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化形 上阙
老者继续抱拳道：“确非在下有意得罪，实乃海上遇难，还望贵地行个方便。海啸山庄李元霸，定当记得阁下的恩德。”
他自忖自己身份卑微，恐对面不会动容，于是搬出了自家主人。海啸山庄乃天道盟八大庄之一，庄主李元霸，更是成名在外。希望对方识趣一些，犯不着同这么大的势力过不去。
然而他这一行为，却是激怒了自家公子。
“一个臭婆娘，摆摆臭样子，也配知道我父亲的名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公子气急，一巴掌打了过去，拍在老者脸上，啪--地一声，在那一刻，空气突然安静了，气氛很是凝重。
这耳光确也是，打的响亮。
“和他废什么话，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
那女子幽灵一样，冷冰冰地站在那里，漠视着一出闹剧。
老者捂着自己被打的脸，另一只手作势一摆，说：“杀”。
军令如山，水军士兵们冲上前去。只因当时离船，事出突然，仅仅数个人带了兵器，还是刀剑之类的冷兵刃。但对付一个弱女子，想必是绰绰有余。有刀剑壮胆，手握兵器的几人，喊杀着冲在了最前面。
兵士们满怀着信心，踏上了沙滩。
就在他们踩在细软泥沙的一瞬间，没有声音，没有预警，数个人头飞散。噗通噗通——无头的尸身，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人头**，咕噜噜滚回结冰的海面上，停驻在哪里。
滴滴血色，渗入蓝色冰面。
那女子并未有什么明显动作。没有移动，手脚四肢也未动一分，也没有什么剑气、暗器激射而出。那几人的头颅仿佛是凭借这自己的意志，从脖子上面滚落下来的。
老者大惊，此人身法鬼异，似乎是会使用邪术。如是普通武者，出招速度再快，身形移动，再所难免。就算是速度提升至极限，一瞬间杀人兴许有可能，但衣服绝对也会随风舞动。但观此人，别说衣角，连发丝动势，亦没有明显的变化。那人从一开始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以后也会在那里。不曾变，也不会变。
怪异的招式，看不透，怎么办？要退回去么？
老者正思忖期间，第二波杀声已到。很自然的理论，没有兵器的人，妄想以人数优势压到对方。这次是有十多个人一拥而上，近乎疯狂地寻找一线生机。
然而实力的差距，又怎是，单单靠勇气就可以弥补的。
噗通噗通，结局仍旧是脑袋滚落一地。那一双双错愕的眼睛，不可置信地蹬大，死不瞑目。
转眼间，已经伤亡过半，只剩下十几人了。老者制止进一步的送死行为，他需要时间做下一步的考量。
晨风吹拂战场，抚体微凉，空气中充斥着淡淡血腥味。
老者此方停止登岛，并不代表，对面也会配合。
那女人移动了，轻轻向前迈出一步。此处距离沙滩至少有七八丈远，就是这样平常的一步踏出，下一个人头已经滚落了。
噗通——，一人脖颈切断，项上人头滑落。那人身子一歪，缓缓倒了下去。此人并未冲锋，而是远远站着，列阵以待。
有时候，无声的死亡，比有声的挣扎更骇人。
此人一死，人群开始慌乱了。海滩上，抵抗情绪一瞬间被恐惧所覆盖。毕竟大难不死，刚看到希望，神经略微放松下来，又逢杀劫临身。而且对面更形似鬼魅，捉摸不透。
观那公子，已经是吓得是尿了出来，两条腿仿佛没了骨头，瘫坐在地上。
海风掠动那女人黑色的丝巾和秀发，看不到她有什么表情。但她缓缓的第二步，眼看就要踏出了——。
这次，又会是谁的人头落地？
老者身影急动，却是抢先一步踏上。脚下运劲，重重力道，震得冰晶海面一片隆动。内力扩散，在冰面三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范围。
黑衣女人的下一步已踏下，这次，却没有第二个人头落地了。
“哦？”那女人讶异了一下。
“众人靠近我，切莫随便接近海滩，也不要随便注视那妖人的眼睛。”见到此女口出人言，老者倒也是安心了几分。至少不是鬼魅妖怪，只要自己觑破其中关键，想必便可破了他的妖法。
太阳整个露出，朝霞漫天。红色光辉镀下，射在冰晶海面上，映到众人脸上，也是添了一抹红色。仿佛每个人都是杀劫临身，避无可避。
“你们今天，将会死在这里”清冷的声音，给众人宣下了死刑。
那声音，没有感情，没有波动，正常得，仿佛随便处置什么物品一般。黑衣女人缓缓举起右手，单手过顶，身体微侧，又将要有什么其他动作。
看不到，便躲不开。虽然先前自己凭借一击崩山脚劲，荡开四丈范围内的目标，但那妖女的招式原理为何，是气劲，是暗器，自己却仍未参透。海面是刚凝结而成，提前做法术结阵的可能性也十分小。
时间不等人，老者只是略微思考，便稳扎马步，手中蓄力，再提元功。决定要拼死一搏，为众人博得生机。他丹田蓄力，怒吼道：
“散开！看我攻她，众兵士司机而发！”声如洪钟，振奋心灵。
众人被其言语鼓舞，惊恐气氛，倒也收敛了几分。对啊，还有武艺高强的老船长坐镇，我们不能慌乱。
只见老者浩元凝聚，双手击地，化作一团气劲，打向那名女子。气劲碎裂冰晶，呼啸而过，自己脚下发力，如猛虎开山，弹射出去。
“死——”只见拳劲还未及身，那少女手指一勾，冰晶海面顿时出现数个赤红的铁链，穿透了除老者以外的每个人的身体。在场十数人，已经变成穿刺的麻雀，一命呜呼了。
话分两头，老者这边已是，气劲风行，人影疾奔，两招齐齐攻到。那股气劲被她轻轻抬手一格，挡在身前，强悍劲力，消弭于无形。
老者急踏的脚步，一步一步慢了下来。仿佛失了根，丢了神。仿佛那步子，一步步，是迈向鬼门关，沉重的抬不起脚。
两人的距离，却也是随着老人机械的脚步一次次拉近。
走进女子，老者距离他约莫只有半丈左右。近处细观，老者终于看清了敌人容貌。
那女子有如烟的眉，细长睫毛摄人魂魄。黑色的衣服映衬下，肌肤很是白皙。老人鼻息已经探闻到，她身上那股醉人的气味，香气凝绕，不禁一阵心神激荡。
这一步却是怎么也踏不出。
只要抬手就可以打倒这名妖女，但手中蓄力的拳头，一分分软了下来。老人不动了，木然待在原地。
“死前，让你瞑目”黑衣女子翻手，挠了挠身后不存在的空气。
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显形，浮现在女子身后，利爪獠牙。仿佛是真正的，来自异界的鬼魅。
下一瞬间，黑影挥动利爪，老人的头，也飘飞了。
视野旋转，世界跟着旋转，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这一声笑，掺杂了太多。是苦？是乐？是看开？是无奈？亦或者是诅咒呢？
噗通--。熟悉的声响，人头落在地上。
登岛的战斗，至此而止。
第二章化形下阙
日近中午，耀眼的烈日照耀着龙渊岛宽广的沙滩。
在礁石夹缝里，李天奇身体悠悠打转。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碧蓝的海水翻着浪花，把自己送向岸边。
李天奇睁开双眼，吐了几口咸海水，慢慢醒转过来。
嘴巴里环绕着一股海带气味，衣服已经破了，又被海水浸透，贴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他迷迷糊糊中，依靠本能脱下了衣服，躺在沙滩上晒干。
我是谁？我在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李天奇一手遮挡烈日的炙烤，一边努力拼凑起记忆的碎片。
然而痛感阵阵袭来，李天奇发觉自己后脑顶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大包。臌臌胀胀，隐隐作痛。他伸手轻轻一碰，便疼的他龇牙咧嘴。
“啊，想起了！是那个混账水手！”自己记忆的最后一刻，逐渐清晰。那是老船长，即将发力攻向妖女的时候，旁边有位水手，抄起地上的一截船桨断棍，对着自己砸将过来，自己赶忙躲避，扭身逃走。无奈却被击中后脑，晕了过去。
现在，老仆人在哪里呢？也看不到众水手。那场战斗，不知是否已经赢了下来？
不多细想，思绪又被疼痛打断，气的他愤恨恨地道：
“不管是谁，丢下本少爷不管，都该吊起来，抽打个几百鞭！那些臭烘烘的水手，连着那个老不死！打他们个骨断筋折，就乖乖记住教训了！ 哎哟~ ”
低头颦眉，他晃了晃脖子，站起身来。
痛感渐渐习惯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口中饥渴。从昨天深夜出船到现在，自己滴水未进。
很奇怪的规律，每当你意识到自己口渴之后，越发感觉口干舌燥，难以忍耐。
李天奇朝着那被植被覆盖的孤岛深处，看了一眼，薄雾袅袅。虽然心中忐忑，还是打定主意，一步一步迈了进去，希望能找到可以饮用的淡水。
深远的小林荫道，草木茂盛，一丛被林荫环绕的路径，幽幽暗暗延伸向前方。
李天奇向里面探去，道路逐渐清晰。路两边的花儿，在自己走过之后，次第开放。光华陆离，清香阵阵。 花朵打开，逗蜂引蝶。那蜜蜂也是神奇，忽大忽小，嗡嗡叫着；蝴蝶似乎长得和小小人儿一样，右胳膊和腿脚，还有尖尖的脑袋。蝴蝶围着自己飞绕，磷粉滑落，在自己身旁晶晶闪耀。伸出手，落在手心，凉冰冰的。
不知名的树木开着好看的花朵，姹紫嫣红。耳边传来猿啼鹿鸣，定睛一看，麋鹿或行或立，鹿角在树后晃动。抬头可见飞过的云鹤，却不怕人，长啼鸣啸，双翼带着烟雾撩动，飘飘然飞向高处。
此地祥瑞气息环绕，李元奇被景致深深吸引，口渴舒缓不少。
岛上景色令人称奇，真可谓一步一景，变化万千。李天奇陶醉其中，步子迈的更快了。
万千光华景致晃眼而过，他仿佛置身于奇观的万花筒中。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须弥。时间这个概念，此时此地，模糊了。
随着自己的快奔，道路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身前树木尽褪，蓝天白云下，是一出开阔的山坡。
目之所及，漫天花雨飞舞，成了花的海洋。海花中，坐着一名约莫十多岁的少女。头顶花环，身披白色锦衣轻纱，席地而坐，似一名天上的仙子。
她摇曳着扇子，手上轻纱滑落，露出一截皓腕。正两手打拍，唱着歌儿。那是什么样的声音啊，清脆甜美，如颗颗珍珠，滴落玉盘，砸在自己的心坎上。又似春风撩动，在耳边吹息，在脑中回转，在心里呼吸。一下子抓紧，有一下放开，他感觉自己旋转上升，飘到不知名的云端去了。
李天奇被那神秘的歌声和倩影吸引，翘首望着，站在那里。
不可置信的风景，和婉若天仙的美人，莫非我死了，到了天上？是仙女在迎接自己？
他习惯性地摸一摸后脑， 疼的“ 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歌声突然停止，女孩听到声响，回头看向自己。
惊鸿一瞥，那略带疑问的探寻似地眼神，纯真无邪。而那眸子，却又如水般朦朦胧胧，似极了自己梦境里，梦到的姑娘，没有一丝丝瑕疵。
尽管这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一个漂亮可人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定然是倾国倾城的姿色。
李天奇呆呆地折断一枝花树，居然出口磕磕巴巴：
“送，送，送你……”
女孩眼眸打量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手持着要送自己的花朵，木鸡般呆立着。甜甜笑了，高兴地迈步走来，想要接下花儿。
啊？为什么？几个呼吸间，李天奇全身神奇的脱力，仰面倒下。触地有声，疼的自己又要叫骂起来：
“马丹！！又晕？好不容易做个美梦，千万别醒啊！”
睡意渐沉，自己想拼死睁开眼，想把仙境和美女烙印在自己的心里，意识却是无奈，越来越远了。
李元奇渐渐，合上了眼睛，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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