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同学，你可以回去了，外面有车在接你。”
“嗯，我知道。”
我随口提醒了慕容清虞一句，却得到她声音格外低沉的回答。
不禁将视线移向墙上的日历。
寒假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我和她一起打工的日子屈指可数。
回到学校，慕容清虞将会重新做她完美无缺的学生会长，处理任何事情都井井有条，待人接物应答得体。
我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了眼前女孩成熟稳重的一面，不同于在便利店里的秀逗脱线，前者的慕容清虞或许才是她父母最希望的结果吧。
平添的期待，平添的希望，乃至平添的负担。
倘若自暴自弃的努力只是为失败找寻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那么被强加的努力更会抹消日渐淡薄的干劲和信心。
我在想，假如慕容清虞降生在对子女采取放养政策的普通家庭，她的快乐时光会不会相应的多一些呢？
然而，事实不容假设。
我能靠自己亲眼所见的，同样也包括隐藏在深处未曾知晓的，都是慕容清虞这个人，早已走过的岁月历史。即便———
“许丹阳同学，明天你还会来打工吗？”
慕容清虞露出温婉的笑容，她站起身已经准备回家了。
“当然来，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更何况明天就是结算工钱的日子啊。”
我故作沉稳的回答，稍稍并拢的膝盖却在不停的抖动，于是只好把手掌悄无声息的放在上面，但愿慕容清虞察觉不到。
“也是呢，不知不觉，寒假就快要结束了。”
慕容清虞轻抿嘴唇，用手向后梳理了一下垂落于肩头的浅棕长发，她发丝的颜色意外的和窗外的夕阳很搭，昏黄绚丽中随风摇曳。
仿佛为少女精致白皙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圣洁与壮美。
“寒假开学之后，还会再见面的吧？”
她不禁这样问了，于是我不禁那样应答。
“会再见面的，不过，按照你对同学羁绊‘浅尝辄止’的认知，到那时候，我也许只能以‘学生会长’的敬称称呼你了。”
慕容清虞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抱歉，我这边也是有苦难言。”
“啊啊，我明白。”
究竟是明白到了什么呢，这恐怕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无非是顺从惯性讲着一些敷衍别人意思的话而已，毫无任何营养可言。
“那个———”
“嗯？”
闻听慕容清虞的欲言又止，我下意识的做出慌忙的反应。可能是发出的音调太过奇怪，慕容清虞再一次轻轻的笑了。
“等拿到报酬，我来请你吃饭，谢谢你介绍了这么好的工作。”
“不必了。”
借助家族的力量，慕容清虞的寒假实习本可以随意挑选，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的替许丹媛还了一个人情罢了，况且还是微不足道的人情。
“饭是一定要请你吃的，如果没有许丹阳同学的帮助，我的假期生活也不会过得如此丰富多彩。”
“没那回事，陪你一起闲聊算不上什么‘帮助’。”
“但我可是充分的享受其中哦。”
“这样啊，没想到你的谈天力这么高，说实话挺意外的。”
虽然慕容清虞的真实意思表达绝不是指喜欢和我独处，可脸上还是情不自禁的发烧……喂，快振作起来，许丹阳，你是即将陷入热恋期的女孩子么？
我正思考着该怎样回绝掉她的邀请，慕容清虞却先我一步，嘴巴略微鼓起，假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直截了当的拒绝女孩子，可是会让当事人很难堪的哟，你最好赶紧答应，不然，小心我这个学生会长在开学以后的报复~~~”
“真可怕，官大一级压死人。”
说完，我和她不由相视一笑。
如此一来，我拒绝的所有可能性就被全部堵死了，慕容清虞很擅长玩弄心理战的伎俩，连男生的虚荣和纯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其实，倘若许丹媛在家的话还可以邀她一起，但她既然已经随老妈去了老家过年，就只好作罢。
“那约好啦，到时候我会用车接你……额，其实走着去也不错。”
慕容清虞兴高采烈的谋划着出行方案，说到一半却因为某种顾虑临时改口，她面色复杂的偷偷向我送去一瞥。
“等明天打完工，咱们就去离这最近的一家店，行吗？”
“我无所谓的。”
仿佛是将某人一时的尴尬掩盖过去般，我微笑的对着慕容清虞答复道。
“身不由己”其实是种极为庞杂的心绪，不止对单独的存在造成了影响，它还和周围的整个大环境密切相连，所以即使想要改变也无从下手。
明明早已料到却终究无可避免的悲剧，才是真正的悲剧。
心中徒增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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