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轻轻地震动，恐怖的威压伴随着庞大的信息量尽情地肆虐着，昭示伟大者的降临。
“啧，大奖接连不断啊。”我一脚踢开眷属的尸体，自言自语道。
这是什么现象，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和天讥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幻灵呐就都不知道，自己不可以预料，一个幻灵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我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科学家怎么把我选到前线去了。
所以梅萨同志同我讲话，说“中央都决定了，你来打天讥”。我说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我一个科学家怎么到前线来了呢？但是，梅萨同志讲“大家已经研究决定了”。后来我念了两首诗，叫“苟利乐园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呸呸！果然就不该读那只秃毛猴子的心，弄得我现在动不动就想玩梗，搞个大新闻。
话说天威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强了点，会不会出事？
我瞥了一眼浮在一边的监视器。看到那只染了金发的蓝毛地狱犬捅了诺怜一刀，我差点就要跨世界去毙了她，但随即发现诺怜的情况好转，这才冷静下来。
“啧，真是个麻烦家伙！”
我不喜欢随随便便或者带着野心加入幻灵的家伙，诺怜在那些家伙里算是好的，至少不会隔三差五就弄个阴谋诡计，而且多少有些绅士风度。
不过，他只能算不差，绝说不上好。
战斗力弱，这我完全可以接受，就算战斗力为零，我们也有办法让他立刻拥有真神、天讥以下的最强战斗力。就算不想战斗也可以，搞科研和后勤好了，我们这儿又没有分工歧视。
真正麻烦的是他的脑子，我是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长的，思维方式太神奇了。
凡事先考虑最糟的情况，对他人宽容得近乎没有原则，对自己却紧追不舍。这样奇怪的家伙在他原先的社会里居然会被视为“好人”，简直匪夷所思。
小统帅应该也发现了，他的问题出在极度的自傲与自卑之间的冲突上。
他从小就认为人类是地球上最完美、最高贵、最神圣的存在，对自己生而为人感到庆幸和骄傲。然而亲戚的死亡让他明白人类终究还是生物，和劣等的动物并没有根本区别，这导致他身为人类的自豪感幻灭，进而产生了恐惧感，全方面的恐惧感。
他无法接受人类只是普通的生物，于是向外求索，结果正好他奇怪的妹妹表现出了暴力倾向，然后又碰上转学，新的小学里遇到了一群恶霸，开始了他童年最黑暗最凄惨的时期。
“无聊……”
我没有理会那超烦的天威，也对诺怜那边放心了，就继续采集眷属的资料。
我一边分析眷属的尸体，一边还在想着那只秃毛猴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种族荣誉感是什么鬼东西。我出生时，技术圣灵还处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整个种族的魂早就死掉了。文化也好，建筑也好，衣着也好，一件能证明我们技术圣灵是文明种族的证据都没有。我们只是纯粹的工具，根本没有荣誉可言。
荣誉感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公野好像也就原生的幻灵很重视这个，我们这些转化而来的幻灵不是很懂，只是听说很久以前似乎是很普遍的东西。
就算看了诺怜的记忆，我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看重荣誉感，似乎那就是一种本能，如今的公野种族早已丧失的本能。
经历了童年的黑暗，诺怜的脑子变得更加奇怪，他开始怀疑包括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类都不是真正的人类，并渴望成为真正的人类。
偏执狂，这货绝对就是偏执狂啊。
可惜，他其实就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真正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猜测，连地球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人类”都是存疑的。
因此，他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类，失败是注定的。然而，他还是固执己见，相信只是自己太没用才会失败。
这孩子脑子有病吧！
我将眼前的尸体拆得七零八落，看着它变回黑雾慢慢消散，这才舒心了一点。
总而言之，诺怜的思想之路越走越歪，最终理所当然地崩溃绝望了，这才开始下意识地自救。
【好可怕】【智慧在混沌面前根本就是笑话】【赢不了的，绝对赢不了】……
我没有看监视器，对我来说，看只是身体用久了产生的习惯性动作，观察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因此监视器对面诺怜的心声，我是听得一清二楚。
“唉……”我叹息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诺怜啊诺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思想不单单走进了死胡同，还坠入了深渊，他孕育着的神秘就是证据。
对于现世的生灵来说，神秘是“多余”的东西，是禁忌。从盟友给的资料来看，在人类社会里，神秘被称为超自然，是虚无缥缈又很麻烦的东西，会追求神秘的人大致有五种：传承者、权贵、厌倦世俗之人、渴望走捷径的垃圾和已经不知道该依靠什么的可怜虫。
很不幸，诺怜就是最后一种，不知道该依靠什么，所以什么都想依靠。更不幸或者可以说幸运的是他成功了，他真的孕育出了神秘。
对于普通的生灵来说，接触神秘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而孕育神秘就是噩梦。
新的神秘意味着新的思想，意味着新的圣贤，但这有什么好的？
圣贤的地位类似于我们的圣者，说到底就是思想家，哲学家。庸俗的生灵会歌颂他们，赞扬他们，贬低他们，嘲笑他们，可他们的痛苦有谁理解？
我不是圣贤，也不认识圣贤，可我认识很多圣者，见过木雅汀她们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哲学问题痛苦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的模样，诺怜的样子跟她们简直一模一样。
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差不多一点啊，不知道同胞们看着很心疼吗？
我不会阻止诺怜继续思考那些有的没的问题，这是我身为“庸俗者”的态度，但作为幻灵，作为被幻灵拯救的技术圣灵，我必须让每一个幻灵都得到幸福。
洗脑是绝对不可以对同胞用的，因此我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用暴力撕开他竖起的心灵壁垒，可是……
老娘真TMD心疼！
我狠狠地踹了另一具眷属的尸体几脚，发泄着内心的不爽。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深爱的同胞啊，我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怎么可以看着他被痛苦折磨？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大不了让他永远呆在后方……
咔擦！
我抄起扳手砸断了自己的左手。
疼痛，精神体所体会不到的疼痛正在蔓延。我咬着牙，细细体味着疼痛，这能让我冷静一点。
不能心软，必须继续。
如果我放任不管，他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越来越疯狂，同时也会越来越痛苦。
我不能放弃，就算与他一同坠入深渊，我也要救他。
这是我，技术圣灵诗莎拉玛的誓言！
如果他退缩，我就再次将他推入灾难之中。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这么做。
之后我随便他怎么处置都可以，但是请拜托了。
请幸福起来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幻灵露出悲伤的表情。
“等等。”
幸运的是没有我的干涉，诺怜自己就有些想开了。
他还在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没关系，他总算要踏出第一步了。
“我、我……”
诺怜拉住了贝洛斯，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见此，我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不要害怕，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
诺怜终于做到了，他第一次主动与现实面对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一脚踩碎眷属的脑袋，我的内心满是激动，甚至还想去揍噩梦灾影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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