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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敢发誓,辅导班的下课铃声绝对是我有史以来听过的最清脆悦耳的乐曲。

在它传到我耳中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从桌子上坐直了腰板,再扭头看看四周的人,他们无不露出解脱的神色,就差当场弹冠相庆了。

看来大家都很不容易啊,统统都是被沉重学业肆意奴役的可怜人。

从椅背上拿起挂着的书包,我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发现坐在身旁的夏临学霸仍旧埋头演算什么,他保持着名为“无”的表情,对外界人群的欢闹充耳不闻,只是心无旁骛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用极快的速度在纸上移动笔尖,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带动得沉闷下来。

本来就此离去才是正理,但出于好心,我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位学习学傻了的家伙。

“那个,夏临同学是吧?现在已经下课了。”

“………”

他抬起头,用镜片下那双冷漠的黑色瞳孔注视着我。

“嗯———我的意思是说,下课了,你现在可以直接回家了。”

被他这样看了一会,我忽然从心底生出一股违和感,不由偏过视线尴尬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心想,用“榆木疙瘩不开窍”来形容夏临恐怕再合适不过。

智商极高,情商极低,这种大脑发育畸形的天才果然不太能和正常人顺利共处,虽然像我这样的独行侠姑且也算是正常人中的异类,但和夏临的沉默寡言相比简直就是超级现充。

“………”

正当我内心对夏临的三无性格吐槽个不停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站起来,并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了与学习相关的一切用具。

“………”

然后,在我惊讶的目送之下,夏临一个人背着书包从教室里离去,整个过程仿佛是在排演一场日常系的无声默剧,他几乎连关门的响动都没有发出。

“………”

最后,直到他彻底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教室里充斥着的喧哗声音才重新萦绕在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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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节已经享受不到温暖的阳光了,抬起头,入目所见的就只有堆积在天边的浓厚阴云,顶着外面逐渐冷起来的寒风,行色匆匆的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十月中旬的糟糕天气没有间断,可即使如此,趁着周末成群结队上街游乐的现充依旧不少。我无法体会他们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或许只是为了证明一下他们之间的友情是风雨无阻的?

其实闷在家里玩网络游戏也可以培育出友谊吧,一起组队刷副本的队友,一起在群里探讨攻略的同好,虚拟世界里称兄道弟,现实世界里却互不相识……好吧,这种关系或许和世所公认的“朋友”还相隔一大段距离。

那么单纯按字面理解,称其为“网上的朋友”如何?

彼此所知晓的就只有对方坐在电脑屏幕前打字的那一面人格,对他(她)其它领域的了解则近乎于空白。在群里无数次喊着“面基面基”,临到最后却往往因为各种顾虑而一次次作罢。

比起这种所谓的遗憾,我反倒觉得大家在互相之间保持住神秘感会更好。

因为和我们聊天聊得最开心的其实就是对方的网络人格,会卖萌的,会吐槽的,会在尴尬时刻插科打诨的。脑海当中勾勒出一个萌萌哒的汉子或者卡哇伊的妹子,想着对方的虚拟形象,心里也就得到了满足。

但现实可能是残酷的,萌妹子真身是糙汉子,小正太真身是糙汉子,很会发嗲的幼齿萝莉真身仍旧是糙汉子。(话说混迹在网上的糙汉子好多)

而这些糙汉子离开电脑回到现实生活中,可能会无节制的熬夜抽烟,会无缘无故的发火伤人,更会不讲个人卫生把自己的臭袜子随处乱丢。

说了以上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面对已经彻底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的网友,我们还能如往常一样和他愉快的聊天吗?毕竟,突如其来的疏离感,就是阻碍在虚拟和现实中间的第一道门坎。

无比悲观的想着这些事,我将耳机音量又调高了一些,用音乐生硬的隔绝自己和周围人群的距离,再在路上忍耐一会儿吧,只要去地铁站转乘两趟地铁回到自宅,紧绷着的神经才可以彻底放松。

然后,在这种被灰色情绪所笼罩的世界里,突兀的跳动着一抹璀璨的金色。

洛采薇压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正满脸微笑的和围绕在身旁的几个人边走边聊,她那副游刃有余的派头,简直就像是带着大批随从出行的皇室公主。

我还有十几步,就要和她迎面碰上了。

所以,在这种时候避免尴尬的最佳方法就是我低头快步路过,在外面碰见成复数的同班同学却假装陌生人,诸如此类的伪装技俩我已经得逞了无数次,这次也绝不会失误。

“许丹阳同学……”

刚才还聊得正欢的洛采薇止住微笑,表情稍显诧异的看着我从她面前不发一言的擦肩而过。

完、完蛋了!

我身体僵硬的停在原地,心里却在埋怨身为现充公主的洛采薇,这丫头平时不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吗?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果然,洛采薇身边的现充朋友纷纷表现出惊讶中混杂着尴尬的神色。

“采薇,你的熟人吗?”

“嗯,不仅是熟人,而且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关系很好的朋友么……

洛采薇充满自豪的应答让我的心脏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扭过头,却正对上少女笑靥如花的精致面容。或许是我的错觉吧,在被阴云遮蔽的天空之下,竟然真的有一缕阳光照亮了她随风飞扬的金发。

“咱们可是在很早之前就约定好了的朋友呢,许丹阳同学。”

洛采薇紧接着又对我追加了一句,仿佛是对亘古不变的事实进行重新确认般,她天蓝色的瞳孔带着几分坚定,脸上则第一次羞涩的笑了。

可恶!这下我不是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啊啊,洛采薇同学,我现在还急着去买些东西,咱们回学校再聊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了,反正现在也很闲。”

“哈?”

在我目瞪口呆之下,洛采薇向他的现充朋友们告了声罪,然后笑嘻嘻的来到我的身边。

“那咱们现在要去哪?”

(小声)“你这家伙简直疯了!难道没看到那些来自你身后的怨念眼神么?赤果果的放鸽子啊你这是!”

(小声)“没关系啦,只是和外校的男生一起搞联谊交流而已,我和他们关系超——不——熟——的,而且其中有些人的色眯眯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群并冲他们招招手,洛采薇露出捉狭的笑容,显得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但很让本人感到费解的是,“超不熟”是需要在这种语境下特别强调出来的字眼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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