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觉并不是在谈论一场战争。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高兴……尽管有一瞬间怀疑过她的性格趋向黑暗，但我无法否认那笑容的纯洁。
小时候好不容易拿到的玩具、上学时辛辛苦苦拿到的名次、第一份工资、不看攻略就通关了一个难以通关的游戏……之类，那是某种“渴望”满足时的笑容。
“对我而言……”她苦笑着，“这是一场不需要考虑、后果的赌博……也就是‘游戏’。或许……杀死一个人是很难的，但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会……真的死亡。只是、退出游戏。……大家应该、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不需要……用常识来理解。事实上、我在‘竞争者’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杀手。被我‘杀死’、退出‘游戏’的人……很多，一定超过了100……就是我刚才说的、我见到过的‘竞争者’的……数字。”
真正的震惊其实只有一瞬……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被杀死的人又没有真正的死亡，只是回到了现实世界而已。对于他们而言这真的只不过是个游戏，并且也不会把游戏中的争斗带到现实中去。
而游戏中的高级玩家，比如说眼前的少女……肯定是“杀人”无数，才能在游戏中立足。
在现实中带入游戏的人很蠢，但我很多时候也觉得以现实要求游戏的人也不遑多让。
“我也许……也会杀了你……”
“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噗嗤一声乐了：“不用惊讶……你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是刚刚才说要同盟么，难道说如果我没什么用处的话会被她杀掉？而且我也不会也不可能杀死她啊。
“你转眼就、忘了……”她依旧偷偷地乐着，似乎很喜欢我的表情一样，“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人的……即使你我的同盟胜利……最后也是要彼此伤害的……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啊……我只是想着眼下，并没有想过胜利……的确，对于渴求胜利的人而言同盟的确是暂时的。
“那这样的话，同盟还可靠么……”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可以达成同盟。现在的同盟、大致上分三种……其一，就是你和我、这样的，彼此帮助得到胜利……这种很容易背叛。打个比方……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一切，有了、比我更强的实力，或者说没有我反而更加容易行动获得胜利的情况下……就会背叛。啊……也不是，说你会背叛，只是至今这种组合……没有多少，有好下场的……但反过来，如果双方互相、制约，二者相互……帮助比自己一个人安全得多的话、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这样。”
的确如此，在利益和危机两边的制衡下有时候这种组合反而更加强韧，缺点也如她所说，制衡一旦消失就是组合崩溃的时候……不过我并不觉得我的能力再强强得过她。载重一吨的蝴蝶什么的，太扯了。
“那其他两种呢。”
“其他的两种、其实才是现在的主流……一种是，强者为尊，一个人的强大统领一些、相对弱小的人，类似帮派……但是下面的人，多数都是躲在强者的、树荫下，基本都是、墙头草。”
……是我的话也有点愿意这么做，自己很弱危机四伏暂时的避难所比什么都强，也可以理解。
“第三种的话……是很另类的、组合。和第二种一样……是以组来行动，但是目的、不同。他们的目的是……同一个人的降临，组内所有人、都对同一个人……‘渴望’。所以这些人、大多都很团结……还不怕死。那个幽灵女、就是这个类型里的一员。”
那么说那个飞龙就是第二组的？力量崇拜？不过等等……第三组这个组合真的能够成型吗？
“等等，”我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她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期待地等着我提问，“真的有人愿意这样吗？死去然后降临‘渴望’之人的并非是自己，这样的事情真的有人愿意？”
“我也、很疑惑，”她苦笑着，“我和你一样、都是……‘那个人非属于我不可’的类型，但也有人对他们的、‘渴望’是……‘存在’即可。”
“‘存在’……即可？”
“是的，”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只要TA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话，就会满足……无论自己和TA是否有过交集……”
“真傻啊……”
“是啊……”她的笑容越发的苦涩，“很傻……”
我的第一反应，想起了她的“引荐人”。她看上去这么纤弱却成在这个说不上残酷但对真正想参与的人而言的确很残酷的战争里、战斗到这种位置，应该是有些什么“故事”的，只是现在的我没有知道的资格。
“……我会帮你的。”
现在的我，只能这么说，如我所想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我，转眼带点嘲笑地想说些什么。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你肯定会说都是互相利用别提帮助什么的吧。”
她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和利用不利用没有关系。那天不是你救我的话我早就退出游戏了……不，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游戏的bug，如果我死了的话，能不能真正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就算如此，我也是有、利用你的、可能……没有信任，你为什么……相信我？帮助我？”
“你肯定是这个游戏参加太多了，”我抬起勉强能动的右手，摸向娇小的她的头……在她没有拒绝后，我轻轻地把手放了上去：“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英雄呢，拯救世界的英雄。”
她的脸羞得通红，害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既然做了也没法后退：“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英雄、或者说这个世界根本就不需要英雄，我也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体质还比一般人弱很多……智力也根本超不过谁。家境也很一般，根本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自己也糊涂了，我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她还是静静地听着。
“这次……肯定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不过我不再希望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了，我想成为某个、或者某几个人的英雄，为他们做些什么、伴随着他们的历史留下来。”
我说完这些一辈子可能只够说一次的漂亮话，手离开她的头，搭在她易碎品般的肩膀上，她缓缓地抬起头，我看着她眼镜下澄澈的眼眸：“如果你能成为顶端的话，我愿意帮助你。不，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再……平凡下去了。”
她的脸红红的，和我对视了很久之后，微微一笑：“你真傻……”
“我刚才说了，我智力不高的。”
她低下头，窃窃地笑着，我垂下右手，心情也好了很多。
良久，她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稍稍坐直了身子，眼睛也开始看向我了：“你要想清楚了，我可是会杀掉你的。”
“嘛……如果只剩你和我的话，被你杀掉也无妨，就是失去记忆这点有点可惜，如果你愿意的话，结束之后再来看看我也好。”
“大概……会去吧。”她戏谑地回复。
“这么不确定啊。”
我笑着回复。
“不过，”她突然又正色起来，这个转换让我猝不及防，“你没有‘渴望’吗？”
“……”对了，“渴望”……生灭吗？“我不确定……”
“不确定？这个也够……模棱两可的。”
“老实说我已经很久不看动漫了，现在再说自己对她有没有什么‘渴望’之类的，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啊……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曾经很迷恋她，甚至为了她拒绝了一个富家美女的告白呢。”
“果然够傻，”她笑了笑，“你只要拥有过就好，有就可以找回，不是半吊子的感情就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那么，”她专门直了直身子，对我笑着伸出右手：“现在可以正式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白雨蝶。”
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道：“我叫杜良域，请多……”
等等，白？
“杜良域？！”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证实了我刚才的大胆猜测：“你是白目的表妹？！”
“你就是表哥说的那个人？！”
“……”
“……”
气氛瞬间沉默。
诶呀诶呀世间真是无奇不有。现在再想的话就可以想得通了，为什么白目的妹妹加了我好友之后就没和我说过话……想必一直在被人追杀吧，出现在那层楼的原因则大概是听她哥哥说过工作的楼层有废墟吧。之前我还在想白目的妹妹为什么想和一个陌生人逛漫展，现在想想多半是想消灭竞争对手什么的……这么一想没有马上就和她去漫展也是幸事一件呢。
虽说不是完全的巧合但也真是够巧的……同事的妹妹居然是超能力者还是我的“引荐人”什么的，真是引人发笑呀。
……我笑不出来就是了。
“原来、原来你认识哥哥啊……”
她突然开始僵硬起来，说话也比刚才顺畅很多……这是不好的征兆么！
“啊……姑且是一起的同事，有什么事……么。”
“哈哈哈……哈……”她开始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听着着实渗人，“为什么会这样！！！”
她大叫着，飞奔出门。
“……”
我还没拦她，她就像子弹一样飞了出去，门前平地踉跄了一下又迅速摆正姿势离开我的视野。
“喂……白雨蝶……”
“我去做饭！”
近乎咆哮的声音，高了不止八度。
我倒是的确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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