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远处的民居亮起点点灯火。
我身子斜倚在一面略显斑驳的石灰墙上,嘴中缓缓吐出的气息随风飘渺,仰望苍穹,淡淡月色仿若隐没于云端,漆黑如墨。
从咖啡厅出来以后,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街上消磨时间直到暮色降临,然后来到这里,于某人回家的必经之路耐心等候。
终于来了。
路的尽头响起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她正朝我这边走来,不急不缓,安稳的如同夜深入眠的呼吸。
“………”
把头转到她来时的方向,当对方走到路灯可以照射到的范围时,黑发清秀少女的身形在我眼前模糊的显现出来。
“我大概知道你会埋伏在这里等我,天很冷,不去我家坐会儿吗?”
孙璐眼中带着淡然的笑意,紧了紧身上披的纯棉外套,那副态度,简直像是在迎接从远方归来的朋友。
“你同样也知道我专程等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真的按你们所要求的去告白了?”
“阿拉,开门见山的家伙真令人讨厌呢。”
“回——答——我——的——问——题。”
笑容消失了,孙璐紧抿嘴唇陷入沉默。
“………”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是稍纵刹那,我只知道裸露的脸颊和手掌快要被户外的寒气冻到失去知觉,而就在此时,略带哀怨的吐息从对面少女嘴里缓缓漏出。
“……告白了呢。”
亲耳听到孙璐的承认,残存的怒意又从心头迸发出来,体内的焦躁和外面零度的冷气互相碰撞,难捱的想要放声嘶吼。
但我只是摩擦着牙齿,低沉的施予咒骂:
“魂淡,你这家伙明明能猜到结果吧,但为什么坚持要做?是想把别人的痛苦沦为自己的笑柄么?”
“不需要明知故问。”
孙璐的目光瞥向地面,静静的垂下黯淡的眼眸。
似是拼命忍住什么的语气,伴随夜色下昏黄朦胧的灯光,少女侧脸萦绕着的哀伤挥之不去,有如古人尽心书写的画卷般。
“这才是解决夏临问题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吧,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靠粗暴的手段才能连根抹消,夏临一旦告白就必须用他本来的声音,而在那个时候,所有伪装都失去效用,被狠狠拒绝可以让他彻底认清自己男儿身的现实,既然性别不可逆转,夏临完全死心不就意味着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么?况且———”
“闭嘴!”
忍不住放粗口了。
孙璐所说的道理,我其实都明白。
但理论应用到现实是存在误差的,一味追求最终结果,其它的七七八八却统统不管,这其实是件很恶心很冷血的事。我不清楚孙璐是怎样看待夏临这位当事人的心情,但能够避免的伤痛,就应该最大限度的进行避免,如果高举“善意”的大旗带给别人无法承受的负面影响,如果快刀斩下的乱麻伴随着新鲜溅起的血液,那实与真凶无异。
“你根本不配……”
就连自己也不明白内心为什么越来越暴躁,一字一句挤出的话语带着些许的颤动,连同我紧攥的双拳一起。
“许同学,你想教训我的就只有这些吗?还是说,你现在根本毫无底气?”
孙璐虚弱的目光回望过来,勾勒在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味,仿佛一类失落和痛心交杂缠绕在一起的混乱情感。
“毕竟,我所做的都是在模仿你的行事风格嘛。”
她无力闭上眼,高高仰起优美的脖颈不让某种液体从脸颊滑落。
“……确切的说是以前。”
无法反驳的结论。
总结得太精辟了,以至于只能让我愣在原地涨红着脸暗自嗫嚅。
想要逃避的东西,尽管经过自己极力掩盖,最终结局却往往是被别人一下子揭露出来,所以人类才学会了恼羞成怒。
而我现在仍然愤怒着,原因则由对夏临的深切担忧,替换成了对我自己的清醒觉察。
觉察到自己的愚昧可笑,觉察到自己的狂妄固执,我的气量根本连胡吹牛皮遮丑的孩子都不如。
“所以你想证明,你只是替我做了我下一步可能会做的事情吗?”
听完我潦草的辩解,孙璐默默的泛出自嘲般的笑容。
“刚刚人家才说过吧,那仅仅是指以前的你,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哦?”
“什、什么。”
“确切意思就是说———许丹阳,你变了。”
镜片下是孙璐开始变得湿润的眼瞳,但就在我想好好确认她是否哭泣的那一瞬间,这个女孩倔强的扭过头去。
“具体原因我大概已经了解了,或许是受到周围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吧,这种变化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的处于正在进行时。”
牢牢紧握的拳头,松开。
孙璐是正确的,这场争辩毫无意义。
即使想要夏临内心不受伤害,我也的确无法拿出更为管用的解决方案,世间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孙璐对此看得很透彻,而许丹阳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变化”中变得幼稚无脑。
于是只能认输。
“那回头我们社团里的几个人安慰一下失恋的夏临就可以了,但下次请不要再扮演此类红脸,很容易遭当事人记恨啊,对你今后的生活也没什么好处。”
然而,孙璐眼中所含的晶莹终于止不住的流下,女孩低低的抽泣声回荡于寂静的夜晚,涌出的泪珠则在镜片上模糊成一层厚厚的白雾。
“我又不是笨蛋,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充当牺牲者,到头来受伤的还会是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
“但这类事,你不是一直在做么?”
“………”
对方如此温柔的同情实在太让我受宠若惊,但以伪善者自诩的许丹阳绝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高贵,所以戴高帽贴标签的行为还是请停止吧,我实在不想平白无故的被他人做出的评价所连累。
那种仅存在于别人想象中的怪物,才不是许丹阳。
我再一次收紧了不停被冷风灌进来的衣领。
“从那时候开始,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呢,而且为这种怎样都好的东西哭泣,不觉得很不值得?”
……哭泣声还未止歇。
似乎是觉得这样太过于羞耻,孙璐摘下眼镜,低头不言的从我身边擦身逃离。
“你从来没变的,永远只有这一部分。”
女孩的哭诉已经开始随着寒风打颤了,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小到几乎错过,但她这句临别道白究竟是对谁说的呢?
那一瞬间,许丹阳未曾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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