月,基地里的所有教官和导师都觉得我是一个正在变好的好孩子。”
“我努力学着我落下的义务文化课,完全把自己的爱好和梦想藏在面具之下,在那期间我甚至连线条都是在数学作业必要的情况下才画出来的。”
“不出我所料的,我比其他学员更早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一出来我就选择了爷爷奶奶那边的一所升学型的寄宿学校就读。然后考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高中,离开了爷爷和奶奶。一个人在那所高中就读。”
“我离开了那个让我失望透顶的家。就像堂吉诃德的第二次出征一样,离开了那个碍手碍脚的家。”
“接着我高考考到了这个城市的二流大学,并在这个家人都难以找到我的地方一直生活着。”
“要是没有发生那种事情,或许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画家了也说不定。如果现在佐罗没有碰到我的话或许我正在某个艺术学校的画室通宵的赶工一幅画作呢。”
唐姬诃德躺在床上静静地说着,佐罗默默地躺在他旁边听着。
就像是在月亮照耀之下的万物都被笼罩在黑暗当中,但又不妨碍一切事物的轮廓表露无遗的站在月光之下。
“佐罗,你知道吗?堂吉诃德他身为骑士只出征过三次,每一次都是被打的很惨才结束自己的旅途。第一次出征是他拦住了一个商队要求他们向一个不存在的公主发誓效忠,结果被一个佣人摁在地上猛揍,打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被自家领地的一个农夫带回了家。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他的牧师和一个理发师把他的藏书库翻了个底朝天,把那些‘歪魔邪道’的书全部烧毁了。”
无法被理解的荒谬骑士和被家人误会的不良少女。
两个身处在不同世界的人经历了如此相同的故事。
“我感觉我就好像书中的那个骑士呢。”
假使银月会流泪,流星如雨落下。
透进来的光照到唐姬诃德脸上,她那张瘦瘦的脸庞上挂着一条带有温度的银色丝带。在佐罗眼前这名白天对小说市场高谈阔论说的头头是道,一到晚上喝着酒发着酒疯像一个落魄的上班族,没有正经工作全靠小说网站支撑生活也不选择逃避回到以前的家。
只为了一个人往前不断地行走,而在不断地努力。
这名骑士一直如此活着,未来恐怕也会如此活下去吧。
“吶,佐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用‘唐姬诃德’作为笔名吗?”
“因为经历的相似嘛?”
“不,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实现自己的愿望。”
自问自答。唐姬诃德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
“在大学一天晚上我忽然觉得我忘记了一件事,自己逃到这么远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答案,我画画的基本功早就荒废掉了,现在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执起蘸水笔,画出优美的线条。”
“堂吉诃德也是如此,想成为一名光明磊落,嫉恶如仇,拯救世人的英雄,可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他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骑上老马穿上生锈的铠甲到处奔走。”
“选择写网络小说是我被迫选择的一条路,和堂吉诃德一样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挑战风车一样。我们两个都是无法面对现实而对自己妥协的家伙。”
“这就是我叫唐姬诃德的原因,一个荒谬的女骑士。经历了别人都无法经历的事情却无法像别人那样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才写那么多关于不良少女的小说吗?
那些被误以为是不良少女其实都在坚持着自己的自我。被误解被伤害被鄙视,然后在泥泞中站起来擦干眼泪和身上的尘土再度往前走。
渴望冲锋的骑士,渴望证明自己存在的少女。
这两者的身影重叠了。
少女为何告诉我这些呢?
佐罗看着天花板,沉默的思考着。
是因为想得到我的好感嘛?还是为了让我同情他呢?
不对,都不对的吧?唐姬诃德她不是这样的女孩子,在论坛上相识到和她第一次见面她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过,也不曾摆出像小狗摇尾巴一样可怜的模样。唐姬诃德不是依靠别人的情感而活着的家伙,也不是为了别人的评价而活着的骑士。
——所谓的不良少女就是这么一回事。并不是你品行败坏所以不良,而是因为旁人觉得你不良你就是不良。
——你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啊,原来如此。
回想起白天唐姬说的话,佐罗立即理解了唐姬诃德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和自己一起居住的男性的原因。
她想信任我,所以在那之前她希望自己也被信任。
原来如此吗?
所谓的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相互相识、相互信任、相互融合。
每一段都缺一不可,每一段都是两人被无法被剪断的丝线。
很多恋爱的小说都忽略了很多很多,爱不是毫无缘由说来就来的东西。当给予别人爱的时候也在期望着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爱无比的复杂又无比的简单,但由年轻的本能冲动构成的恋情那并不是爱而是一种自私占有欲和榨取组成的依赖性罢了。
佐罗的手穿过自己的被褥伸进唐姬那边的领域,紧紧地握住唐姬的手。
“啊啊啊。我知道了,唐姬。以后就安心的住在我身边吧。我不会嫌弃你的,即使再怎么困难都一定有办法的,不是吗?”
“诶?忽然说什么胡话啊,佐罗。我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一直赖在你身边啊,即使是我也有着无聊的自尊,不愿意长时间的寄人篱下啊。更何况,我可是公认的不良少女哦,就连我的读者都用黑道大姐大来称呼我。”
——我不想成为佐罗的包袱……
最后这句话唐姬诃德没有说出口。
“唐姬,我啊。如果错过你这个女孩的话我可能后面这辈子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呢。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创作和文字,恐怕哪天我死在键盘上都不知道。更不用指望未来会有个人理解我的梦想,比起奢望未来我更想珍惜眼前。”
仰望着窗外的玄月,佐罗伸出手去触摸月光。
“我想成为你的桑乔·潘萨,唐姬。”(桑乔·潘萨,堂吉诃德的侍从,全程陪伴在堂吉诃德身边,寸步不离)
“区区佐罗还想当我的侍从?太狂妄了吧?”唐姬的语气切换成白天的小狐狸模式,坏坏的隔着被单戳了戳佐罗的腰。
“罗新南特,你只能当我的罗斯新南。跟着我一起冲锋的罗斯新南。”(罗斯新南,堂吉诃德的坐骑,是一只老马)
“好好好,我就做你的和你一起冲锋的罗斯新南。”
两人在银灰的夜晚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想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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